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江采青握著傘柄的手微微顫抖,卻不敢回頭,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 來到幽靜深暗的竹林深處,忽而驚起大風,高聳的翠竹劇烈地搖擺,江采青肩上驀地一涼,耳朵垂都感受到了涼意。 她額頭的冷汗快要滴進眼睛里,腳下晃了晃,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終于在前方看到江采霜和宋鶯等人,江采青心里才松快下來,引著孤魂回到林娘的身邊。 林娘早已昏睡過去,口中含著一把生米。 江采霜取出一張黃符,符紙剛觸碰到林娘的額頭便開始燃燒。 “快,必須在符紙燒盡之前,讓林娘的魂魄歸位?!? 江采青撐著傘,閉上眼睛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宋鶯和趙大壯按照江采霜的吩咐,將手中纏了紅線的銅錢分別放在陣眼的位置。江采霜則是再次揮舞起引魂幡,墨色的魂幡在風中獵獵作響,其上朱砂圖騰在流動間宛如濃烈的血跡。 銅錢落位的瞬間,江采霜手中引魂幡朝坎位一甩,左手抵著右手手肘,朝前一指,低喝了聲:“歸!” 引魂幡在劇烈的顫動后,歸于平靜,符紙也剛好在此刻燃燒殆盡。 林娘睜開眼睛,茫然地望著四周。看到趙大壯,便哭著抱住他,“可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咱趕緊離開這,我可不敢再來這伯府了?!? 趙大壯擔憂地問道:“怎么了林娘?怎么回事?” 還不等林娘回答,竹林外便傳來一道被激怒的聲音:“假山附近怎么這么多黃豆?你們怎么看的家?” “不知道啊?!彪S從話音剛落,就挨了一巴掌。 “還不趕緊叫人去看看?” “是、是。” “沒讓你們進假山,一個個的蠢東西,趕緊給我順著黃豆去追!” 聽聲音,似乎很快就會有人進來。 江采霜手一收,就把布置陣法的各樣靈器都收了回去,“我們快走?!? 趙大壯背起林娘,江采青剛穿上鞋,和宋鶯互相扶著,順著來時的路跑了出去。 可他們跑出角門,剛上馬車,還沒來得及離開,后面伯府的人便已經追了出來。 崔興拎著手里的銅環大刀甩了甩,命人將馬車圍住,搖搖晃晃地走上前,“讓小爺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我們伯府偷東西?” 他們畢竟對伯府熟悉,一見他們跑的方向,就知道要往哪個門去,直接悶頭追就是了。 幾個身強體壯的漢子,怎么會追不上幾個小姑娘,和一個背著人的中年男人。 江采霜坐在馬車里,從懷里摸出一包藥粉,試探道:“要不要我……”灑一包藥把他們都放倒? 江采青緊張得六神無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宋鶯坐在窗邊,掀起馬車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她眼珠子一轉,立馬有了主意。 崔興正要用大刀挑開車簾,馬車內卻突然飛速射出一片銅葉,裹挾著破空之聲,剛好釘在他身前的石磚里,大半截都沒了進去。 若是他方才再往前邁了半步,那銅葉就要釘進他腳上了。 崔興嚇得一個哆嗦,手里的刀都差點沒拿穩。 馬車里傳來男子略帶威脅的聲音,“崔興,連你宋爺我的馬車都敢攔,你是不想活了?” “宋公子?”崔興脫口而出。 能射出銅葉的暗器,他可再熟悉不過了。再加上宋允蕭的聲音,他就是死了都忘不了。 “知道是你宋爺的馬車,還不趕緊讓你的人退下?!? 崔興跟身后的護院對視一眼,覺得自己氣勢洶洶地帶人沖出來,要是就這么把人放走,以后他的面子往哪擱? 可馬車里這尊佛,他也確實得罪不起,上次的教訓還歷歷在目呢,那銅葉可是差一分一毫就把他命根子給剁了。 崔興磕磕絆絆地開口:“宋、宋公子,我們府上進了賊,我們是來捉賊的?!? “捉賊捉到我頭上了?你覺得宋爺能看上你們府里那點東西?”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崔興擦了擦汗,“不過我們追出來,只看到您的馬車停在這兒,所以……” “爺的馬車,爺想從哪走就從哪走,就算從你伯府借道又如何?你要是懷疑賊在我的馬車上,盡管撩開簾子,看看你的狗爪子能不能保得住?!? 崔興手上一涼,趕緊握住了自己的爪子。 這位爺也是隨性自在的主,平日里跟定北王世子走得又近,要是自己真惹了他不痛快,手還能不能保得住就不好說了。 