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富翁張寶同2016.3.18

    大概是三年前的一個下午，趙杰的父親突然來學(xué)校找我。看著老人痛心疾首，憂心忡忡的表情，我就問他有什么事。他說趙杰失蹤了，找不到了，已經(jīng)有兩年沒有音訊了。

    趙杰原來是我在鐵路站段工作時的徒弟，又是同齡，關(guān)系特好。可是后來，我考學(xué)離開了單位，趙杰也停薪留職去了渭南那邊，開了個書店，幫他哥哥推銷印刷品。期間，我們幾乎有三十多年沒有來往，但前些年，我們在小區(qū)里碰面，之后還又見過兩次。

    一聽說他都失蹤兩年多了，我驚訝得半天沒說出話，就問他報警了沒有。他搖了搖頭，說沒有。我問為什么不報警？他顯得有些為難，嘆了口氣，說，“還是先找找再說吧。”

    這事讓我感到很納悶，百思不得其解。但我想這里一定有什么蹊蹺。

    之后不久的一天早上，有輛嶄新的奔馳轎車停在學(xué)校門前，剛好把學(xué)校大門擋住了一半。因為我們學(xué)校就在小區(qū)里面。門衛(wèi)很生氣，就把我叫到校門口，問我怎么處置。

    這時，一個送孩子上學(xué)的老人說，“這是水電段老趙家大兒子的車。”我當(dāng)然知道老人說的是趙杰的哥哥趙瑞。過去，我曾跟趙杰去過他家，見過他哥，也知道他把單位倒閉的小印刷廠承包過來，給各家中小學(xué)校印書本、練習(xí)冊和各種學(xué)習(xí)資料，發(fā)了大財，還在南郊那邊買了棟別墅。

    我問老人，“你怎么知道這是趙瑞的車？”老人說，“咱小區(qū)誰家能買得起這樣的車？他父母就跟我住在一個門洞里。他每次過來都是開的這車。”我說，“他弟弟跟我是好朋友。聽說不在了。”老人說，“是讓他哥哥給打死了。”我一聽，無比震驚，感覺不可思議，就說，“不可能吧，兄弟之間情同骨肉，哪能這樣？你是聽誰講的？”老人說，“還不是聽他爸說的，我和他爸是幾十年的老同事。我們過去在二馬路老鐵路家屬區(qū)里就住鄰居，他兄弟倆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馬上想起為什么趙叔一直不肯報警，他也許是害怕一旦讓警察查了出來，大兒子就得要受刑坐牢。

    接著，老人對我講，趙瑞在南郊開了兩三個印刷廠，給學(xué)校印書本資料，還印盜版書，讓趙杰幫著往外賣。可是，老二見老大開廠利盈大，自己賣書收益少，所以，也想開廠印書本。所以，就把幫哥哥銷售書本的錢截留下來，大概有二三十萬，加上自己這些年來掙的錢合在一起，也辦了一個印刷廠。

    老大見老二欠他的錢不還，還辦起了廠，不但把他的錢扣著，還把他的銷售渠道給截去了一大塊，就逼著弟弟還錢。可是弟弟已經(jīng)把錢用了，就說緩上兩三年掙了錢再還。可老大不肯，就派了幾個人開車過去，把弟弟打了一頓，威脅要弟弟必須在十天內(nèi)還錢，否則，就對他不客氣。過了十天，老大又派人去給弟弟要錢。就從那之后，弟弟就再也沒了音訊。

    老趙見老二兒子一連兩年沒音訊，就跑到渭南去找人，找到了老二家的媳婦，可是，老二媳婦也說不知道，因為他們已經(jīng)離婚一年多了。他又去找孫女，可是，孫女在外地上學(xué)，聯(lián)系不上。就在這時，老趙突然收到了老二從外地寄來的一千元錢。老趙就按照地址去查，發(fā)現(xiàn)匯款單上的地址是個假地址。老趙就想老二的書店和廠子都還在那里，他不可能把廠子和書店丟在那里不管，就懷疑老二是讓老大派人給打死了。所以，人們都認(rèn)為也許是老大并不想要老二的命，可能是想嚇嚇老二，逼他還錢，結(jié)果就打失手了。

