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江采霜怕那股妖力卷土重來,便守在他的塌前。 燕世子衣襟大敞,烏發松散地躺在塌上,面色冷白如霜雪,五官精致仿佛美玉雕刻出來的一般。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眸緊閉,不似平日那么妖冶惑人,看上去與謹安更加相像了。 江采霜忍不住伸出手,朝他耳后摸去。 那天謹安說,萬一他們本為一體……江采霜把那句話記在了心里,便想趁此機會,看看他是不是易容。 她在燕安謹耳朵后面摸索了半天,卻什么都沒摸到。 難道面具是從頸邊貼上來的? 江采霜的手貼著他修長的頸項下移,剛碰到鎖骨,便聽見頭頂傳來低啞含笑的一聲,“道長這是要趁人之危?” 江采霜心跳驀地漏了一拍,抬頭望去,又望進那雙深邃勾人的桃花眼。 燕安謹不知何時蘇醒,此刻衣衫半解,姿態慵懶地側臥在塌。如瀑的烏發散落在胸前,結實白皙的胸膛若隱若現。他正饒有興味地望著她,眼尾細長而上翹,眸中噙著朦朧的水意,似醉非醉,多情又風流。 江采霜不知不覺中屏住了呼吸,盯著他看了許久。 燕安謹的唇瓣嫣紅飽滿,泛著誘人的水光,“可要在下解開衣襟,讓道長慢慢觀賞?” 江采霜臉上騰的一下升起紅云,她心虛地眨了眨眼,連忙背過身去,“你,你胡說什么,我只是在看……看你的穴位。” 身后傳來一聲輕笑,連他清淺的氣息聲都聽得真切,“針都扎上了,道長才想起來看穴位?” 江采霜臉頰更燙,但還是硬著頭皮編下去,“沒錯。萬一哪里扎錯了,我好調整。” 身后的笑聲更加放肆了。 燕安謹嗓音帶著初醒的沙啞,慵懶而磁性,說話間依舊是慢悠悠的語速,“那,道長方才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是為何意?” “誰摸你了?”江采霜氣鼓鼓地轉回頭,瑩潤的杏眸瞪向他,“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用人/皮/面具。我乃修道之人,一心向道,請、請燕世子自重。” “在下的衣服都被道長撕了,我還能如何自重?”燕安謹半坐起身,額頭抵著雕花床柱,笑吟吟地乜向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江采霜漲紅了臉,吞吞吐吐地道:“我是為了救你。” “原來是誤會了道長,在下向你賠罪——咳咳。”燕安謹忽然又開始咳嗽。他掩著唇,含情的眉眼低垂,仿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苦,胸膛如玉的肌膚泛起一層緋紅。 江采霜連忙握住他的手腕聽脈,語氣凝重,“你身體里怎么會有如此強橫的妖氣?” 剛施了針才過去多久,便壓制不住這股妖氣了。 江采霜撤掉他身上的銀針,換成九轉金針,扎在幾處要害大穴上。她以紅繩纏在他精瘦的腰際,又從懷里掏出三張只有拇指大小的金色符紙,上面用朱砂繪著繁復的符文,貼在他腰腹部。 燕安謹斜倚在床頭,感受到符紙貼上來時熟悉的涼意,不由得心里一跳,呼吸亂了半拍。 他方才咳出了血,染在飽滿的菱唇上,更添一抹惑人的妖艷。 燕安謹虛弱地掀起眼簾,桃花眸溫柔含情,薄唇染血嫣紅,蒼白的臉色絲毫不掩傾城之貌,美得驚心動魄。 “多謝道長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唯有這身皮囊還算看得過眼,若是道長不嫌棄……”他嗓音低啞倦懶,尾音拖長,添了許多曖昧不明的意味。 他這副勾引人的姿態實在足夠勾人心魄,江采霜被蠱惑得有些動搖,差點就要出口答應了。 幸好在最后關頭理智回籠,及時清醒了過來。 江采霜羞愧得面紅耳熱,不滿道:“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 他身體里的妖氣和靈氣橫沖直撞,肆意破壞他的經脈筋骨,帶來的痛苦是難以想象的。