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皇帝一走,懸鏡司的人被帶走大半,五樓也徹底空置下來。 燕安謹吩咐人守在缺口處,以免有人不慎從這里掉入河中。 想到裴玄烏臨走前的挑釁眼神,燕安謹回想起,小道長早上還跟他說,覺得暗中有人窺探。 修道之人六識敏銳,若非武林高手,很難避過探查。還有一種可能,便是同為修道之人,專門學過隱匿的身法。 難道……是裴玄烏的人? 他既派人跟蹤,卻又故意露出破綻,究竟是為何意? 皇帝走后,懸鏡司剩下的人將藏物間搜查了個遍,沒找到任何人的蹤跡。 但卻有個意外收獲——藏物間丟了不少東西,還都是不常用到,但卻價值昂貴的器物。 皇家的東西自然看管嚴密,門上鎖頭又沒有被撬過的痕跡。無論如何,齊鵬這個監守自盜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夜里,一道嬌小的身影從黑暗中躥出來,悄無聲息地摸到燕安謹的雅間,推門鉆了進去。 守衛的眾人卻仿佛沒看見似的,各個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一個個木頭人。 此刻子時過半,正是交替的時刻。 房間里燃著燭火,燕安謹盤腿坐在蒲團上,江采霜在他身旁,為他施針,貼符。 微涼的符紙剛貼上來,帶著還未散去的潮濕,男子勁瘦白皙的腰不由得緊繃。 正欲作亂的妖氣,還沒來得及破壞經脈,就直接被壓了下去。 江采霜擦了擦額頭的汗,倒不是累的,而是緊張的。 “現在可以教我引靈訣嗎?” 燕安謹最近幾次初七,都過得格外平穩,基本上與平常無異。 他調息了片刻,“可以。” 燕安謹放慢了速度掐訣,手指修長漂亮,宛如經大師雕琢而成的美玉。濃密如扇的睫羽垂下,被燭光鍍上一層金色。 燭光昏暗,江采霜看不清楚,便往他身邊靠了靠。 妖冶好聞的花香侵入鼻尖,讓她的心境放松下來,暫時忘了外面的紛擾,手指隨著他的教導,宛如蝴蝶翻飛。 有時她做得不對,燕安謹便虛握著她的手指,輕輕擺正。 他的指腹溫熱,伴隨著一次次觸碰,引得她的心跳也時不時漏上一拍。 奇怪,師兄們教她法術的時候,她也從沒這樣過。 江采霜下意識摸了摸發燙的耳垂。 “莫要分神。” 溫柔好聽的嗓音隨即響起,近在耳畔。 江采霜偷覷了他一眼,身旁之人面如霜玉無暇,容顏絕世,堪比畫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人真的能生得這般漂亮嗎? 不知怎么想的,她剛學完的法術,直接對著他揮了出去。 燕安謹不露聲色,幾息之后,他身后也并沒有浮現出狐影。 江采霜咬了咬唇角,暗自嘀咕,難道是她想錯了? 還是她的法術學得不到家? 可她的手無意識碰到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摸起來柔軟得像棉花,還很溫暖。 江采霜輕輕摸了摸,將那物拿到眼前。 卻是一截蓬松潔白的狐尾,只有尾巴尖才透出些許緋色,像是淺色的徘徊花落在上頭。 狐尾在她手里,要兩只手合抱才抓得住,卻輕飄飄沒有半點重量。 江采霜瞳孔一點點放大,呼吸也變得急促,驀地抬起頭,“你果真是!” 果真是狐妖! 怪不得他生得一副如此惑人的皮囊,還擅長勾引人! 燕安謹不以為然,唇畔笑意不減,嗓音低柔,“道長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江采霜的確對他有所懷疑。 首先是能變換的容貌,還有上次在定北王府看到一只白狐。 那是他的書房,尋常白狐怎能出現在那里? 正好燕安謹暴露出了引靈訣,江采霜便想學來試一試他。 他竟是躲也不躲,就那么任由法力打了上去,還大大方方地露出狐貍尾巴給她看。 真是豈有此理!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收你?”江采霜氣得從蒲團上站起來,簡直氣急。 燕安謹寬大的繡金衣袍曳地,懶洋洋地以手支頤,撐在桌上,微挑的桃花眸望向她。 粗大的狐尾抖了抖,分明纖塵不染,像剛從樹上落下來的白梨花,干凈得緊。 