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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呂端保駕-《天圣令(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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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又道:“軍務(wù)上,可問曹彬、高瓊等人,不過他們也老了。你可把寇準調(diào)回來,此人能言人不敢言,想人不敢想之事,若遇大事,可多聽聽他的意見?!?

    趙恒怔了一怔,問道:“寇準——父皇不是罷了他嗎?”

    皇帝微微一笑:“這人桀驁不馴,又對你有擁立之功,將來會在朝堂上指手劃腳的。朕先磨磨他的氣性,待你繼位之后,示恩于他,他自然剖腹掏心地待你?!彼D了一頓道:“西邊夏州的事,李繼隆管了多年,最是熟悉。北邊契丹,可以起用楊延朗?!?

    趙恒心中暗驚,自己還道皇帝為何發(fā)此雷霆之怒,卻原來也不過是御下之計,當下不敢再言,只是聽著皇帝一一安排。

    皇帝輕吁了一口氣,道:“你出去后,叫呂端進來。這段時間有事,你們商議著辦?!?

    趙恒猶豫了一下,道:“前些時候,父皇說,中書政務(wù),須經(jīng)呂端,如今又以國事托呂端……”

    皇帝看著他:“你想說什么?”

    趙恒停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道:“人言呂端為人糊涂……”

    皇帝微微一笑,笑容中仿佛藏了無窮的神秘,他緩緩地道:“呂端大事不糊涂?!?

    次日,旨意下,因皇帝病重,大赦天下。京畿附近所有死囚犯皆免除死蜀,流刑以下的罪犯,全部釋放。

    天已經(jīng)近黃昏,趙恒仍在開封府中批閱卷宗。近日皇帝病重,他身為皇太子又兼著開封府尹,加上皇帝交待的數(shù)件宮闈之事,如追開寶皇后宋氏封號為孝章皇后,以禮陪葬太祖永昌陵;太祖之孫趙惟吉出宮開府封為左驍衛(wèi)大將軍;大赦京畿等……政務(wù)自然繁忙了許多。

    只是還有更沉重的事情要壓在心頭,皇帝病重以來,他身為太子,應(yīng)該每天入見侍奉,哪怕這只是一個走過場的拜見、問安、端藥、叩別,但這卻是為人子必須要敬的孝心。

    可是如今他已經(jīng)將近十天沒有見到皇帝了。他到了宮門前,都說是皇帝病重,免了相見。

    可父親病重,兒子不正應(yīng)該在病床前嗎。若是皇帝健康著,為什么不讓他相見。若是皇帝病到不能發(fā)號施令,那皇后一直將他視為已出,多年來關(guān)照有加,為什么她也不傳個消息給他呢?

    他最怕的,就是皇帝因為病勢沉重,忽然對他起了猜忌之心,或者是聽了別人的挑撥,所以不肯見他。那既然如此,如今不見他僅僅只是因為不愿見他,還是在醞釀著其他情況。是不是皇帝再開宮門時,就是召見群臣更易太子?

    那么會更易誰?誰會是令皇帝、皇后、王繼恩都會改變主意的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走到如今,背后已經(jīng)跟了太多太多的人,他退不得,也退不了。

    正在心亂如麻的時候,不覺天已經(jīng)黑了,他覺得眼睛有些吃力,正欲叫人掌燈,卻見一個小內(nèi)侍已經(jīng)捧著一盞華燈走到案前。

    趙恒怔了一怔,眼前的人好生熟悉,忽然間看清了對方的臉,不禁失聲:“是你——”

    華燈映照間,是一張熟悉的臉,正是扮成小內(nèi)侍的劉娥。

    他方發(fā)與驚呼,就立刻醒悟,左右看看,他書房內(nèi)本是侍立著兩個心腹內(nèi)侍,如今竟是都站到了門外把守,不由地松了口氣,一把拉住劉娥的手坐下:“你怎么來了?不是你帶信給我,說是叫近期不要去找你,免得落人把柄嗎?”

    劉娥眉頭深鎖:“聽說你已經(jīng)二十來天沒有見到官家了?”

    趙恒臉色一變:“你就為這個來,太危險了,你馬上走?!?

    劉娥卻拉了他坐下:“我既來了,就不能白來,總得把事情弄清楚,才好放心地走。”

    趙恒又拉了拉她,見她神情,無奈嘆氣:“正是如此。我每次欲進宮見父皇,都被擋在門外,今天更是王繼恩親自來宮門擋我,我懷疑,我懷疑……”

    劉娥問他:“你在懷疑什么?”

