第(1/3)頁 釣魚行動第一天。 朱飛鵬開著車在大馬路上跑到了半夜。 九十年代, 星市人均轎車擁有率低,黑色奧迪100在路上奔馳,人們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 但敢伸手攔停的人,一個也沒有。 釣魚行動第二天。 朱飛鵬繼續開車在發展大道、友誼大道這些城市主干道晃悠, 依然沒有收獲。 夜風如水,心情卻一點也不美。 釣魚行動第天。 朱飛鵬打著呵欠來到單位,沖著許嵩嶺發牢騷:“一個人都沒有碰到,沒勁!” 許嵩嶺沉吟片刻:“讓季昭來畫像吧。” 季昭加入釣魚行動, 開始根據掃黃組提供的可能信息繪制畫像。 “年輕,胸大, 腰細,風塵味十足。” “容貌不一定非常出色, 但一定濃妝艷抹。” “為了吸引男性司機注意, 她們應該會穿得比較清涼,或者突顯身材。比如……短裙、緊身衣、低領口、高跟鞋。” “夸張的首飾, 亮晶晶的,即使在遠處也能一眼看到。” 季昭在學畫過程中, 畫過無數人體,可是有些描述太過抽象, 他遲遲沒有下筆,轉過臉看向趙向晚。 【風塵味是什么?】 小云雀歪著腦袋,乖乖地蹲在樹枝,豆大的眼睛里閃著好奇的光。風雪停歇,陽光灑遍每一個角落,地面積雪漸漸消融,大樹底下露出一大片草坪來。 趙向晚看得這幅畫面, 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耐心地解釋著。 “眼神飄忽,習慣低垂頭,眼睛先往下看,再慢慢抬頭,自下而上地看人,帶著一絲媚態。喜歡歪頭說話,表達順從與討好。描彎眉、畫眼線、涂口紅,將五官盡量放大,減少面部留白。眉毛越彎越溫柔,眼睛越大越顯天真,唇越紅越顯健康。 做這一行吃的是青春飯,一開始還有幾分清純,但日子久了便變得世故起來,可能會抽煙。對了,還有頭發,長發、卷發更有女人味。如果只是面部特征,風塵味大約可以通過這些表現出來。” 季昭聽到這些,若有所悟,手中畫筆便開始在白紙上勾勒起來。 瓜子臉、大眼睛、嘟嘟嘴、大波浪長卷發,眼神斜向上而飛,眼波流轉處自有一分媚態。耳朵上掛著兩個明晃晃的菱形吊墜耳環,脖子上戴一條亮閃閃的金項鏈。露出一大片胸脯的低領開衫,黑色小皮裙,雪白的大長腿,一雙尖頭黑皮鞋,吊兒郎當地站著,指尖拈著一支香煙。 所有人都發出一聲“哇~~” 這也太傳神了吧?! 掃黃組的人覺得季昭簡直是神人,這張畫像幾乎濃縮了他們抓到的那些風塵女子的特征,尤其是那個眼神,嘖嘖嘖,媚不說,還帶著點玩世不恭的勁兒。一眼就能看出是撈偏門的女人。 趙向晚也很意外,季昭的理解力與表現力實在驚人。她只不過說了幾句風塵女郎的共有特征,但用辭依然模糊。 普通畫像師會將人臉拆分成幾個構成部分,如臉型、眉毛、眼睛、鼻子、嘴、耳朵、頭發、頸脖……再將這些構成部分細分成幾種類型進行組合。 臉型包括有瓜子臉、長臉、方臉、國字臉、圓臉…… 眼睛包括有杏眼、鳳眼、桃花眼、狐貍眼、三角眼…… 通過旁人的描述或者照片等素材,將不同類型組合在一起,就能畫出一張人臉。 可是季昭完全不一樣。 他不僅畫臉,他畫的是全身。 不需要知道對方是什么臉型、什么眉毛、什么眼睛,他能通過旁人的感性描述,畫出契合度、還原度極高的畫像。 這種本事,除了用天才二字形容,再也尋不到其他更精準的詞來。 趙向晚眼中的歡喜給了季昭莫大的鼓勵,不等她說話,季昭將這張畫像從畫板上取下,甩在一邊,繼續畫下一幅。這一回換成了鵝蛋臉、桃花眼、血紅大嘴,中長卷發,劉海蓬松新潮,大圓環耳環、夸張的戒指,套頭衫、緊身牛仔褲。 再一次引來掃黃組的驚呼:“對對對,上次我們抓的那個晴姐,就是這個派頭!” 圍觀的警察越來越多,因為有趙向晚一直站在他身旁,原本社恐的季昭沒有緊張膽怯,再接再勵畫了第三張、第四張…… 看著這一張張唯妙唯肖的畫像,掃黃組組長一拍大腿:“以后咱們還費什么事啊,照著季昭的畫像,直接抓人就對了。” 哈哈哈哈…… 市局辦公樓里爆發出一陣熱鬧的笑聲。 有了季昭的畫像,晚上朱飛鵬執行任務的時候便多了一份信心。