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姜泠瞪圓了眼。 好半晌,她終于止住了在眼眶中打轉的淚,顫抖著聲: “你怎可這般殘忍。” 她的嘴唇發白,眼中的淚水終于“啪嗒”一聲,滴在他的虎口處。 男人的手仍橫在她的脖頸之間,那行清淚便順著他的虎口慢慢往下滑,順著他的青筋,蜿蜒出一道淚痕。 她檀口微張,呼吸著,脆弱的聲息如同一朵將要凋謝的花,好惹人憐。 淚水襯得她原本烏黑的眸愈發清亮,她的眼底藏著堅韌與倔強。步瞻手上動作微頓,轉過頭不去看她。 “你也說過,本相是無心無情之人。” 既然無心無情,弒父、殺妻、食子,他都可以做。 蕭瑟的寒風拍打過男人的衣袂,姜泠面上的驚惶也逐漸轉變成認命般的順從,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松開右手,姜泠身子一斜,無力地癱坐下去。 是啊,不止是她的命,姜家的命,甚至煜兒的命都在他的手上。 步瞻轉過身,從桌上拾起那份和離書。 繼而,在她無力的注視之下,將其燒為灰燼。 姜泠忘記自己是怎么回到聽云閣,只記得那晚夜色森森,步瞻的話將她嚇了個嚇了個結實,也徹底讓她感到絕望。 ——她逃不出去了。 她要一輩子困在這里,困在步瞻的身邊。 若說先前她對那個男人動過心,那么現在她對步瞻只剩下了失望與懼怕。 她怕他。 萱兒依舊每日盯著她喝藥,有所改變的是對方從小心翼翼的偷窺,變成了明目張膽的視察。起初,姜泠還會有所反抗,可自從有一日對方抱走煜兒后,她便明白——如若自己不順著步瞻的心意,她便是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見不到。 多么可笑,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生下的孩子,如今竟成了她無法掙脫的桎梏。 姜泠沒有法子,只好在萱兒的注視下,將這一碗碗苦澀的藥湯喝干凈。 就這樣日復一日,她漸漸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既然她什么都爭取不到,那就索性什么都不去爭取。 自從有了這樣的想法,她的心境也開闊了許多。 她每天守著這一方小小的天,守著煜兒,守著這枯燥乏味的日子。直到一日,一位她叫不上來名的大人前來步府赴宴,步瞻叫上了她。 青菊捧著步瞻賞賜的衣裳,微低下頭。 “夫人,相爺吩咐……叫您打扮得好看些。” 妝鏡之前,女人目光平淡,分毫未動。 見狀,青菊暗嘆了口氣,執著梳子走上前。 “奴婢替夫人梳妝。” 她已有許久未精心描過眉。 青菊站在她身側,認真地挑了些搭配衣裳的首飾。夫人膚白,很適合嬌艷明媚的顏色,相爺如今又送了這件桃粉色的裙裳。略一思量,她挑出一支俏麗的簪,別在夫人發髻上。 姜泠坐在妝臺前,平靜地看著對方在自己臉上涂涂抹抹。 忽然,她問出聲:“步瞻他是想將我送給哪位大人么?” 聞言,左右女使都嚇了一跳,尤其是青菊,嚇得“撲通”跪在地上。 “夫人千萬莫這么說,” 這女使攥著簪子,大驚失色,“您是相爺的正妻,步家家宴,相爺自然是要帶著您出席的。” 朱漆八角薰籠內的香霧散盡,拂落了姜泠身上最后一分暖。她低垂下眼,溫和道:“又沒有罰你,你跪什么。” 青菊戰戰兢兢,捧著發簪站穩了身。 她已有許久未見到步瞻,再相見時,許是久經勞頓,他看上去竟還清瘦了些。氅衣像浸了雪般妥帖地披在男人身上,他側著身,不知在與拜謁的客人交談著什么。 聽見腳步聲,那一行人下意識轉過頭。 只見女郎身段婀娜,妝容精致,正搖曳著蓮裙款款而來。 客人眼底浮現一陣驚艷,癡癡道:“相爺,這便是貴夫人么?這等仙人之姿,下官還以為是嫦娥下凡。” 聞言,周圍官員也紛紛應和,恭維起來。步瞻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頓了少時,淡淡應了聲:“嗯。” 有了馮氏的前車之鑒,姜泠只覺得那一道道目光蜇得自己渾身難受。那些目光大膽、赤露,帶著幾分男子之于貌美女性獨有的凝視。 姜泠將團扇往上抬了抬,想遮擋住臉。 下一刻,就聽到淡淡一聲:“坐到這兒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