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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道長這是要趁人之危?(……-《男狐貍精總想壞我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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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佩語氣中的恨意,濃烈到讓人心驚的地步。她一番情真意切的訴說,讓在場的所有人心神巨震,久不能言。

    江采霜起初為她和紅知的遭遇而心生同情,眼眶酸澀,可聽到后來,反倒更被她們的情誼和勇氣所打動,只覺得她們都是重情重義,可敬可嘆的人。

    原來當初在醉香坊聽到的這個故事是真的,只不過主角并非香墨,而是紅知。

    江采霜默然良久,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那,那個老員外呢?”

    “那老色胚本來就沒幾年活頭,幾年前就死了,還是一頭倒栽進恭桶中溺死的,真是惡有惡報哈哈哈。”香佩語氣癲狂,滿臉淚水,神情似哭似笑。

    “只恨他死得不夠早,不然也不會白白搭上紅知的一條命。”

    香秦抬起衣袖給香佩擦淚,“我們已經為紅知報仇了,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香佩來到堂中跪下,聲淚俱下地磕頭,嘶聲祈求:“幾位大人,紅知死的時候,香秦還不在醉香樓。她甚至從未見過紅知,只是聽我說起這件事,便一口答應幫我報仇。此事從頭到尾都是我一人謀劃,馬興凡也是我親手所殺。請諸位青天大老爺明察,要砍就砍我的頭,放過香秦吧。”

    香秦與紅知素未謀面,卻愿意幫她報仇,香佩已經感激不盡,哪能再連累她喪命?

    “佩英!”香秦打斷了她的話,身姿筆直地與她跪在一起。

    香秦眼眸泛起赤紅,話語鏗鏘有力,“我也是有妹妹的人,你與紅知姐妹連心,我亦能感同身受。當初我既然答應幫你報仇,就斷沒有讓你一個人承擔罪責的道理。若我今日茍且貪生,他日到了黃泉路上,有何顏面見我父兄?我秦家人情愿赴死,也決不會做此等背信棄義之事。”

    初次聽到紅知這個名字,香秦便已經決定要幫香佩實施復仇。

    她自己的妹妹含恨而逝,可她甚至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尋仇都不知要往何處尋。

    紅枝,紅知……這難道不是冥冥中的天意嗎?

    看著這一幕,江采霜心里有種難以言喻的復雜。

    她們兩個不幸淪落青樓,卻比許多養尊處優的人更有情有義,不折風骨。親如姐妹之人被那樣欺辱而死,卻無人為她們討公道,她們除了自己為姐妹報仇以外,還能做什么呢?

    這樣俠義勇敢的人,若是就這么死了,豈不是這世道的過錯?

    “燕公子……”她看向燕安謹,后者安撫地沖她頷首,示意她稍安勿躁。

    江采霜暫時按捺下焦急,等著這場案子的后續。

    以她對燕公子的了解,他絕不是那樣是非不分,心腸冷硬的人。

    燕安謹不急不躁,節骨分明的手指虛搭在茶盞邊緣,“你們二人,行兇時用的什么兇器?”

    香佩忙答:“用的是博古架上那只金蟾,我趁馬興凡不注意將他打死,用衣袍擦凈了上面的血跡,把他的尸體拖到了博古架下面。”

    “不,香佩與馬興凡相對而坐,唱曲對飲,是我從背后殺了他。”香秦沉聲反駁。

    “人是我殺的。”

    “是我殺的。”

    兩個人爭著當兇手,這在開封府的大堂上,還是頭一回見。

    朱判官不禁有些頭大,“世子殿下,這……”案子要如何繼續往下判呢?

    吳仵作提出質疑,“不對啊,今日下午,世子殿下命人把金蟾送到了我這里,我檢查比對過了,尸體后腦傷口平整,整個顱骨都碎裂了,不像是金蟾能砸出來的。”

    隨從舉著個托盤走進來,上面放著金蟾。

    吳仵作取走金蟾,蹲在地上,掀開了尸體蓋的白布,“諸位請看,馬興凡后腦的創口極大,這只金蟾至多砸破他后腦一角,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造成這么大且平整的碎裂傷。就算用金蟾砸了多次,傷口也不可能這么整齊。”

    眾人摸不著頭腦,“吳仵作在開封府任職多年,從未出過差錯,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這二人有意隱瞞?”