他居然還跟沒事人一樣。 “道長怎知我并非真心?”燕安謹語氣柔緩,眼底仿佛盛了滿池的春水,讓人心甘情愿沉溺于此。 他滿腔情意似真似假,難以明斷。 江采霜猜不出他是真情還是假意,也并不想去猜。 她是修道之人,本就無心情愛。 江采霜內心糾結片刻,還是拿帕子幫他拭去唇邊的血跡,只當是照顧病人了。 只是她的動作不小心粗魯了些,將他的嘴唇擦得更紅,仿佛涂了胭脂一般。 “你何時受的傷?” 燕安謹濃密的長睫低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緒,“許多年前了。” “如此強橫的妖力,我從未見到過,想來傷你的定然是一只修為高深的大妖。” 燕安謹玉白的指尖微蜷,低低地咳了幾聲,沒有回答。 江采霜又問:“你的傷經常復發?” “嗯,每月七日便會復發一次。” “那你從前復發的時候,都是怎么處理的?” 燕安謹抬眸,神情看不出半分戾氣,語氣也是輕描淡寫,“沒有認識道長之前,每月的七日,在下也只能硬扛。” 妖力和靈力撕扯,帶來的劇痛常人難以想象,也虧得他能捱到今日。 江采霜思考了一會兒,“我倒是知道一樣寶物,能治你的傷。” “道長是說……菩提子?” “你怎么知道?”江采霜詫異道。 “曾在古籍上看到過,菩提子是難得一見的神物,蘊含龐大的生機和靈氣。對于控制混亂的妖氣來說,再好不過了。” “可是菩提子難尋,到哪兒才能找到呢?” 燕安謹眸光微閃,咳了兩下,不露聲色地試探:“我從前聽說,清風真人手中有一降妖珠串,其中便封印著一枚菩提子。” “我師父手里就有菩提子?”江采霜聞言一喜,“太好了,我讓機關鳥給師父傳個信,問他可否將菩提子讓出。” 燕安謹微詫,沒想到她這么輕易便答應了。 他怔然望著她半晌,才低低開口:“菩提子珍貴,道長愿意為了我去討要?” 江采霜理所當然地說道:“再珍貴也不及救人性命重要呀。況且,燕公子道法超然,若你身體恢復,便可降魔除妖,幫到更多的人。” “只是我師父他老人家不知道在哪里閉關,也不知何時才會出關。恐怕要讓你多等一陣子了。” “無礙,”燕安謹這次重重地咳了幾聲,靡麗的眼尾染上緋紅,看向她的眼神帶上了些許深意,“道長能有此心已屬難得。在下這么多年早已習慣,不怕等。” 江采霜扶他在床上躺下,順手幫他蓋上了薄被。 一抬頭,注意到柜子上放了個木雕小狐貍的擺件,約莫手心大小。狐貍尾巴蓬松,神情頗有幾分可愛的自得。 木雕做工精巧,把狡黠靈動的小狐貍刻得惟妙惟肖,江采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燕安謹注意到她的視線,蒼白的唇微彎,輕聲解釋:“那是在下的護身符。道長若是喜歡,自取就是。” 江采霜不好意思地說道:“既然是護身符,又怎好讓你割愛。” 一聲長嘆,伴著悠遠帶笑的嗓音傳來,“現如今,道長才是我的護身符。” 江采霜眼眸微微睜大,她再次往床上看去,卻見燕安謹靜靜地閉上了眼睛,臨睡去前,唇邊也是帶著笑的。 林越走了進來,壓低聲音說道:“我們為道長準備了客房,道長先去休息吧。” “好。燕公子有什么情況,你們隨時叫我。” 江采霜打了個哈欠,回房休息。 她疲累至極,這一夜睡得很沉。 一墻之隔的隔壁,燕安謹也是第一次如此安穩地度過妖亂。 翌日醒來,他便發現,自己身體里的妖氣已經平穩了下來,規規矩矩地盤踞在丹田一隅,另一半則是被靈力占據。兩股力量各自盤踞對峙,分庭抗禮。 燕安謹喚來林越,得知小道士早晨便離開了,臨走前,還吩咐他三日不許取下金符。 “殿下,您今日可要參朝?” 燕安謹的氣色比起昨夜好了許多,早已能夠下床,不影響正常活動。 他只著一件潔白中衣,懶洋洋地靠坐在床頭,烏青的長發如綢緞,柔順地散在身后,手執一卷書,頭也不抬地慢聲答:“告假。” “是。”林越早已習慣了自家主子懶散安逸的性子,但凡身子有半點不適,都會在家休息,斷不會出去找事做。 另一邊,江采霜剛翻過圍墻,回到平遠侯府。 