如果路上遇到這樣的女人,哪怕對方不主動,他也可以嘗試停下來搭訕一下。 周五晚,朱飛鵬在幾條城市主干道上晃悠了個小時,一無所獲。放眼望去都是下夜班的工人、喝得醉醺醺的行人,一個風塵女都沒有遇到。 周六晚,朱飛鵬倒是發現了兩個與畫像上的女人有點類似的,搭訕攀談一陣,對方開始談價錢,他精神高度緊張,身后跟著的許嵩嶺等人準備隨時抓人。 沒想到,那兩個女人特點一致,都是和朱飛鵬聊了兩句之后拉開車門,上車就是一句“去你家?還是開房?” “嘁——” 許嵩嶺等人從對講機里聽到這一句,失望地嘆了一聲。得,根本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風塵女,倒真是風塵女,只可惜不是兇手。 如果她的目標是將他引到同伙處下手,必定不會問出去你家這樣的話。 連續幾個晚上沒有釣到魚,朱飛鵬有些氣餒,到周日開車出門的時候就有些嘀咕:“許隊,連著幾天都沒找著人,咱們這個方法到底有沒有用?會不會那伙人是流竄作案,見勢不妙,已經離開星市了?” 許嵩嶺臉一板:“這伙人好不容易在星市安下家來,殺人、拋尸、銷贓都需要大量人手,還需要有相對固定的場所,哪里會只做起就收手離開?他們只是覺得現在風頭緊,行動收斂了一些。別灰心,你繼續,總會有收獲的。” 周日,依然沒有收獲。 趙向晚周一滿課,便沒有去市局。到了晚上九點,樓下宿管阿姨忽然上來敲門,聲音急促:“趙向晚,你馬上到樓下,市局許警官說有緊急情況。” 趙向晚心一抖,趕緊沖到樓下,許嵩嶺開著警車等在宿舍樓門口,大聲道:“上車!” 趙向晚來不及傾聽他的心聲,喘著氣問:“朱飛鵬怎樣了?”這么晚了來尋她,必定是朱飛鵬找到了人! 許嵩嶺言簡意賅:“受傷了,在醫院。放心,死不了。” 女生宿舍樓下,一盞路燈孤獨地亮著,許嵩嶺那張黝黑的面龐略顯僵硬,眼中閃著壓抑的憤怒。 想到平時愛熱鬧、豪爽熱情的朱飛鵬,趙向晚感覺胸口悶悶的,她快步跳上車:“現在去哪里?” 許嵩嶺說:“醫院里有何明玉他們幾個守著,我帶你去接季昭。朱飛鵬這回幸好身體底子好,半路逃了出來,劫他車的是兩個女人,讓季昭畫好像,我們連夜開始全城搜查!” 趙向晚沒有多說什么,點頭應了:“好!” 難怪晚上還要來找她,原來是得用到季昭。季昭現在雖然放開了一些,但依然不與他人溝通,只聽趙向晚一個人的。如果要畫像,必須由趙向晚來充當中間人,才能傳達到位。 鐵柵欄大門緩緩打開,季家的豪華別墅占地很廣,非常壯觀,可惜現在沒人有心情參觀。 季錦茂平時把季昭看得嚴,但只要有趙向晚,他便很放心,親自把季昭從畫室里帶出來,送上許嵩嶺的車。 季昭背著畫夾子上了車,規規矩矩坐在趙向晚身旁。原本以為周日之后就得等到周四下午才能見到趙向晚,沒想到現在才周一就能見到,他的眼里滿是歡喜。 不必季昭說話,只要一靠近,他的內心畫面便呈現在趙向晚腦海之中。陽光燦爛,白雪皚皚的曠野已經露出大片大片的草地,云雀在樹枝鳴叫,原本寂寥的世界變得有了生機。 趙向晚記掛著還在醫院的朱飛鵬,抿著唇沒有說話。 季昭感受到了她的壓力。云雀停止鳴叫,畫面頓時靜止下來。 【怎么了?你不開心。】 這是季昭第一次關注其他人。 趙向晚輕聲回答:“朱飛鵬受傷了,現在醫院搶救。” 【朱飛鵬,是誰?】 “我們的同事,那個話最多的年青男警察。個子高,體格好。” 【哦,戴寶格麗手表的那一個。】 趙向晚看了季昭一眼,他關注的點與常人不同,更偏重細節:“是,他執行任務受傷,所以我不太開心。” 【他受傷,為什么你不開心?】 “因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 季昭陷入沉思,開始反復咀嚼這個名詞。 車廂忽然就安靜下來。 趙向晚轉過臉看向車窗外。萬家燈火閃耀,可知道有人在守護這城市燈火? 【我,是你的朋友嗎?】 季昭的問話不太自信,青澀的少年嗓音里帶著股執拗。 趙向晚毫不猶豫:“當然是。” 【如果我受傷,你也會不開心,是不是?】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