    正說著，就見趙瑞急急忙忙地朝這邊走來，于是，我就背過身子裝著沒看到他。他正要打開車門，讓安保主任擋住了，不讓他走。趙瑞就說，“你們學(xué)校的書記我認(rèn)識。”安保主任就過來問我。這時，趙瑞見到了我，向我招了一下手，喊道，“寶同，是我。我是趙杰的哥哥。”如果按常理，我肯定會對好友的哥哥要很客氣，可是，他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可能原諒他。于是，我把臉一沉說，“這事你找我們安保主任。”然后便轉(zhuǎn)身進(jìn)了校門。

    大概過了一年多，趙杰的父親去世了，花圈在小區(qū)里擺了一大片，單位來了一些人幫忙把喪事辦了。之后，我每天晚飯后出去散步，就見一位風(fēng)燭殘年的老太婆在路邊給一群無家可歸的流浪貓喂食。一大群貓正擠在她身旁搶著吃著。

    看到這些，我就對老人說，“趙媽，你干嘛每天要這么麻煩？”老人說，“你趙叔不在了，我一人在家孤孤單單，沒人理我，我就給自己找點事做，讓這些貓給我陪伴。”然后，又說，“這些貓可懂人性了，見到我就朝我跑過去，圍著我叫。”我說，“不是還有老大，他不管你？”老人說，“他兩個星期才來一次，下午一來，還得要我給他做飯，一吃完飯就去打牌，打完牌睡上一覺，第二天早上就走了。”

    一個周未的下午，我正在小區(qū)的樓前看別人下棋。就有人說，“白眼狼又來了。”于是，大家都抬起頭來朝那邊看，原來是趙瑞開車過來了。他還沒下車，有個退休老頭就說，“這狗東西又來尋摸他老娘的家產(chǎn)了。”我說，“他爸都不在了，他媽又沒工作，他還有啥可尋摸的？”那老頭說，“他爸好不容易存了十萬元錢，本來是用來給他們老倆口養(yǎng)老看病的，可是，他爸一死，存折就讓大媳婦給拿走了，還說媽呀，我來幫你把錢保管著，弄得他老娘每天連買菜的錢都沒有，每月花錢都是要多少，他才給多少。你沒見他老娘整天弄得跟討飯的一樣，一到下午就到市場撿人家丟掉的爛菜。”我就問，“錢都拿光了，那他還有什么東西可尋摸？”老頭說，“還有房子，他要老娘到他們那邊住，然后把這屋子賣掉。可是，老娘不愿意跟他們一起住。”

    旁邊的一位中年人搭腔說，“這雜碎那天晚上到麻將館來打牌，我們本來是三缺一，可是，他一來，往我們?nèi)说呐谱琅砸蛔覀內(nèi)硕计鹕硪撸詈罄习遐s忙把我們?nèi)私械搅肆硪粡埮谱郎稀Ｓ终伊巳齻€小區(qū)外邊的人跟他一起打牌。”接著，這個中年人又說，“別看這雜碎有上千萬家財，扣門得狠呢，抽的煙都是兩三元錢的煙，拿的手機(jī)都是咱們早就丟了不用的。”我就問，“那他要那多的錢干嘛？”中年人狠狠地說，“還不是死了給他做陪葬。”旁邊有人就說，“這種人還不如一生下來就把他掐死。”

    聽著大家的議論，我就想，至于他怎樣生活那是他自己的選擇，可是，他既然有那多的錢，干嘛還要把父母好不容易存下的養(yǎng)老看病錢拿走，還想著把父母住的房子賣掉？最讓人不能理解的是，為了錢，就能把自己的親弟弟給打死。難道他這一生就只認(rèn)錢，連父母和兄弟都不認(rèn)，他真地就想只跟著錢生活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