    江采霜注意到,堂下跪著的馬忠才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偷偷把頭壓了下去。

    他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剛升起這個念頭,就聽燕安謹輕笑了聲,篤定地道:“自然是因為,在醉香坊二人走后,有第三個人進了房間。”

    “誰?”香佩和香秦異口同聲問道。

    “馬忠才。”

    猝不及防聽到自己的名字,馬忠才猛地一哆嗦,惶惶然差點跌倒在地。

    他連滾帶爬地來到大堂中央,不停地磕頭,“聽見花瓶碎裂的聲兒,小人好奇之下便進了房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按我朝律法,馬興凡在京中無親無故,無妻無子,他一死,所有家產都會散給家奴。你身為管家,自然能分得最多。”

    “……是,是。可小人對老爺忠心耿耿,斷不敢惦記主家財產。”

    燕安謹唇邊溢出一聲輕笑,語帶微嘲,“這么說,你是自愿放棄這筆財產了?”

    “這、這……”馬忠才眼里閃爍著精光,明顯舍不下這一大筆家財。

    他這副貪婪又畏縮的模樣,被所有人都看在眼底。

    “你方才說你該死,你的確該死。因為你在花瓶碎裂之前,便已經進了屋中。”

    馬忠才驚慌至極,哆嗦著干裂的唇替自己開脫,“香佩說主人已經睡下,小人一直守在門外,并未進屋打擾。大人明鑒,大人明鑒!”

    “不明白?”燕安謹輕哂,笑意卻不達眼底,“那么你臉上的傷是從何而來?”

    馬忠才眼神游移,“小人急著來報案,不小心被樹枝劃到了臉。”

    “何處的樹枝?”

    馬忠才支支吾吾,“這……天色太黑,小人記不清了。”

    燕安謹掀起茶蓋,慢條斯理地吹開上面的浮沫,語氣依舊慢悠悠的,“到底是被樹枝劃破,還是被花瓶碎裂之時,飛濺的瓷片所傷?”

    就在馬忠才猶豫掙扎的時候,梁武厲聲喝道:“你休想逃脫!只需讓人對比你臉上的傷和碎瓷片,便能一清二楚。”

    “小人、小人的確在亥時之前進了屋,臉也是被花瓶碎片劃破的。”

    “你為何會提前進到屋中?”

    “因為……”馬忠才不停地擦著額頭的汗,身體抖如篩糠,想不出辯駁的話。

    江采霜在此時插話進來,“若他心里沒有鬼,根本不需要隱瞞臉上的傷,除非……”

    燕安謹不疾不徐地出聲,替她補充上后半句,“除非馬忠才進屋的時候,馬興凡還沒有死。”

    “什么!”香佩驚訝。

    江采霜連忙問:“香佩姐姐,你們二人離開之前,可曾探過馬興凡的鼻息?”

    “……不曾。我們情急之下,哪里還顧得上這個。”

    “那就對了,你們并沒有把馬興凡打死,后來他應該發出了動靜,馬忠才這才進屋。”江采霜邊思考邊分析道,“可馬忠才看到主人沒死,卻并沒有立刻去請大夫。花瓶便是在這期間墜地,飛起的碎片劃破了他的臉。”

    燕安謹目露贊賞,“道長可還記得,案發現場的瓷片是如何擺布的?”

    “花瓶的碎瓷片迸得一地都是,不過因為馬興凡躺倒在地上,所以他躺過的地方沒有留下瓷片。只有……”江采霜腦海中靈光一閃,“只有腦后有一塊瓷片。可是如果馬興凡一直躺在原處,瓷片怎會被他壓在腦袋底下呢?”

    人先躺倒,花瓶后碎,若是人一直躺著不動,瓷片怎會鉆到人的身體下面?

    “這說明馬忠才挪動過馬興凡的腦袋。再加上仵作所說,馬興凡的后腦傷口寬大而平整。我想,應該是馬忠才托起他家主人的后腦,一下下撞在地磚上,致使馬興凡氣絕身亡。”

    “而馬忠才今日來開封府時,酒氣熏天,紅光滿面。想來是為自己即將獲得的家財竊喜得意,在主人死后第二日便忍不住大肆慶祝。”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看法,江采霜回頭看向燕安謹,烏眸燦亮,“燕公子,我說得可對?”

    “有理有據,分毫不錯。”燕安謹眸底笑意漸濃,纖長如玉的手指將另一杯沏好的茶,推到她面前,“辛苦道長了。”

    江采霜拿起杯盞,喝了一大口茶潤了潤嗓子,心里一下子松快了不少。

    既為自己推想出了馬忠才犯案的經過,也為香佩香秦松了口氣。她們兩個并沒有殺死馬興凡,那就不用給他抵命了。

    馬忠才呼吸急促,嚇得面如土色,涕泗橫流地磕頭乞求,“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不該弒主,小的財迷了心竅,一時糊涂,請大人饒了小的一命吧!”

