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只是侯府伯府本結為兩姓之好,才不過一月的光景,便鬧得不歡而散。 “和離。”侯府態度堅決,不肯讓步。 伯府卻想留下他們的血脈,“采薇懷的是彥兒的骨肉,她把孩子生下來才能走。” 寧玉霞氣急,語調拔高,“讓薇兒給那個殺人兇手生孩子?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不管怎么說,彥兒必須留個后。等采薇把孩子生下來,她是去是留我們都不管。”伯夫人冷著臉,陰沉地道。 康平伯似乎不敢插手,唯唯諾諾地站在一旁,還想著偷偷后退。 “你們留后,就要禍害我的女兒?哪有這樣的道理?若是你們不服,即便是告上金鑾殿我們也不怕。薇兒今日就跟我們回家,從此與你們伯府,與于文彥,再無半點瓜葛!” “你這般狠毒心腸,是要讓伯府絕后嗎!” 堂上一時間變成了鬧哄哄的菜市場,兩方為了各自的孩子爭執不休。 于文彥嘲諷地看著這一幕,任由懸鏡司的人將他帶走。 江采霜站在槅窗后面,氣得漲紅了臉,握拳道:“伯府好不要臉,居然還想讓采薇姐姐給他們留個孩子。” 就算采薇姐姐真的懷了身孕,這才不過一月,往后還有八/九個月要熬,難道要讓她懷著這個孩子,一直回想起這場命案嗎? 她毫無察覺地睡在屋中,殺人兇犯冒雨進來,在她床邊無所顧忌地換衣,清理痕跡,她事后回想起來該有多害怕? 退一萬步講,就算采薇姐姐愿意生,這個孩子出生下來便沒有爹娘在身邊,親爹還是殺人犯,他又該如何自處? 雖然康平伯始終什么話都沒說,但江采霜總覺得,他的膽小懦弱都是裝出來的,實際上比看起來偏激發瘋的伯夫人還要可恨。 “我現在反倒慶幸,采薇姐姐沒有懷于文彥的孩子。” 燕安謹聞言,略有些詫異,“哦?” “我姐姐……懷的怕是鬼胎。” 今日她在采薇姐姐身上感受到了很陰冷的氣息,與那日她跳入金明池,感受到的陰氣極為相似。 先前采薇姐姐身上的安魂玉碎裂,恐怕不是被水沖走,而是被濃烈的陰氣所破壞。 江采霜以前曾在書上看到過,若是孩童死后執念未消,靈魂不散,不愿入輪回,反而想帶著記憶投胎轉世,便會想方設法鉆入女子腹中,成為鬼胎。 待女子懷胎十月,鬼胎便能在母體孕育下獲得身體,不用輪回就能重新回到人間。 燕安謹也曾聽說過鬼胎,“你想如何處理?” “我想跟采薇姐姐先商量一下,然后找個時機,將鬼胎引誘出來。” 既然非要帶著記憶重回人間,自然是有未了的執念,只要知道他的執念是什么,也就好辦了。 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燕安謹猜測:“道長想必已經有了主意?” “我大約猜到了一些鬼胎的來歷,等過兩日采薇姐姐緩過神,我便與她商議。” “好。若是道長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同在下提。” 江采霜輕哼一聲別過頭,十分別扭地道:“我才不會向狐妖求助。” 除非……除非沒有其他辦法了。 之前忙著查案沒跟他計較,可不代表她心里不生氣。 燕安謹不由失笑。 等棧橋修好,望天樓一樓的積水也退去了。 被困了兩日的百姓一窩蜂地逃離望天樓,有的人趕緊回家報平安,有的去到外面街上,立馬鉆進茶棚腳店,點上一碗湯面,邊吸溜面條,邊跟旁人大肆談論這兩天的奇事。 “金明池水底下有妖怪,水鬼還害人咧!聽說過水鬼吧?只要拖一個人下水替他抵命,他就能重返人間了!” “真的假的,快跟我們說說。”食客擁了過來。 “自然是真的,端陽節那天金明池里浪頭丈高,晴天白日突然烏云壓頂,電閃雷鳴。不是水鬼,還有誰有這樣呼風喚雨的本事?” “水鬼是怎么個害人法?害了誰?” “先讓我吃點東西,這兩天可把人餓死了。”那人反倒開始賣關子,慢吞吞地吃起了面。 等吊足其他人的胃口,他才放下筷子,繪聲繪色地談論起望天樓的異事。 侯府一家人,低調地乘船離開。 江采薇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家中。 望著屋里熟悉的家具陳設,窗外陽光明媚的小院,一起長大的婢女在園子里修建花枝……這一切都讓江采薇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她發覺手臂上系了東西,掀開袖子一看,是五色彩繩編織的長命縷兒。 