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娘,慶婆婆說我跟云云是賠錢貨,說讓我爹娶新媳婦,生個男娃。” “慶婆婆還說,娘已經瘋了,再也不會好了,娘再也不會回來了。到時候爹就會休了娘,會把我和香香賣給人家做童養媳。” 聽了兩個女兒的哭訴,林娘氣得臉色發白,差點沒站住昏過去。 趙大壯趕緊扶住林娘,“你別生氣,你別生氣,你才剛好,可不能動氣。別聽她瞎說,咱好好過咱的日子就行了。” 之前林娘得了失魂癥,整日瘋瘋癲癲,趙大壯都對他不離不棄,足以說明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林娘自然不會因為外人的三言兩語就跟他離心。 只是…… 林娘遺憾道:“這些年,我沒能給你添個兒子,害得街坊四鄰說閑話,說咱家斷了香火……” “你這說的啥話!”趙大壯著急地打斷她,不善言辭的他難得說了長長的一段話,“啥香火不香火的,等咱倆老了,難道云云和香香不給咱燒香燒紙?云云和香香就不是香火了?咱們有這倆閨女就夠了,咱安心過咱的日子,管別人咋說去!往后這樣的話別再說了,讓閨女聽見心里不舒坦。” 趙大壯沒讀過幾年書,但也知道疼家里人。 要是連自家人都不當回事,為了別人的說三道四折騰來折騰去的,那不是連畜生都不如? 林娘感愧交加地紅了眼眶,隨即想到家里還有客人,才覺得臉上發燒,有些過意不去地說道:“讓幾位貴人看笑話了。” 她也是一時鉆牛角尖,被旁人亂嚼舌根的話擾了心神。 “不礙事,”江采青連忙勸慰道,“日子是給自己過的,何必聽那些人的閑言碎語。” 緊接著,江采霜問:“我們想知道,那天你在康平伯府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娘擦了擦淚,回想起那天看到的一切,仍覺得心悸不已。 “那天,壯哥進去交賬本,我在假山口等他。等著等著,突然聽見身后有呼氣聲,我當時覺得奇怪,就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看到……” 說到這里,林娘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趙大壯下意識護住她,“沒事了,沒事了,咱以后不去伯府了。我再另找個活計干,總能養活你們娘仨。” 林娘深深地呼了呼氣,從恐懼中緩過神,才繼續講道:“我看到有個年輕女人躺在地上,身上肚子上都是血,還在喘氣。我當時害怕極了,又不敢叫嚷,就想過去看看,還沒走近,就看到一只特別大的螳螂妖怪,比我還要高出一頭。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江采青和宋鶯聽得心里發毛,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彼此的手。 江采霜面色也染上幾分凝重,“那只螳螂妖已經被我重傷,可惜還是被它給逃了。可那名女子是怎么回事?你是否還記得,她有什么特點?” “那個女娃長得很秀氣水靈,看起來年紀不大,應該和你們差不多,”看見江采霜,林娘又補充了一句,“她跟貴人你一樣,穿了身綠衣裳。” 江采霜眉心一跳,忽然想起一個人。 喜歡穿綠衣,難道是俞靜衣? 這時她又想到,宋家和康平伯府頗有舊怨,若是莊掌柜因此故意把這件事推到宋家頭上,也是說得通的。 于是江采霜便聞到:“趙大哥,你可認識莊掌柜?” “認識的,我跟他都在云來酒樓幫工。” “你對他的事了解多少?” “他以前好像在俞家綢緞莊當掌柜,大約是三年前,來了云來酒樓。他跟東家關系不錯,酒樓生意好的時候,賬本就是他去送。生意不好了,就是我去送賬本。” 江采霜捕捉到一個關鍵點,“他是三年前來的云來酒樓?” “是啊。” 剛好是俞靜衣失蹤那一年。 俞靜衣下落不明,俞家鋪子原來的掌柜離開,來了康平伯府的酒樓幫工……這其中是否有什么關聯? 臨別前,趙大壯夫妻倆對她們千恩萬謝,把家里所有家底都拿了出來作為報答,江采霜自然沒有收。 從趙家出去,江采霜買通了一個半大的少年,托他幫忙盯著云來酒樓,只要莊掌柜一露面,就去侯府遞消息給她。 趙大壯和林娘的事情告一段落,江家姐妹跟宋鶯在街口分別,各自乘馬車回家。 江采霜覺得引魂幡是個燙手山芋,想早點把它還給燕世子。 