想到這里,崔興只得把這口氣咽回肚子里,陪著笑說道:“那、那宋爺慢走,小的還要抓賊,就不送了?!? 他拍了一把身旁的人的腦袋,“還不趕緊讓人撤開?擋了宋爺的道兒了。” “是是。” 伯府護院將路讓了出來,馬車徐徐離開。 崔興望著馬車的方向,惡狠狠地罵了幾句,把自己剛才沒出的氣全都罵了出來。 “表少爺,我們還捉賊嗎?” 崔興不屑地道:“捉什么賊?這府上有什么東西值得他宋允蕭看上?都跟我回府去,在外邊丟人現眼。” 只是想到方才假山門口的黃豆,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不知道在打什么壞主意。 另一邊,遠去的宋府馬車里,江采霜和堂姐都一臉呆滯地望著宋鶯。 宋鶯云淡風輕地喝了口茶潤嗓子,一抬頭,對上兩雙烏溜溜的眼睛,她手里的茶杯一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你們,你們怎么這樣看著我?” 江采青驚嘆道:“鶯兒姐姐,方才你的聲音模仿得太像了,我都差點以為是宋公子來了呢。” “是啊,”江采霜烏眸晶亮地望著她,仿佛她是什么珍稀的寶物一般,“從前我聽師父說過,民間有高手善口技,能模仿出許多常人難以做到的聲音,一人便能擬出千軍萬馬奔騰。他們只是見一個人一面,便能輕易模仿他的聲音,連最親近的朋友都聽不出區別。” 宋鶯臉頰暈起兩團紅云,“我、我也沒有那么厲害了其實?!? “鶯兒姐姐,你能模仿我說話嗎?”江采青期待地問道。 宋鶯清了清嗓子,醞釀了兩息,開口就是和江采青一模一樣的聲音:“鶯兒姐姐,你能模仿我說話嗎?” 兩句話從語氣到嗓音,甚至連輕重緩急都沒有任何區別。 這一手可把江采霜姐妹倆驚艷壞了,纏著宋鶯玩了好久。 后來才想起來問正事,“對了,鶯兒姐姐,剛才伯府出來的那個是誰???你是不是認識他?” 宋鶯點了點頭,姣麗面容帶上幾分嫌棄,“我的確認識,那人是康平伯府的表公子,名叫崔興,是個成天混賭坊的潑皮無賴。他與我弟弟宋允辰是死對頭,因為他生得丑陋,心儀的女子看不上他,反倒常常同我弟弟來往,崔興從此便恨上了我弟弟?!? “前段時日,他騙我弟弟去賭坊,使了花招騙走我弟弟身上所有點錢,還逼著他簽了債條才放他回去。后來崔興拿著債條,去我們府上討要銀子。聽完允辰說了事情始末,我哥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還差點把他扭送官府。從此,崔興看到我哥就會繞道走?!? 聽完她的講述,江采霜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崔興如此害怕宋允蕭,原來這其中還有這么一段過往。 不過,她倒是很好奇,這崔興到底長什么模樣。 宋鶯比劃著描述道:“他啊,往下的吊三角眼,蒜頭鼻,厚嘴唇,面中還長了個大瘊子,總之長得丑陋無比。若他只是相貌丑,品行好,我自然不會如此說他。偏偏他還是個游手好閑,貪財好色的,上次去我們府上,竟然還想出言調戲我,真是豈有此理。” “這崔興實在可惡,早知道剛才就應該給他點教訓,不該這么輕易放過他?!苯伤罩^,繃緊了小臉。 宋鶯勸解道:“那次我哥已經替我教訓過他了,我早就忘了這回事了。沒關系,別為了這等人生氣。” 江采霜又想起,上次和燕安謹查探伯府的時候,曾在后院看到過伯夫人抱著一個奶娃娃。據那些婢女所說,那是表公子的孩子,難道就是這個崔興的孩子? “這個崔興已經成親了?”江采霜問道。 她上次夜探伯府,可是見到了據說是表公子的兒子。 宋鶯搖了搖頭,“據我所知,他并未成親。他自己長得奇丑無比,整日花天酒地,又心比天高,看上的姑娘一個比一個年輕貌美,有哪個愿意嫁他?” 沒有成親,那是哪來的孩子? 未婚生子可是世家中極少出現的丑聞,看來這個崔興果真不是什么好東西。 回到云來酒樓后巷,趙大壯扶著林娘回家,邀請江采霜她們去家里坐坐,好感謝她們。 正好江采霜也好奇,林娘當時到底看到了什么場景,便隨著他一起去了。 一回到家,趙大壯給三人倒了茶水,扶林娘躺下,然后就去鄰居家接兩個女兒回來。 林娘病了這么長時間,女兒都許久沒跟娘親好好親近親近了。 趙大壯沒多久就從外面回來了,一只手牽著一個奶胖的女娃娃,只是兩個女兒臉上都掛著淚水,趙大壯黑紅的臉也板著,看上去是被誰給惹生氣了。 “壯哥,怎么了?”林娘擔心地問道。 趙大壯不想讓她擔心,“沒,沒什么?!敝皇撬樕先源嬷环藓蜕鷼狻? 他是老實本分的人,嘴笨,也不愛與人爭是非,遇到事情就只能憋在心里。 不過兩個小丫頭畢竟年紀小,憋不住事,林娘一問,兩個人就哭著撲進了娘親懷里。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