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段靜遠臉頰消瘦蒼白,“何兄周兄他們至今下落不明,我哪里躺得住?” 江水寒拍拍他的肩,“那好,我們一起找線索。” 幾人翻看最近一段時日進出太舍的記錄,有名學子邊翻邊提出疑問:“在何兄失蹤前,他們五人似乎經常出去聚會,說是去外面尋一處僻靜之所,談詩論道。誒?有一回還帶上了靜遠兄。” “是嗎?我看看。”江水寒將記錄接了過來,“靜遠兄,你們那次去了什么地方?那次似乎沒有周康,周康是后來才加進來的。” 段靜遠眼睛閃了閃,“就去了街上的書鋪,在后院里說了會兒話。” “說了會兒話?” “對,討論了王公和喻兄的主張,沒提別的。” “之后你怎么沒再和他們一起去?” 段靜遠眉間藏著隱憂,“我去了一回,覺得自己還是喜歡獨處研討文章,不喜太吵鬧的地方。” “哦。”江水寒并未起疑。 隔了一日,江采霜還沒來得及出府辦案,哥哥江水寒便騎著快馬到了。 小虎子連忙請他到書房議事。 江水寒從袖中抽出幾張紙,“我請幾個同窗連夜查了山門下的進出記錄,發現何文樂五人失蹤的那幾天,蘇滔每一次都不在太舍。其他人雖也有下山采買的,但基本都有好友陪同,而且下山次數不多。只有蘇滔,五人失蹤,他五次都不在太舍。” “我帶來了記錄,你看看。” 江采霜將這幾張紙拿到手里細看,里面關于蘇滔的行蹤已經被特意圈了出來,他出門的時間,果然跟五人失蹤的時間完全對得上。 江水寒隨口問了句:“世子不在府上?” 江采霜正在看他送來的證據,“他出門辦事了。” 江水寒踟躕再三,關心地問道:“你在王府過得可好?他的手下沒有為難你吧?” 之前在外面相見,一直有其他人在身旁,他不好開口。 “嗯?”江采霜抬頭,看到哥哥滿臉的憂心,不禁莞爾一笑,“哥哥你看我像不好的樣子嗎?小虎子他們都聽我的差遣,沒有為難我。” 她現在每天查查案,捉捉妖,還有一群能干的手下聽她差遣。 日子過得可美了。 “那就好。”江水寒眉間松快了不少,望向窗外感慨道:“之前初次進王府,就覺得這里林繁水秀,鳥鳴花香,屋舍院落建得少,像是住在山里一般。倒是比我們府上還清幽。” 就連去書房,都還得過一道竹木橋。 他這位妹夫,似乎不像傳聞中那樣暴戾恣睢,倒像是心境平和通透之人。 江采霜心知肚明,府上之所以是這般布置,是因為住在這里的都是狐妖。 這里可是狐妖老巢,自然布置得像山里一般,一群大大小小的狐貍躲在山中修行,倒也自在。 江采霜略有些心虛地清了清嗓子,“對了哥哥,那個余及你查到了嗎?他以前是不是太舍的人?” “我正想跟你說這事。查到了,前幾年他還叫余不及,確實在太舍讀書,但學問不怎么樣,屢試不中。他覺得是名字拖累了他,便將名字改成了余及。后來因為家里牽扯到一樁命案,他便離開了太舍。” 余不及,余及。 改之前不能進士及第,改之后又愚笨到了極點。 “那樁命案跟太舍沒關系吧?” “沒有,是他們家的事情,他在其中牽扯也不多。” 那便與這樁案子無關了。 江水寒憂心忡忡地問道:“霜兒,何兄他們至今下落不明……是不是兇多吉少了?” “嗯,”江采霜點頭,“之前開封府搜查過太舍附近的房屋,連空置的院子都搜過了,不大可能是有人將他們擄走囚禁起來。如今查明五人失蹤的時候,蘇滔每次都恰好不在太舍,說明此事與他脫不了干系。而蘇滔又跟魚精有所關聯,這般推斷的話,除了鄧聰以外的其他四人,很有可能喪身魚精之口。” 這幾日除了沿著河岸找尋魚精下落以外,懸鏡司的人也在搜查何文樂等人的蹤跡。 查了這么多時日,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除了喪身妖腹,不做他想。 “唉,他們五人住得近,又都支持新法,平日常常彼此走動。