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只是寶珠沒來得及說太多,屋里就傳來她父親暴躁的大喝:“死丫頭跑哪兒去了?趕緊給我倒杯水來!” 寶珠慌里慌張回屋,照顧她喝醉了酒的父親。 走出長慶街,江采霜長嘆了口氣,“要是真如寶珠所說,她學字學得最久,尚不能寫出幾個字來,那其他人就更不會寫了。” 本以為能找到替月娘謄抄文章之人,借此定她的罪,可是跑了一趟才知道,月娘教書時間尚短,根本來不及教出一個能抄字的學生。 “我們先去明心寺那邊看看吧。” 昨天吩咐人盤問余及,說不定那邊會有線索。 二人前往明心寺,剛一進去,小虎子就迎了上來,“白露道長,那個余及說他見過鄧聰!” “真的?快帶我們過去。” 小虎子帶她去了后院,余及臉色蠟黃,恍恍惚惚地坐在椅子里,“我不認識這個人,但我見過許多次太舍的學子去后山的棋盤附近。” “你認得太舍的服飾?” 余及眼神呆滯,木愣愣地答:“我以前也是太舍學子,后來家中出事,才離開太舍。” “你認不認識何文樂周康和鄧聰?” “不認識,我早就離開太舍了。”余及一板一眼地回答。 江采霜繼續(xù)問道:“鄧聰遇害那天,你有沒有看到他和誰去了后院?” “看到兩個穿太舍衣服的人過去,一高一矮,看不清楚臉。” 江采霜拉著小虎子出去,悄悄問:“他怎么變成這樣了?” 之前不是還高聲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嗎? 怎么一夜之間,突然就這么配合了? “原本這廝不理我們,也不回答我們的問題,我便讓人把尸體抬到他房門口,讓他來認。結果……”小虎子表情有些一言難盡,“結果他剛出門就被絆倒,一下摔倒在尸體上,跟鄧聰的尸體臉貼著臉,嚇得吐了一晚上。” 小虎子知道余及眼神不好,但沒想到他眼神差成這樣,地上橫著個人都沒看見。 眼神這么差,真的能考中嗎? 不過也有好處,起碼被嚇了一遭之后,余及總算不扯著嗓子讀書了,乖乖配合他們的詢問。 “白露道長,余及說他那日看見了兩個穿太舍衣服的學子走過去,其中一個應該就是鄧聰,只要我們找到另一個人,不就能找到殺害他的兇手了?” “既然都被余及看到了,為什么還要動手?”江采霜不解。 “余及眼睛不好,在明心寺隨便一打聽就知道。再說了,都說他是個死讀書的癡兒,哪會在意都有誰經過他的窗前?” 只不過沒人想到,余及以前也是太舍學子,所以對太舍的服飾很熟悉,有人穿著太舍衣服走過去,他也會分神看上一眼。 “你說得有道理。”江采霜贊同道,“我待會兒去一趟太舍,跟我哥哥說,讓他查查那天都有誰單獨離開太舍,都去了哪些地方。” 她還想再查查余及,看他是不是真的在太舍讀過書。 江采霜正要和江采青去一趟太舍,走到大雄寶殿附近,看到一個小和尚探頭探腦,似乎有話要說,又不敢直言。 江采青見狀,主動說道:“霜兒,我一個人去找哥哥就行了,你先留下繼續(xù)查案吧。” 江采青離開后,江采霜走近那小和尚,認出他是那日在膳堂抓住余及,非要讓余及洗了碗才能走的小和尚。 好像叫……明靜?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明靜念了聲佛號,雙手合十,“女施主,那位鄧施主,貧僧對他有印象,他曾來過小寺。” 雖然看不清鄧聰的臉,但他體型瘦小如柴,再加上太舍學子的服飾,還是比較容易辨認的。 “那你為何猶猶豫豫?” “貧僧不知這件事重不重要,怕說了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反倒擾亂了女施主的判斷。” 江采霜揚了揚下巴,“放心吧,你但說無妨。” “前些日子,貧僧在大雄寶殿見過鄧施主,他問了貧僧很多關于五方佛怒化五大明王的事跡。還問貧僧‘五大明王降妖除魔是為了度化世人,那么為了百姓掃除禍害,是否也不算造殺孽’,貧僧修行時日不夠,怕答錯了,便讓他去問問旁的師兄。” “之后呢?” “鄧施主并未去問旁人,上了炷香就走了。” “是什么時候的事?” 明靜回憶了一番,“有一段時日了,大約是上月中旬。” 那個時候,何文樂還沒有失蹤。 江采霜一時間也參不透鄧聰為何有此一問,只得先將此事記在心間。 她去找堂姐一同回去,在太舍門外意外地遇到了宋允蕭,他是來給弟弟送衣服的,正好跟堂姐碰上,兩個人一路嫌棄地斗嘴。 江采青玩笑道:“你弟弟都進太舍了,你這個當哥哥的反倒進不了,知不知羞?” “我只是志不在此,不信青青出一道對聯來考考我,看我學問如何。” “好啊,那我便出一道題——” 江采霜撩開車帷,清聲喊道:“采青姐姐。” “哎,我妹妹來接我了,下次再給你出題。”江采青應了聲,得意地看向宋允蕭,“沒人來接你吧?” 炫耀完,江采青上了馬車。 卻沒想到,宋允蕭居然厚著臉皮跟了上來,“白露道長,正好你要回王府吧,我找謹安有事,勞煩捎我一程。” 江采霜眨了眨眼,“他不在府上。” “不在?干什么去了?” “外出辦案。” “聽見了吧,世子不在,你趕緊下去吧。”