她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的院落,正好碰到翠翠困意朦朧地從屋里出來倒水。 見她出現,翠翠十分自然地跟她打招呼,“姑娘回來啦。昨夜在采青娘子的院子里睡得可好?” 江采霜撓了撓臉頰,一路提著的心放了下來,“我……睡得挺好的。” 幸好采青姐姐幫她打了掩護,不然若是娘親知道她一夜未歸,不知道會急成什么樣子。 “姑娘可用過早膳了?若是還沒用過,我讓小廚房把飯菜端來。” 江采霜正好有點餓了,便讓她把早飯端過來。 翠翠把盆里的水倒掉水渠,一轉身,瞧見江采霜手里拿著個小包袱。 “姑娘手里拿的什么?” “……繡品,我從采青姐姐那里拿的繡品。”緊張地說完,江采霜一溜煙跑進屋里,把包袱藏到了自己床上,用被子壓住。 過會兒,她去了堂姐的院子。 江采青剛起床吃飯,見江采霜過來,忙熱情地迎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讓婢女添了副碗筷。 “小廚房新做的蒜黃瓜著實爽口,酸辣開胃,你也嘗嘗。” 江采霜嘗了一口脆生生的蒜瓜,味道果然不錯。 “采青姐姐,昨日多謝你幫我瞞過我娘,不然我娘肯定擔心壞了。” “親姐妹還說什么謝字?不過你可得跟我說說,昨日都發生了什么新鮮事兒。”江采青神色興奮,迫不及待想知道昨夜都發生了什么。 她對隨侍的婢女們擺了擺手,吩咐道:“我跟妹妹說點貼心話,你們先下去,我沒喊你們不要進來。” 屋里只剩下姐妹二人,相對而坐,江采霜將昨夜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江采青聽得入迷,先前拊掌稱快,到了后來忍不住拿著帕子,嗚咽淚垂。 聽完故事,她感慨道:“這些女子身陷青樓那等污穢之地,卻都是品行高潔,至情至性之人。只因一個‘同是天涯淪落人’,便能對紅知的痛苦感同身受,甘愿冒此風險,替枉死的姐妹復仇。反觀那馬興凡,枉他飽讀圣賢書,到頭來,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他自己只留了一肚子壞水,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活該。” “是啊,他那心懷不正的仆人也被判了極刑。就是不知道,香佩和香秦兩位姐姐,最后結果如何。”江采霜心下還是難免擔心。 江采青開解道:“她們殺人是為了姐妹情誼,最后也并沒有殺死馬興凡,我覺著聽你所說的燕世子不像傳言那樣暴戾無情,反而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不會判得太重的。” “嗯,我也這么希望。” 聊完了案子,江采霜想起一件事來,“對了,剛才我一路走來,怎么感覺府上今日比平時熱鬧?” 江采霜說:“前兩天聽我娘說,我們府上快有喜事了。” “什么喜事?” “你忘了?采薇姐姐自小就與康平伯府的公子定下婚約,估摸著這幾日,伯府就會派人來府上提親了。” “這么快?” “是啊,兩人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若不是……若不是采薇姐姐兩年前出了事,本來兩年前他們就該成親的。” 江采霜聞言,語氣雀躍地道:“那我們可得盡快為采薇姐姐準備新婚賀禮。” “那是自然。”江采青放下筷子,“你先休息兩天,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鋪子里挑選。” 一說起上街買東西,兩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都頗有些興奮,腦袋瓜湊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議論了半晌。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