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仕林抱著清月飛奔到了綉莊,直沖到她的閨房,將她輕放在床上,握起她的手。 “媚娘,到家了,你醒醒,醒醒啊,媚娘……”他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我知道你回來了,對不起,我真笨,到現在才知道,對不起……”仕林說完,用臉頰磨砂著媚娘的手背,一聲一聲的呼喚不停的傳入她的耳中,刺激她凝動眼眸,許久…… “……。”她呻吟了幾下,緩緩的睜開眼睛,視線由模糊變清晰,仕林的臉進入她的視線。 “媚娘!”仕林激動又微笑的看著她。 “……,仕林。”她輕輕吐出了這兩個字,多么珍貴、艱難而漫長的兩個字啊,隔了一世才重回她的口中,傳入他的耳里。 “媚娘,我是仕林,你……醒了?”仕林含淚,生硬的說著,擠出一絲笑容。霎那間兩人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久久的對望著,一眨不眨的望著,生怕對方會再次的消失。 “媚娘?”仕林輕喚她,她茫然的轉動著眼珠,移向四周,仕林看著她的反應,馬上將自己的身子挪到一邊,讓出空間使媚娘能看到周圍的擺設。 “這里是胡記繡莊,是你的家,一切都沒有變,你還記得嗎?”仕林溫柔的說。 “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找不到你,怎么找,也找不到。”媚娘看了看,又轉向仕林恍惚的說著。 “我在這里,一直在這里,你說過來生轉世為人,會和我再相會,所以,我一直都在。”仕林淚眼汪汪的看著她。此時,固安和蕓兒也追了進來,看到了這一幕。 “仕林……仕林……仕林!”媚娘突然坐起,大聲喊出,撲到仕林的懷里,兩人緊緊的相擁,忘我的哭泣。 “媚娘……,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媚娘……。”仕林抱著她,淚如泉涌,不知是心碎還是幸福,此時此刻,他的心里禁錮已完全的土崩瓦解,掙脫一切束縛,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顧了,他只想抱著她,再也不放手。固安看在眼里,不注的搖頭,不相信眼前所見到的,清月撲進仕林的懷里?不,是清月嗎?還是另外一個人,仕林口中喊著“媚娘”,她是誰?他的思緒陷入了混亂,看著這對哭的昏天暗地的人兒,他僵硬的走了出去,蕓兒也看得驚呆了,忙跟了出去。 “許大哥,許大哥,你沒事吧?”她拉住他。 “我沒事,我要去找清月,我要去找她。”說著,固安就往前沖。 “許大哥,你要到哪里去找啊,清月姐她在里面啊”蕓兒追上去拉住了他。 “不,她不是,她不是清月,我要去找我的清月。”固安甩開了她。 “不用找了,你找不到她的,跟娘回去,娘告訴你。”碧蓮來了,看到固安在街上失魂落魄的樣子,十分的心疼。 許府。 “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是我們家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你爹多年來心里的舊疾,他從來都不說,只是默默的接受和忍耐,娘告訴你之后,希望你不要怪他,因為這不是他的錯。”碧蓮冷靜的說。 “娘,我答應你,你說吧。”固安面色沉重卻冷靜,姣容和公甫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二十年前,有一只玉兔精幻化成一位溫柔、能干又善解人意的女兒家,叫做胡媚娘。她和你爹相遇、相知、情投意合,有一段美好的感情。可是,人妖殊途,命運并沒有眷顧他們,她受到妖魔的擺布,逼她殺害你爹,當時你爹正要赴京趕考,救你爺爺奶奶于水火。她為了成全和保護你爹,犧牲了自己,被妖魔殺害了,就死在你爹懷里。你爹他忍辱負重,金榜題名,迎你奶奶出塔,接你爺爺還俗,他強壓著對媚娘的思念和痛惜,順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安排,與我這個指腹為婚的妹妹成親,沒有一句怨言,沒有說過一個“不”字。雖然胡媚娘死了,可她托夢于我,祝福我和你爹,在我追問之下,才知道她轉世的去處,就是盧家,我和你戚伯伯親眼看著她投胎,這‘清月’二字也是我取的,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能有機會報答她的恩情,甚至……,還她這份癡情。”碧蓮流著淚,凄楚的說。 “這……,這不是真的,娘!”固安無法相信他所聽到的。 “這是真的,那綉莊就是當年媚娘所住過的地方,她死后,你爹一直替她保管著,每逢清明,他都會去那里上香、祭拜、悼念她的亡魂,直到他將綉莊租給了清月,我就知道這一天始終都避免不了。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也會糾纏進去,你會恨你爹。固安,娘現在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知道了真相之后,不要怨你爹,不要再深陷下去,你爹他苦了大半輩子,一直都在為別人活著,現在娘愿意成全他們,你聽娘的話好嗎?” “夠了,夠了,碧蓮,不要再說了,你這是何苦啊。”姣容掩面而泣。 “娘,我一定要告訴他,我不希望最后看到的是他們父子反目成仇,這樣我怎么對得起天上的爹娘。” “哎呀,不要再哭了嘛,還沒到這么嚴重的地步,仕林一向是個孝順的孩子,我不相信他會為了胡媚娘,不聽我們的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況且那個媚娘,哦不是,那個清月,她的情況到底如何,還不知道嘛,你們別在這里庸人自擾了。”