江采青抬腳,假意要把他踢下去。 宋允蕭被踹得往一旁歪去,抓住車廂板,厚顏無恥地道:“那你們送我到朱雀門吧,我從那回家近一點。” “不要臉。”江采青怒罵。 江采霜看著他們二人嬉笑打鬧,忽然想起了燕安謹。 也不知道他在辦哪樁案子,怎么還跑出了汴京城。 她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撩開車簾,看窗外的風景。 回去的路上,經過長慶街,正好瞧見吹煙出來買東西。 她只是陪著董月娘,自己并沒有出家修行的打算,所以一出清心庵便換上了尋常女子的衫裙,正站在賣燒肉的攤位前流口水。 江采霜眼睛一亮。 董月娘性情沉穩(wěn)不好詢問,但她可以問吹煙啊。 “停車。” 江采霜讓車夫停下,招呼道:“吹煙姑娘,要不要上馬車坐坐?” 吹煙認出是她,活潑地應下,“好啊。” 只是吹煙上了馬車才發(fā)現,車中還有一個男人。 江采霜和堂姐坐在一邊,宋允蕭坐在對面。吹煙猶豫著,不知道該怎么坐。 “青青,過來,給你看個東西。”宋允蕭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江采青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挪到他身邊坐下,“什么東西啊。” 她騰出了位置,吹煙剛好坐到江采霜身邊。 “你站在賣燒肉的攤子前面干什么?是不是想吃肉了?” 吹煙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口水,“在庵堂里不讓吃葷,可把我給饞壞了。” 江采霜烏溜溜的眼珠轉了轉,流露出一絲狡黠。 她吩咐車夫幫忙買來幾包燒肉,遞給吹煙,“在馬車里沒人看見,你放心吃吧。” “真是太謝謝你了。”吹煙聞著肉香,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迫不及待地大口吃了起來。 江采霜緊張地捏著手指尖,心跳略微加速,隨口提起般問道:“你們家姑娘修行多久了?我是說……你是不是很久沒吃肉了?” 吹煙大口吃著肉,滿臉滿足,“對啊,我去年跟我家姑娘來的清心庵,都快一年沒吃過肉了。” 去年來到清心庵……時間與董太師女兒和喻文卿的事對得上。 “聽說你家姑娘來到清心庵之后,還辦過女子學堂?” “是啊,我家姑娘看許多窮人家的女孩這輩子都不能讀書識字,便想教她們認字明理。即便將來不能去科考,起碼也能找個活兒干,不用愁生計。” “后來怎么不辦了?” 吹煙“唉”了一聲,“還不是因為來清心庵的人多了,閑言碎語也跟著來了。” 原本是清修之地,一下子涌來那么多女娃,還有她們的爹娘,霎時熱鬧得跟坊市一般。 都是女子過來也就罷了,男子也來庵堂附近轉悠,沒幾日便傳出了難聽的閑話,說什么的都有。 她家姑娘就是被這些難聽的風言風語,逼得關掉了學堂。 不管江采霜問什么,吹煙都有問必答。 宋允蕭不了解案情,但大概猜得出來,江采霜在旁敲側擊地打聽什么。 他手掌揉著脖頸,搖頭,嘖嘖感嘆:“跟老狐貍待久了,連白露道長都變成了小狐貍。” 以前白露道長多么老實多么正直的一個人,跟謹安才在一塊多久,就被帶壞了。 “說什么呢你。”江采青聽不得別人說霜兒一句不好,又跟宋允蕭打了起來。 江采霜繼續(xù)探問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月娘怎么會想到辦女子學堂?” 吹煙搖搖頭,“我家姑娘以前就是普通的閨閣小姐,守規(guī)矩,喜靜,不常與人來往。來到清心庵后,她有一次不慎落水,被人救起來,便改了心性。” “落水?”江采霜捕捉到這個關鍵點,忙問:“在哪里落水?” “就在清心庵后面那條河。” 正好是汴河支流。 江采霜的心快速跳了兩下,仿佛有什么深藏不清的東西,正在暗暗浮上水面。 “你說落水之后,月娘性情大變?” “也算不上性情大變。只是落水前,我家姑娘整日郁郁寡歡,落水后,突然想通了似的,開始廣讀書文,還辦起了學堂。” 吹煙已經將一包燒肉吃完了,擦了擦嘴,“我真是好久沒吃過葷食了,怕讓別人瞧見,又要說我們姑娘的壞話。” “那些人總說我家姑娘不是誠心辦學堂,要是我家姑娘不誠心,也不會一個人在房中的時候,都在自言自語嘀咕著教書了。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干脆不要管他們了才好。”吹煙憤憤不平。 她向江采霜道了謝,還留下了買燒肉的銀子,躬身下了馬車。 與此同時,太舍內。 江水寒得了消息,便找來幾個同窗,一起去山門附近查進出名冊,上面記載了進出太舍的人的名字,還有外出目的,進出的時辰。 段靜遠聽聞此事,也撐著病體過來幫忙。 “靜遠兄,你前幾日剛落水,應該臥床休息,怎么也跟著過來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