狐貍尾巴搭在茶桌邊,燕安謹的手指一下下輕撫著,語氣慢悠悠的,聽不出絲毫慌亂,“在下雖是狐妖,卻從未做過害人之事,道長又不是不知。” 江采霜氣鼓鼓,“那你也是妖!居然欺瞞我這么久。” “道長若是生氣,便揍我一頓出出氣。” 說罷,狐貍尾巴朝她探去,碰了碰她的手背。 “走開!”江采霜不客氣地抬手拍開,“妖孽!休想亂我道心!” 燕安謹眼眸含情脈脈,嗓音低磁輕緩,“在下任由道長處置,可好?” 尾巴又伸了過來,軟乎乎的絨毛直往她手心里鉆,癢癢的。 江采霜不自覺地動了動手指,咬牙,“你這可惡的妖物!休想讓我幫你得到菩提子!” “都相處這么久了,我待道長之心,道長還不知嗎?” 被拍開的尾巴再接再厲,這次直接纏上了她的手腕。 “誰知道你安的什么壞心!” 說完話,過了兩息,她才把狐尾丟開。 “在下能有什么壞心,無非是想與道長一起,蕩平妖魔鬼邪,還人間一個太平清凈。” 江采霜一邊暗罵他可恥,一邊卻被伸進袖子的狐尾擾得心神不寧,“你別忘了你自己就是妖。” 她臉頰早已紅透,幾乎能滴出血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因為別的。 狐貍尾巴沒被躲開,燕安謹自然得寸進尺,順著往上爬,“人有好惡,妖也有好妖。在下若是起了歹意,還能瞞得過道長的眼睛嗎?” “你……” “道長何必執著于人與妖的分別,若是在下不露出這尾巴,不也與尋常男子無異?” “道長……” 他一聲比一聲溫柔,一聲比一聲懇切。 江采霜也一次比一次動搖。 無數畫面浮現在眼前,刺激著她的知覺。 精瘦勻稱的軀體,瑩白無暇的肌膚,多情似水的桃花眸,還有始終縈繞在鼻尖的徘徊花香…… 胸中心跳亂撞。 小道長閉上眼睛,額上沁出細密的汗,不停默念清心咒。 外面傳來敲門聲。 梁武粗聲粗氣地道:“主子,您快過來看看吧。” 江采霜仿佛大夢初醒,胸口上下起伏著,呼吸急促而劇烈。 她還從沒經歷過這樣的考驗。 就像是進了傳說中的幻境,在幻境中,妖怪都幻化成你最喜愛的東西,無數次貼上來誘惑你,誘得你神思迷蒙,飄然欲仙,把什么都給忘了。 只想與他共沉淪,永遠沉溺在溫柔鄉里。 幸而及時中斷,不然還真的要著了這臭狐貍的道。 他分明就是以狐尾為餌,誘她動搖。 真是狡猾! 可即便如此,在燕安謹收回狐尾的前一瞬間,江采霜還是不受控制地快速摸了一把。 幸而他被敲門聲吸引去了注意力,似乎并未發覺。 燕安謹眼底笑意一閃而過。 二人從雅間出來,由梁武引路。 梁武憨憨地出聲:“白露道長,您怎么出了這么多汗?臉也這般紅,不會是生病了吧?” 江采霜本就意亂,被他這么點出,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好在燕安謹及時出聲解圍,“道長方才與我討論案情,情緒激動,所以才表現了出來。” “是不是有什么新發現?” 江采霜只好順著話頭說下去,“我、我在崔興房里沒看到他的外袍和鞋履,若是他洗完腳就睡覺,在睡夢中聽到敲門聲,打開門與那人起了爭執被殺,屋里至少應該留下他的外衣。” 從小梅送完洗腳水離開,到有小廝聽到敲門聲,中間隔著不短的時間。 這段時間里,崔興怎么都把腳洗完,躺床上休息了。 這就是江采霜在他屋中發現的,第四個線索。 “可房中卻什么都沒有留下,我覺得這其中定然有其他緣由。” 要么是來人身份重要,要么就是有其他事情要做……總之一定有特殊的理由,讓崔興重新穿上了外衣和鞋襪。 “您的觀察還真是細致,”梁武豎起大拇指,“我們剛剛找到一個人,正好能佐證您的猜測。” “找到了誰?俞金亮?” 梁武嘿嘿一笑,還賣起了關子,“到了您就知道了。” 原來是夜間,有人聽見樓道里傳來咚咚聲,心下覺得奇怪。可一樓被水淹,黑布隆冬的,那人又不敢貿然去查,只好猶猶豫豫地在大堂里溜達。 他的行為引起了懸鏡司的注意,將他捉住,盤問一番,得知此人想偷偷去一樓撒尿,意外聽到咚咚的撞擊聲。可他打眼一掃什么都沒瞧見,嚇得提上褲子轉身便走。 懸鏡司的人提著燈籠走下樓道,發覺聲音似乎是從水下傳來的。 眾人大駭,還以為是水怪作祟,叫來林越梁武仔細一查,樓梯下面居然掛著個人!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