一截瘦白的小臂,系了十多條,興許是家里人怕她出事,把自己的長命縷都系在了她身上。 “薇兒……”寧玉霞坐在床邊,哽咽地喚道。 江采薇撫上冰涼的小腹,蒼白的面頰綻開一抹笑,“娘,我不想回伯府了,也不想留下這個孩子。” “好,好,都依你的。往后再也不去伯府了,就在家里待著,還住你原來的院子,你的兄長妹妹都在門外等你。” 怕江采薇醒來看到太多人,會覺得壓力太大,其他人都在外面花廳等著,沒有進臥房。 江采薇眼中熱意翻涌,含淚點頭。 縱然多年青梅竹馬的情分,但江采薇并非拎不清的人,在家人的陪伴下,慢慢也開朗了許多。 等她養好了身子,江采霜來到她的小院,試探著問道:“采薇姐姐,你當真不想要這個孩子吧?” 江采薇眼中浮現出復雜,可轉瞬間便被堅決取代,“不要了。” 既已斷了情分,何必還留下這個孩子,給自己和家人帶來更多麻煩? 她不想再和伯府任何人牽扯不清。 “那我同你說一件事,你別被嚇到了。”江采霜咽了咽口水,小聲說道。 江采薇面露好奇,“你說。” “你還記不記得,是從你落水開始,才懷上這個孩子的。” 江采薇稍加細想,點點頭,“記得。” 的確是她從水里被救上來之后,才被大夫診出了喜脈。 “這孩子來得突然,”江采霜繼續道:“而且你的小腹始終冰涼,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原因。” 江采薇見她神色凝重,隱隱猜出了幾分,“你是說……這個孩子有問題?” “這孩子是個……”江采霜本想說“鬼胎”,話到嘴邊想起采青姐姐的叮囑,換了個說法,“他有未消的執念,所以來到你腹中。只要我們幫他了卻執念,就能送走他了,也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影響。” 她來之前同采青姐姐商量過,采青姐姐怕她說得直來直去,嚇到了采薇姐姐,所以幫她想了另一套說辭。 不過這也不算是騙人,因為這鬼胎并沒有吸取采薇姐姐的生機,江采霜也沒在它身上察覺到孽障因果,證明這個投胎的孩童只是留戀人間,并無惡念。 “竟是這樣。”江采薇摸上自己的肚子,奇跡般地沒有感覺到害怕。 “這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我寧愿他來歷不明,也不愿他是于文彥的孩子。” 聽到采薇姐姐這么說,江采霜也就放心了。 “等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們去找他原本的家人,了卻他的執念,就可以送他入輪回了。” 江采薇垂眸,摸著自己的小腹,“那便后日吧。” “好。” 后日剛好是個艷陽天,金烏高懸,微風拂面。 江采霜自稱和姐姐出去散心,乘著侯府的馬車,偷偷溜了出去。 馬車上坐著姐妹三人,先去了望天樓。 棧橋上依舊人來人往,攤販熱鬧,絲毫沒有受到之前那件事的影響。 反而因為“晴天白日起風浪,端午佳節覆金池”一事,引來諸多文人墨客,登高樓吟詩作畫,附庸風雅。 江采霜下了馬車,找來幾個商販詢問,“今天那個賣花餑餑的有沒有來?皮膚黑,有點跛腳。” “沒有,今天沒見他。” “沒見著,應該是沒來吧。” “你說周大哥啊?他今日沒出攤,你去他家里看看吧。” 找了一圈也沒找著,江采霜回到馬車上,跟堂姐和江采薇說:“周伯今日好像沒來,我們去他家里找找看?” 江采薇驚訝,“你知道他家在哪兒?” “懸鏡司盤問他的時候,我也在場。知道他叫周力,家里住在丹青巷。” 江采青說道:“知道這些就好辦了,我們先去丹青巷,到地方再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他住在哪兒了。” 于是三人跟馬車夫說了一聲,改道丹青巷。 丹青巷距望天樓不遠,聽人說住在這里的大都是手藝不錯的工匠,還都是專門給梁柱廊廡作彩繪的,所以人稱“丹青巷”。 周力家住在丹青巷尾,破落的一進小院,院墻是茅草和泥巴糊成,土墻圍了一圈,靠路的方向掛著半拉木門,都快朽掉了。 少有馬車來這附近,巷子里很多小孩都跑過來看熱鬧,好奇地跟在馬車后面。 江采霜跳下馬車,敲響木門。:,,.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