    馬興凡這筆橫財來得不明不白,不敢回鄉里,在外兜兜轉轉只能再次回到京城。可他在這里毫無根基,無妻無子,也沒有什么來往的親友。

    只要馬興凡一死,馬府的家產便會被他們這些下人瓜分,他作為管家也能分得一杯羹。

    所以當時聽見屋里傳來微弱的求救聲,進到屋里看到馬興凡躺倒在血泊之中……馬忠才便起了弒主奪家產的心思。

    朱判官往上看了一眼,見燕安謹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代他說道:“馬忠才為霸占主家財產,竟不惜殘忍弒主。來人,將這等不忠不義之人押入大牢,極刑處死。”

    馬忠才嚇得骨頭一軟,像塊枯死的老樹皮似的癱倒在地。

    香佩苦笑著慨嘆道:“我們二人謀劃良久,就是為了親手替紅知報仇,可誰知道,最后殺了那個畜生的,卻是他養的一條不忠的狗。”

    “香佩姐姐,你應該這么想,馬興凡出賣良心得到一筆不義之財,最后也因為這筆橫財喪命。這難道不是因果輪回嗎?說不定這是紅知妹妹地下有靈,給他的報應。”

    香佩聽了這話,眼中不禁涌上熱淚,哽咽道:“道長說得對,這是紅知給他的報應。”

    案子結束,香佩和香秦暫時押在牢里,擇日再判。

    從開封府出來,江采霜仍在回憶今夜的所見所聞,她頭一次辦這么復雜的案子,除卻唏噓感嘆以外,更多的還是興奮。

    燕安謹掩唇咳了幾聲,低聲吩咐林越,“林越,你先送道長回家。”

    江采霜擺了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此刻子時已過,夜幕深黑。

    江采霜走在前頭,心里琢磨著,回頭要再做一只機關鳥,把今晚的一切都告訴師父和師兄師姐們。師父若是知道了她能辦這么復雜的案子,定會替她感到驕傲。

    她并沒有注意到,燕安謹腳步逐漸落下。

    “對了,”江采霜想起一件事,“燕公子,我與謹安二人去馬府查探,就連謹安從何處搬來的矮凳,你怎么也知道得這么清楚?是謹安告訴你的嗎?”

    話說出口,卻沒有得到回應。

    她疑惑地回頭,剛好看到燕安謹的身子倒下去,被林越和梁武及時扶住。

    “燕公子!”

    江采霜跑了過去,見燕安謹雙目緊閉,額頭冷汗遍布,臉上已經毫無血色,蒼白中透著不健康的酡紅。

    她碰了碰他的額頭,掌心下溫度滾燙,又迅速將手移到他的脈搏。

    聽完脈象,江采霜暗道一聲不好。

    燕公子身體里怎會有如此強橫的妖力?這股妖氣在他體內不受控制地橫沖直撞,若是不加以控制的話,會對身體造成巨大損傷。

    江采霜眉心緊蹙,神色焦急,“他體內被妖氣侵入,這股妖氣太過強大,我一時沒辦法幫他清除,只能暫時穩住這股妖力,護住他的心脈。我和你們一起回府。”

    林越和梁武遲疑片刻,為了燕安謹的身體,最后還是點頭答應,“好。”

    于是兩人將燕安謹抬上馬車,江采霜也跟了上去,從懷里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一枚白色丹藥,喂他服下。

    丹藥入腹,江采霜點了他身上的幾處穴位,助他更快吸收藥力。幾息之后,他的情況有所好轉,身體里的妖力似乎沒那么暴躁了。

    不過丹藥并沒有堅持太久,剛把燕安謹送回定北王府,他躺在床上,如玉般的肌膚再次泛起潮/紅之色。

    江采霜把脈一看,丹藥的靈力便被強橫的妖力撕碎,那些妖力仿佛被激怒一般,變得更加兇殘暴戾,來勢洶洶。

    “快脫了他的外衣,我要給他施針。”

    林越催促梁武,“你去。”

    梁武眼觀鼻,鼻觀心,“你去。”

    兩人誰都不敢上前,江采霜只好自己上手,可她沒脫過男子的衣服,著急之下力氣用得太大,不小心“哧”的一聲,把他的外袍給撕爛了。

    江采霜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撓了撓臉頰。

    林越梁武齊齊望向天花板,假裝自己什么都沒看到。

    江采霜取出銀針,灌注靈氣,精準地扎在他丹田附近的幾處穴位上。

    她讓兩人扶起燕安謹,自己盤腿坐在他身后,雙掌貼于后背,為他的身體輸入靈氣,用于控制牽引他體內的妖力。

    忙活了半天,燕安謹身體里的妖力總算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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