可她又不想見他,所以…… 江采霜吞吞吐吐地開口:“姐姐……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她拿著引魂幡,愁眉苦臉地坐在那兒,一會兒皺皺眉,一會兒摸摸耳朵,早就被江采青收入眼里。 江采青笑意盈盈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是想讓我幫你還東西?” 從上次見面,她就看出來了,妹妹跟那個謹安關系極為融洽,只是最近不知為何鬧了矛盾,所以才如此別扭。 朋友嘛,有爭吵分歧也是正常的,過幾天就好了。 江采霜連忙點頭,“嗯,我不想見他。姐姐可以幫我嗎?” “自然可以,包在我身上。”江采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可下了馬車,看到前方奢華壯麗的府邸,江采青一改方才豪氣干云的模樣,整個人立刻蔫了下來,“怎、怎么到這兒了?” 這不是定北王府嗎? 給謹安還東西,怎么來到這兒了? “謹安就是燕世子……的親戚。”江采霜如此回答。 “姐姐,這個引魂幡……” 江采青連連擺手后退,哭喪著臉抱住馬車車門,死活不撒手,“不行,妹妹,這個忙姐姐幫不上了。” 雖然之前從妹妹口中聽說,燕世子并不是傳聞中那么兇殘嗜殺之人,但固有的印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她知道燕世子是個好人,但……還是不敢太靠近。 江采霜抱著姐姐的胳膊求了半天,還用許多美食相誘惑,江采青依舊不為所動。 無法,最后江采霜只得自己拿著引魂幡,一步三回頭地朝定北王府走去。 她忐忑地走上臺階,敲了敲門。 開門的不是門房,竟是那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梁武。 梁武一見是她,粗眉下的一雙眼立馬就亮了,“請,道長請。我們家主子正在書房等候呢。” 據他所知,主子這幾天除了上朝以外,可都沒怎么出門。 還特意把他調到這里來守門。 原本梁武還不理解,今日一見白露道長上門,頓時明了一切。 梁武熱情地請江采霜進門,江采霜猶豫了一下,沒邁過門檻,而是把手中的引魂幡遞了過去,“我是來還東西的,就不進去了,能否請大哥幫我把這個還給你家主人?” “哎呦呦,這聲大哥我可不敢當。”梁武忙道,“不過道長既是來還東西的,自然還是親自歸還才顯出誠意。” 江采霜抿了抿唇,老實巴交地點頭,“說的也是。” 梁武笑逐顏開,趕忙讓開位置,“白露道長,里面請。” 江采霜慢吞吞地走了進去。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王府,不過上次情況緊急,沒來得及細細觀察。從外面看,王府紅墻青瓦,氣勢磅礴。里面卻樹木蒼翠,層層如蓋。一路上除了游廊以外,都看不到什么建筑,讓人恍然以為來到了深山之中。 雖然同樣是草木陰翳的地方,但伯府陰氣森森,這里卻沒有半點令人不舒服的感覺。整個王府就像是世外桃源,花草樹木交映,放眼望去一片生機勃勃。清風徐來,空氣中都帶著野花香。 王府中還有小溪橫穿而過,其上修建了一座簡陋的小木橋。所謂的小木橋,其實只是在岸邊豎了四個樁子,再用麻繩將粗細不均的圓木綁成了木排,踩上去還會咯吱咯吱響,驚得橋下游魚四散,頗有野趣。 終于來到書房門前,梁武停在臺階下,對著敞開的書房門說道:“主子,白露道長來了。” 窗欞上停著兩只羽色鮮黃的黃鸝鳥,聽見人聲也不懼怕,轉了轉金燦燦的腦袋,大膽地待在窗上,叼樹枝上熟透了的漿果。 江采霜聽到屋中傳來一聲低沉嗓音,“知道了。” 梁武悄然退下,只剩下江采霜一臉茫然地站在門口。 燕安謹再度徐徐開口,嗓音中夾雜著淡淡的笑意,“屋門大敞,道長為何不進來?” 江采霜愣了一下,緊張地攥了攥手指,走了進去。 進到書房,江采霜再次聞到了清甜誘人的花香,香氣舒緩而馥郁,裊裊不絕,不知道他這香爐里燃的是什么。 朝左邊看去,見屏風后面影影綽綽地映出一道修長身影。 江采霜繞過屏風,這才得以見他。 男人懶洋洋地靠在窗邊,只穿了件素凈寬松的白袍,渾身上下沒有什么裝飾,烏黑的墨發以一支竹簪松松垮垮地挽著,余下的青絲披散在背后。 他如玉的指尖夾著一段樹枝,正用樹枝上的漿果喂鳥。 怪不得那兩只黃鸝鳥停在窗戶上不肯走了。 聽見響動,燕安謹挑眼看了過來,慵懶多情的桃花眸微微彎起,嗓音低醇含笑,“道長,別來無恙?”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