但五個人都是潛心求學,不愛與人爭斗的淡泊性子。到底是哪里惹到了魚精,致使五人齊齊喪命,真是讓人百般不解。” 惹到魚精…… 江水寒這番話,讓江采霜注意到一個之前沒有留意的點。 “哥哥,你與蘇滔的院落之間,是不是還隔著一個人?” “是,隔著姚良輝。” 江采霜凝眉思索,“既然還隔著一個人,為什么魚精偏偏挑中你下手?” 與蘇滔住得更近的姚良輝卻沒事。 江水寒愣了一下,“是啊,我之前怎么沒想到這一層。” “哥哥你和何文樂周康等人,共同點是什么?” 江水寒脫口而出:“我們都擁躉新法!” “這就對了,魚精并非隨意殺人,他似乎有意針對擁躉新法的人,先是何文樂周康鄧聰等人,再之后是哥哥你,”江采霜咬了咬唇角,認真分析,“還有蘇滔,他與魚精早就認識,卻能好好地活著。兩天前卻突然被魚精吞了……” 江采霜腦海中靈光一閃,“那天我們搜查蘇滔的住處,在他房里找到了王公和喻文卿的文集詩篇,所以蘇滔其實也是支持新法的!” 這才是蘇滔被害的真正原因。 他表面上支持守舊派,不愿改革易法,所以魚精一直沒有對他下手。 可蘇滔剛剛承認他內心支持的其實是新法,當晚便被魚精所害……足以證明魚精的確挑人下手,且只殺新黨。 “七夕那夜,魚精先是挑中了我,因為我在你和段大哥辯得旁人啞口無言的時候,一直在拊掌喝彩。魚精不知道我是你妹妹,便以為我也同樣支持新法。” 其實江采霜不懂朝政,也并沒有明確的立場,她只是覺得自家哥哥和段大哥說得有理有據,讓人頗為信服,所以才喝彩叫好,卻被那魚精誤會。 “后來魚精吃了一個人,好像吃的也是支持新黨的學子?” 那時混亂,江采霜沒有特別注意此人的身份,只依稀記得,被吞掉的那人當時好像坐在她和采青姐姐前面,同樣在新黨舌戰群儒的時候,大肆稱贊夸獎。 江水寒仔細回憶了一番,“那人好像是我哪個同窗的表弟,不在太舍,但他表哥同樣支持新法。” “這就對了!”江采霜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條魚精并不是隨便吃人,而是只針對朝政新黨。可是,它一條汴河魚精,與新黨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學子們爭論不休,堅持自己的信念抱負不肯相讓,是因為書中教導他們胸懷天下,憂國憂民。 可不管大晉推行新法,還是遵循舊法,與一條魚有什么關系呢? 一條魚怎么還操心起了國家法度?真是奇哉怪也。 江采霜猜測道:“先不管魚精與新黨之間的齟齬,既然每次有人失蹤,蘇滔都不在太舍,我們如今又懷疑失蹤的幾人被魚精所吞,有沒有可能是蘇滔將何文樂他們騙出太舍,獻給了魚精?” 畢竟這幾人,都是在離開太舍之后才消失不見的。 “很有可能。” 江采霜問道:“可是魚精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太舍,為什么不直接在太舍吞人,反而要讓蘇滔大費周章地把人騙出來?” “你上次曾說,魚精棲身在汴河?”江水寒回憶片刻,答道,“我記得何兄他們的住處,院中并沒有溪水經過。” 太舍不是人人都能單獨占據一方小院的,何文樂等人房舍挨著,但沒有獨立的院落,距離汴河支流也有一定的距離。 江采霜點點頭,“我明白了,魚精無法通過水流直接吞食何文樂他們,并且它若是在太舍行兇,很容易留下氣味惹人懷疑,所以才選擇讓蘇滔將何文樂等人騙到無人之處,喂給了它。” “明心寺后山少有人至,又距離汴河支流很近,蘇滔或許就是將人帶到了那里。這也是為什么,鄧聰的尸體才會出現在河邊。” 不過其他人都已喪身魚腹,鄧聰為何沒被魚精所吞呢? 江水寒實在想不通,“何兄他們與蘇滔素來理念不合,彼此瞧不上對方,平日里在太舍遇見,連好聲好氣說話都不曾有過。