    趙恒卻沒說話。

    劉娥就道:“三郎,容我僭越,你可是怕,宮中有變?”

    趙恒臉色一變,欲阻止又不知如何是好,最終還是長嘆一聲:“容不得我不多想。你當知道,本朝的宮變,不止一起?!?

    劉娥道:“所以我才疑心,因此不得三郎消息,冒險而來。前些日子,官家貶謫寇準,頒大赦令,種種舉措,皆似在安排后事。而此時宮中有人不讓三郎入宮,這分明有鬼。不說先皇與今上繼位之事,僅說當年你的三皇叔是如何出事的,楚王殿下又是如何出事的?說不定,宮中還有人準備暗算你呢?!?

    趙恒來回踱步:“若是宮中有變,難道圣人也竟不知情,任由王繼恩胡為。我也托人向圣人打聽消息,卻只叫我安心,這分明是圣人也沒有給我出力。我正是不明白,圣人無子,素來待我也是極好的,我倒不明白,她為何如此?”

    劉娥就道:“會不會是……有人蠱惑了圣人,比如,王繼恩?”她頓了頓又道:“此人經(jīng)歷兩次宮變,心有山川之險。他與三郎素無交情,難保他私底下與某個皇子暗中有了交易呢?當日他就是在先皇駕崩之時迎立今上,說不定他還會再做一次這樣的事。世事無絕對,三郎,小心為上。”

    趙恒點頭:“正是,有人密報我,說是宮中自昨日起,就有兵馬調(diào)動?!?

    劉娥大驚:“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你何不早說?”

    趙恒也自然也有自己的渠道,豈會坐以待斃,就道:“我今日進宮受阻后,懷德從以前宮中的小兄弟口中探聽到這個消息?!?

    劉娥站起來,當即道:“三郎,不能再猶豫了。前朝史書,頻頻記載,在此時隔絕內(nèi)外,都必定有蹊蹺,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

    趙恒卻不語,劉娥催他。

    趙恒卻莫名煩燥起來:“可是此時我能做什么?圣人和王繼恩會弄鬼,這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父皇是不是真的病重,誰也不知道。萬一這就是父皇的旨意,以圣人和王繼恩的行為試探我等兄弟是否有異心,而我們?nèi)粲兴袆樱M不是自尋死路?!?

    劉娥也猶豫了,此時不動是等死,動是找死,則真是陷入了兩難。

    兩人沉默片刻,劉娥來回走了幾趟:“我倒想到一事,前些時候官家為何此時罷了寇準,倒起用呂端,他可曾對你說過什么原委?”

    趙恒想了想,將那一日與皇帝的對話一一說了。劉娥越聽臉色越是凝重,站了起來道:“自那日以后,三郎可曾與呂相商談過?”

    趙恒搖頭道:“此人深淺莫測,我不敢貿(mào)然交心!”

    劉娥道:“三郎,你還記得當今官家是如何繼位的嗎?”

    趙恒輕嘆一聲:“這事兒,現(xiàn)在何必再提!”此事為尊者諱,大家自然是從來不提的。

    劉娥道:“妾身當日就說過,官家繼位波折甚多,因此上對于皇子間有類似的行為,是極為注意防范的。呂端經(jīng)歷四任開封府尹而安如泰山,寇準過于剛直。此時他貶寇準重用呂端,必有用意?!?

    趙恒道:“我記得我問過父皇,父皇同我說,呂端大事不糊涂。”

    劉娥問:“自那日以后,三郎可曾與呂相商談過?”

    趙恒搖頭:“此人深淺莫測,我不敢貿(mào)然交心!”

    劉娥道:“三郎既然認為呂端深淺莫測,此事豈可避開,倒不如三郎直接上門,親自測一測呂端的深與淺,也讓呂相明白三郎的誠意。更可和他一起求見官家,太子和相公求見,若官家再不接見,必有蹊蹺。而且就算不見,三郎亦可問計呂端,他是宰相,若有事,也會替三郎做個見證……”

    趙恒不由點頭,忽然臉色有些難過,于他是破了兩難之局,可是于皇帝來說,若他有更易之心,只怕也是要嘆太子羽翼已成,若是沒有更易之心,則是已經(jīng)失去對局勢的控制了。身為兒子,都是他難以面對的局面。

    劉娥知他心情,拍拍趙恒的手:“三郎,你與其在此處瞎猜,不如前去呂府,與呂端一同入宮求一個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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