公甫大聲說。 “外公,連你都這么說,那娘說的都是真的?”固安看著公甫,從小他就跟著公甫,也最聽他的話。 “假到是不假,就是你娘太悲觀了。”公甫回答,固安的心著實一沉,忽然想起以前梁勝林曾留在他心上的話。 ‘怎么,難道我說錯了嗎?這錢塘縣誰不知道你爹是千年蛇精的兒子?后來還和一只狐貍精好上了,你們一家妖氣沖天,人人都看見了,還用的著我說嗎?’ ‘和一只狐貍精好上了……。’他想到這里心頭已無語了,直愣愣的呆坐在椅子上,想著剛才發生的種種,那樣震撼的場面叫他此時無法接受。 “你……,唉!咱們家這是怎么了,為什么竟遇上這么些個倒霉的事來,從漢文開始就沒有一天太平日子,我……,我不管了,我要去告訴弟弟、弟妹去,讓他們下來,管管他們的寶貝兒子,再這樣下去,可怎么得了,要是闖出什么禍事來,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姣容瞪了公甫一眼,說著就往外沖。 “哎呀,你要去哪里告訴啊。”公甫一把拉住她。 “不要你管,你只會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對著天叫,他們聽得到,我叫給他們聽,直到他們下來為止。”姣容甩開他。 “你給我回來,現在是什么時候了,也不看看,你這么叫讓一屋子人、左鄰右舍的都聽到,叫仕林以后還怎么做人,你這才叫害他。”公甫猛地拉她回來。 “那不然怎么辦嘛,難道要看著他們兩個就這么發展下去也不管嗎,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提什么指腹為婚的,就讓碧蓮嫁給寶山,至少寶山只喜歡碧蓮一個,只對她一個人好,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呀。”姣容坐在椅子自怨自艾。 “娘,你還說這么干什么呢,叫孩子聽見了會怎么想,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們,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更沒有怪過哥,能和他成為夫妻,我已經很滿足了。” “碧蓮,我苦命的女兒。”姣容抱著她,老淚縱橫。公甫拍著固安的肩頭,安慰著他,他的心里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無所適從。 綉莊。 燭火不斷的燒著,滴落了無數的燭淚,仿佛也在為這段失而復得的感情悲喜著。仕林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熟睡的媚娘,能這樣陪著她,是他從來都不敢奢望的,更沒有想到會有今天,會有現在。細想著壽宴那天,她帶著淺淺的笑緩緩向他走近時,他的心里就已經開始迷惑,分不清她是媚娘,還是清月。又想起與清月初次見面,她的神情、她的話語曾讓他迷惑;幾次替她治病,她昏睡著,呢喃著,口中的話也曾讓他迷惑;燈會那天,他無意中撿到的字條,她留下的詩句更曾令他迷惑。原來,上天早已將她送到自己身邊,而他們似斷未斷的情緣也一直在牽引著彼此。這是垂憐,還是捉弄,是團聚,還是又要分離,他想不到以后,只想現在好好的陪著她,保護她,哪怕只有今晚也好,就像當初她那樣為自己舍棄一切,舍棄一世。 蕓兒悄悄的推門進來,送上了飯菜,仕林搖搖頭,她只得放下就出去了。盧大娘也在門口不敢進去,蕓兒對著她擺擺手,拉著她回屋了。他依然這樣看著媚娘,癡癡的看著,想著她千辛萬苦、轉世而來,只為能與他再相遇,想到這里,他提起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輕輕的吻著,又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讓她感受著溫暖、喜悅、與思念,他閉上了眼睛,一起靜靜的感受…… 這一夜,對每個人來說,都太漫長了,沒有人真正的合上眼,個懷著心事,硬撐到天亮。固安靠在床上,想著和清月的點點滴滴,還有早已計劃好的將來,不禁難過。‘為什么,為什么突然之間,清月會變成另外一個人,為什么她的前世會是爹心愛的人,和爹有著這樣轟轟烈烈的感情,可是今生她也是自己心愛的人啊,為什么她只記得爹,而忘了自己?為什么上天要讓她回到前生?那我又該怎么辦?是像娘一樣去成全他們,還是奪回清月呢?誰能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了?’想到這里,他咬著牙紅了眼睛。 當曙光照射進房間時,仕林慢慢掙開眼睛,發現自己伏在床邊,一抬眼床上已經空空如也,他的心也隨之一慌,難道昨天都是夢嗎?媚娘明明就在他身邊,為什么現在卻不見了人影,她消失了嗎?他沖出去了屋子,瘋狂的喊著:“媚娘……媚娘……。” 媚娘不知何時醒來,看到仕林伏在她床邊,她輕輕的起身下床,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卻恍如隔世,她伸手想叫醒仕林,可又縮了回去。忽然瞥見鏡中自己的臉龐,萬分詫異的伸手摸著。為什么她又會來到這個地方,又會見到仕林,她的眼神充滿了疑問,在這個房間,她找不到答案。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