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除了伯府的人以外,晚上還有幾個公子哥見過崔興,幾人素來是狐朋狗友,被風雨關在望天樓里也不安生。正好有人來時帶了酒菜,幾人便去了那人的雅間,大吃大喝,直到酩酊大醉才回去。 這幾人吃酒的時間在酉時到亥時,崔興回去的時候是亥時過半。 他回到雅間,正好遇上小梅進來送解酒茶。 侍衛進來稟報:“于公子回來了,還是沒找到崔公子。” 于文彥和懸鏡司的人一起尋找崔興的下落,除了五樓以外,其他地方都走了個遍,雅間也都問過,并沒有任何一個人見過崔興。 于文彥渾身濕透,青衣不停往下滴水,頭上的發冠都被雨水打歪了。他在外面稍微擦了擦身上的雨水,才走進屋中。 “公子找了大半夜,辛苦了。”林越適時讓人遞上一杯熱茶。 “不辛苦,只是人還沒找到……”于文彥嘆了口氣,接過熱茶一飲而盡。 林越拍拍他的肩膀,“節哀。” 到現在都沒找到人,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燕安謹大致問了幾個問題,于文彥的回答跟之前伯夫人的說法都對得上。 他夫人新有了身孕,不能太勞神,夫妻二人早早就歇下了。 “你為何要讓小梅給崔興送解酒茶?” “在我母親那里的時候,崔興說待會兒要去萬公子的雅間吃酒,我擔心他醉后生事,便隨口吩咐了一句。”說到這兒,于文彥面露幾分尷尬,“我那個表弟常常醉后無狀,惹下的禍事不少,所以我才有此想法。” “子時你們是否聽到了什么動靜?” 于文彥仔細回想了一番,搖搖頭,“夜里雷雨聲重,我那表侄兒又徹夜哭嚎,我睡前在耳朵里塞了布條,沒聽見什么動靜。” 這一點有懸鏡司的人作證,當時他們拍門拍了許久,于文彥才睡眼惺忪地從里面打開門。他耳朵里的布條那時還忘了取下,被人提醒才想起來。 待這些人都下去后,江采霜才從隔扇門后面走出來。 她摘下兜帽,掩唇打了個呵欠。 “道長可是困了?” 江采霜困得眼皮子打架,揉了揉眼睛,強忍著困倦道:“小梅是我姐姐的陪嫁丫鬟,我覺得她似乎過于慌張了。” 小道士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惦記著案子的事。 燕安謹不由失笑,“小梅的事明日再說,我讓林越送你回去。” “等等,還有個事,”江采霜抓住他寬大的衣袖,“我姐夫身上怎么濕透了?” “自然是因為找人而被淋濕,”燕安謹略一思忖,猜到她在想什么,便答道:“于公子出現的時候,身上是干爽的。” 這下江采霜才放心,瞇著眼睛,困頓地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燕安謹望著她,輕聲道:“嗯,明日見。” 有了林越的陪同,江采霜順利地悄悄回到原來的房間。堂姐江采青還在呼呼大睡,絲毫不被外界所擾。 江采霜往她身邊擠了擠,正要脫衣睡覺,腦海中有個想法快速閃過。 她知道第四個線索是什么了。 江采霜在堂姐身邊躺下,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找燕世子,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滿懷期待地睡了一覺,早上被堂姐叫醒,跟家人一起吃的早膳。 伯府出了事情,江采薇便沒有回去,也留下一起用膳。 江采霜問:“采薇姐姐昨日休息得怎么樣?沒被驚擾吧?” “放心吧,我好著呢。”江采薇氣色看起來很不錯,臉頰紅潤有光澤。 “你現在懷著身孕,可要注意休息,旁的什么都不要操心。”江采青像個小大人似的叮囑道。 被兩個妹妹這么細致地照顧,江采薇哭笑不得,“我知道,你們倆就別擔心了。趕緊吃飯。” 哥哥江水寒找來了昨天救人的小少年,少年還穿著彩衣,衣服是濕透了又陰干的,皺巴巴穿在身上,看著就很不舒服。 不過少年眼睛卻是很亮,黑曜石一般,他被領進來的時候有些拘謹,腦袋端端正正地擺著,一點不敢亂看,“貴人叫我過來有什么事嗎?” “你昨日救了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答謝你。昨天多虧了你,不然我現在也不能好好地坐在這里。”江采薇放下筷子,感激地道:“這次出來沒帶太多東西,先給你這個。” 她讓小梅拿出幾塊碎銀子,遞給彩衣少年。 少年漲紅了臉,連連擺手,“俺不要,俺就是順手救的,哪能要這么多銀子?俺不要。” “你先拿著吧,望天樓里雖說也有商販,但你原本是為了表演水秋千而來,應該沒帶銀子吧?”江采薇怕他一個少年突然拿出銀票或者大錠銀子太惹眼,特地給他換成了碎銀。 “俺沒帶,但俺不要你的銀子。俺也不是為了銀子才救你的。”少年急忙開口,生怕被眼前的貴人看輕了,以為他救人是為了圖好處。 “那你餓了怎么吃東西?”江采霜插話道。 少年撓了撓頭,“有個好心的大伯給俺了一個花餑餑,沒要錢。” 江采青見他不肯收銀子,給他搬來個繡墩坐下,換了個話頭,“你叫什么?家住在哪兒?” 少年老老實實地回答:“俺叫秋苗,家住在平安巷尾,家里五口人……” “昨天見你耍龍舟戲耍得好,練了不少年吧?” “那可不,俺是耍得最好的,要不是突然下大雨,這回魁首肯定是俺,到時候就能贏彩頭了,班頭和我爹娘肯定高興,保準他們樂開花。” 秋苗倒是個健談的,一說起水秋千就打開了話匣子。 “秋苗,你練了多少年了?” “俺從五歲進班子,練了八年了。”秋苗見她們三個貴人長得好看,說話也溫柔好聽,全然不像其他貴人那樣高高在上,看不起他們窮人,自然不排斥和她們交談。 “你們平時也在江上練嗎?” 秋苗嘿嘿笑著,“金明池后面有個小池塘,俺們平時在那練,身上還綁彩繩,到時候掉水里好找。” 但是到了端陽節,給貴人們表演的時候,身上就不能系繩了,不然看著不好看。 “掉水里?那豈不是很危險?” “是啊,”說起這個,秋苗飛揚的語氣低落下去,“前兩年,俺班子里就有人出事。端陽節表演的時候,周小清掉到水里,被水砸蒙了,再也沒上來。” 從高處毫無防備地猛然墜落,看似柔軟的水,也會變得堅硬如鐵。若是這時昏在水中央,旁人又趕不及來救,除了永沉水底,再無旁的可能。 “他被淹死了?”江采青驚訝道。 可她看了好幾年龍舟戲,從沒聽說過這件事。 “嗯,周小清是俺班子里跳得最好的,都沒想到他會出事。聽說是他為了奪魁首爭彩頭,太著急了,才出了意外。班頭讓俺穿上衣服,游到船上繼續表演。讓別人下去撈他,沒撈上來。”秋苗眼里升起水霧,但他緊攥著拳頭,沒有落淚。 江采霜聽到他朋友姓周,又是在端陽節這天去世,便問道:“你說的這個周小清,他爹是賣餑餑的嗎?” “俺沒見過他爹娘,但俺聽說,他爹是涂彩的,專門給屋子的門梁柱子涂彩。龍舟也是他爹涂的。” “他家里是不是有個姐姐或妹妹?” “這個俺知道。周小清姐姐以前還來班子里接過他,他姐姐人很好,他們兩個感情可好了。” 秋苗到最后也不愿意要銀子,江采薇便沒再強求,讓人給他做了一桌好飯。他饞得口水直流,但沒有立刻拿筷子吃,而是問能不能帶回去,他想跟其他人一起吃。 江采薇給他拿了個紅漆攢盒,秋苗歡歡喜喜地把菜提走了。 江采青說道:“反正我們知道了他家住在哪,到時候也方便登門道謝。” 這么大的恩情,哪是一頓飯就能還的? 還有燕世子救了霜兒,等從望天樓出去,他們也是要登門感謝的。 只是這會兒燕世子忙著查案,暫時先不去打擾。 “姐姐,你的安魂玉呢?”江采霜眼尖地發現,江采薇脖子上的紅繩不見了。 江采薇下意識一摸,卻摸了個空,“哎呀。” 她連忙起身,左右看了看,“壞了,可能是昨天掉水里的時候,被水沖走了。” 怪不得她總覺得少了什么東西,原來是把霜兒給她的安魂玉弄丟了。 江采薇愧疚地看向江采霜,后者不在意地道:“沒關系,等回到家,我再刻一塊新的給你。” “謝謝霜兒。” “對了,采薇姐姐,我有件事想問小梅。” “小梅?”江采薇訝異道,“你要問她什么?” 自己的名字被叫到,小梅不自然地僵直了身子,連說話都不利索了,“霜兒姑娘要要問什么?” “小梅,昨天夜里,你去給崔興送了解酒茶?” “姑娘怎么知道?”小梅頓時訝異,脫口而出。 這件事她只跟懸鏡司說過,不應該被其他人得知才對。 “你先別管我怎么知道的,”江采霜著急破案,催問道:“這里沒外人,我想聽你說實話。昨天夜里,你到底有沒有見到崔興?” 小梅猶豫著點了點頭,“我見著表公子了。” “時間你還記得清嗎?” “記不清了,但表公子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身上有很重的酒味。” 江采霜心道,那時候崔興應該剛跟狐朋狗友喝完酒,搖搖晃晃地從外面回來。 既然小梅沒有說謊,時間上也沒有隱瞞,那她夜里為什么是那樣慌張的態度? “你見到崔興的時候,是不是還發生了別的事情?”江采霜推測。 果然,小梅一聽見這句話,渾身立馬不自在了起來,肩頭都繃緊了。 江采薇看了看小梅,又看了看江采霜,心下一片茫然。 不過她大概也能猜得出,興許是小梅知道什么線索,所以霜兒才會有如此一問。 “小梅,你可是有什么顧慮?” 小梅滿臉糾結,咬著嘴唇點頭。 “有人威脅你?” 小梅搖頭。 “那你為何不愿回答?”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