何兄他們為何會單獨與蘇滔見面?” 蘇滔到底用了什么借口,才將他們五人都給騙了出去? “蘇滔已死,何文樂等人也兇多吉少。若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只能問魚精了。可偌大的汴河……這條魚精會藏在何處呢?” 只要找到魚精,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 江采霜正愁下一步不知道該怎么走,不由抓耳撓腮,腦袋一轉,瞥見擺滿了書架的卷宗。 她忽而想起,之前翻看一樁案件卷宗的時候,她問燕安謹,如果辦案遇到了難題,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查下去,這種情況怎么辦? 燕安謹答說:“如果是我,會選擇重回案發之地再看看,興許能找到之前沒有注意過的線索。” 江采霜眼睛一亮,斗志昂揚地開口:“我要再去一次明心寺。” 既然推測何文樂等人都是被騙到了明心寺后山,那她便再去一趟明心寺看看,說不定能發現新的蛛絲馬跡。 江采霜心中想著案子,漫無目的地在寺院中轉悠。 她循著一陣陣柔和的木魚聲,來到放生池邊。 原來是一大一小兩個和尚,正坐在放生池邊念誦佛經,大和尚耐心溫和,悉心教導小和尚。 可小和尚卻是閑不住的,東張西望,半點不專心。 “你在看什么?” 坐在樹下的小和尚扭了扭身子,“師父,以前放生池邊總有一個女施主,她喜歡聽我們講佛法,你還記得嗎?這位女施主已經許久未出現了。” 大和尚無奈,“你啊,整日不是惦記著這個,就是惦記著那個,連飛過一只鳥,游過一條魚都能勾走你的心神,心思半點沒在修行上。” 小和尚被說得臉紅,趕緊端正了身子,“我這就專心修行。” 江采霜停住腳,專心聽大和尚傳經授道。 等他講完,江采霜呼出一口濁氣,頓覺靈臺清明,神思輕快。 看來這位大師父是有慧根,且頗有佛悟之人。 “小師父。”江采霜叫住了正欲離開的小和尚。 小和尚合掌念了聲“阿彌陀佛”,問道:“施主有什么事嗎?” “你方才說,以前有個女施主,經常在放生池邊聽你們師徒講佛法?” “正是。” 江采霜比劃著問道:“你可否為我描述一下,這位女施主長什么樣子?高還是瘦,胖還是矮?” 小和尚笑意燦爛,“阿彌陀佛,那位施主是一位小施主,比貧僧年紀還小些,每次來都穿著紅衣裳,喜歡在放生池邊捉魚玩水。” 小施主? 是個小女孩? 秉著不管有用沒用,抓到一條線索就深究到底的想法,江采霜又多探聽了一句:“那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來歷?家住在何處?” “小施主并未說過,貧僧只知道她叫團奴,她說是她師父給她取的名字。每次小施主都是孤身一人前來,貧僧從沒見過她的家人。” “多大的年紀?” “約莫十一二歲。”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怎么會常常孤身一人跑到寺里? 而且她還說自己有師父……尋常人用不到這個稱呼,一般只有寺廟庵堂,還有雜耍唱戲,或是其他教授手藝的地方才會有“師父”。 江采霜辭別了這位小和尚,跑回到山門口,詢問山門附近的明喜小和尚,有沒有見過一個紅衣小姑娘,大約十一二歲。 “方才我聽其他小師父說,經常看到這個小姑娘來聽佛法,你有沒有見過她?她大約是從哪個方向來的明心寺?” 可明喜卻疑惑地歪了歪頭,“貧僧不曾見過。我們寺香客不多,若是有常來的香客,我定會覺得面熟。” 照江采霜所說,那位小姑娘常來佛寺,年紀小,還喜歡穿紅衣,這么明顯的特征,他不可能不記得的。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