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后晉開運三年,公元945年正月十五,上元節。 在這個時代來說,上元節在各個節日中,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乃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 但是今日這個上元節,東京城的氣氛就如同天上密布的陰云一般,沒有一絲喜慶,反而極為壓抑。 因為徐州武寧軍節度使虎刺勒,派人傳回來了一個晴天霹靂的般的消息。 晉國北面都部署,晉高祖石敬瑭的妹夫,當今天子石重貴的姑父杜重威,在滹沱河邊,以十萬大軍投靠了契丹主耶律德光。 這一道晴天霹靂,立刻就擊倒了石重貴。 大軍出征時還要先取幽云,再平大漠,結果幾個月間,形勢就急轉直下,竟然就要亡國了。 可嘆晉朝北伐諸將中,止有皇甫遇、郭璘兩個忠臣。 除此之外,像王周這樣欲要自殺以全臣節,虎刺勒這樣跑回徐州武寧軍地盤上之前,還不忘來通知一聲的,已經算是很講良心的了。 其余諸將,現在都已經將耶律德光當成了天子。 更為夸張的是,晉廷能有兩個半忠臣和一個還有些良心的虎刺勒,已經是梁唐以來,擁有忠臣最多的朝代了。 。 。 城北,面對別人的的慌亂,馮道十分熟練的,將老妻和兒子送往城外山中的塢堡送。 再遣散大部分仆人,讓他們離開東京城避禍,只留長子馮平在府中伺候。 對于府中的仆役,馮道是非常照顧的,每個仆役侍女,按照平日地位等級通通給予財物。 少則一兩貫,多則十余貫,一眾仆役、侍女都是感激涕零。 不過,輪到平日里常常跟隨他的車夫,以及其妻孫氏的貼身侍女時,馮道卻什么也不表示,絲毫沒有給遣散錢的意思。 車夫是個憨厚的老實人,素來里沉默寡言,平日里有人為了讓他在馮道面前說好話,送上金銀他也不敢留,全部交給馮道,因而深得信任。 侍女則是個識字會頌唱佛經的善女人,是因佛與馮妻孫氏結緣,也深得馮家上下看重。 車夫倒也不奇怪,因為他是馮道的親信,雖然府中的仆役都被遣散,但平日里還是要用車的嘛。 只是侍女稍微有些奇怪,他是馮道之妻的侍女,可不是馮道的侍女。 難道年過花甲的馮道人老心不老,要她留下陪侍? 當下侍女輕輕一禮,溫柔細語的問道:“相公今日可要早些安歇,奴先去給你暖暖床鋪。” “且去留住孫廚娘。”馮道揮手讓兒子馮平出去安排。 府中的仆役侍女都遣散了,但廚房的廚娘和伙夫可不能放走,不然那就要餓肚子了。 看著馮平出去之后,端坐在房中,彷佛昏昏欲睡的馮道,兩眼卻突然射出了精光。 他看著雖然已經能稱為半老徐娘,但風姿依然綽約的侍女,澹澹一笑。 “聽聞原本東京城有位奇女子,精擅妝容,能使男子為老嫗,健婦如老翁,后來被一蜀中富豪萬金納入房中,不想今日得見。 某可不敢讓你侍奉,不然張大使,定然不能饒了我。” 侍女臉色不變,反而有些迷惑的看著馮道,彷佛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一樣。 老實模樣的車夫卻嘴角一翹,原來馮道特意不遣散他們兩,是已經識破身份了。 “相公今日突然點破,想來已是心中有了決斷,不過您猜錯了,你面前的可不是四檔頭,而是仆的小妹簪娘。” 簪娘還在裝模作樣,車夫卻突然挑明,簪娘一聽,也不繼續裝了,眼神迅速由迷惑變為精明,還風情萬種的瞅了馮道一眼。 “相公既然早就看出來了,何不挑明?沒得戲耍我等。” 說著簪娘拿出一本用繩索穿起來的小本,又不知道從摸出一支奇怪的小毛筆。 “相公說說,您是從哪里看出破綻來的,奴也好總結一番,免得下次再露餡。” 馮道聞言,頓時愕然了半晌。 這兩人被自己拆穿,不但不立刻跪下求饒,也不趕緊吐露真相保命,反而像是在跟三五好友閑聊,竟然還要當著他的面總結教訓。 當下,馮道臉色冷了下來,雖然他是文臣,但不是一般的文臣,是常年居于國家中樞,一般武人見到他也要客客氣氣的文臣。 唐晉歷代君王,也都是把他馮道當成國家宰輔的,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么輕佻。 “爾等,就不怕我報官?” 車夫嘿嘿一笑,“相公自己就是那個官,您老是天下間最有才華的聰明人,要報官早就報了,不會等到現在。 而且相公不想知道,是何人派我兄妹來府上的嗎?” 馮道苦笑一聲,“還能有誰?除了那位膽大包天又極度隱忍的涼王殿下,還有何人能招攬到如此人才,到老夫府上潛探。 若不是爾兄妹是涼王派遣,又無害人之意,怎能容爾等活到今日?” 說著,馮道把手一拍,數十個壯漢手持刀槍,瞬間就從房間外面殺將了進來。 原來馮道讓長子馮平出去不是什么安排廚娘,而是去召喚護衛去了。 “將此二人拿下,押進地牢,嚴加看管。” 。 。 與此同時,東京城北的劉濤府中,又是另一副景象。 這些年,劉濤雖然還任著工部郎中的官職,但誰都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他就是涼國張天王放在東京的一個釘子,以至于劉濤府上,都快成了涼國情報的交通站了。 連深宮中不怎么管事的石重貴,也知道劉濤是在為張昭效力。 但就是這樣的身份,后晉朝廷不但沒把劉濤下獄,甚至就是連工部郎中的官職都予以保留,祿米也不曾短缺。 而劉濤也很識趣,他沒有干別的,只做一件事。 就是不斷把中原的文士、醫士甚至就是木匠、石匠,種地有所長的農夫,這樣的社會底層人才,不斷的送往河西。 這要是換到一個正常的君王,別提什么秦皇漢武唐太宗,就是李嗣源和石敬瑭這樣的在,不把劉濤給砍了,也早就趕到河西去了。 這特么的是在挖我大晉的根基啊! 但石重貴對此沒多少感覺,劉濤一年也就送了一兩千人到河西,還沒有石重貴治下天災人禍整死的十分之一多,石重貴因此根本就不在意。 他反而以此為把柄,不斷以皇后馮氏的名義下教令給劉濤,命他貢獻河西白糖、棉布以及各種西域奇珍到宮中。 呵呵!這還做成生意了。 不過,就是因此,劉濤在東京的地位非常穩固,因為他背后有涼國在支撐。 就是契丹入了東京又能怎么樣?契丹主耶律德光可是涼王的義兄,他還能把義弟的臣屬怎么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