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靈前殺姬-《天圣令(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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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皇帝都心悸難安,他看著窗外的月色眉頭深鎖,眾內侍不敢驚動。
這日王繼恩問過安后,正欲退出,皇帝忽然道:“繼恩,朕有事問你!”
王繼恩此時已經封為昭宣使,主管皇城一應事務,平時并不用他來侍候,只不過每日例行問候一次。此時聽得皇帝的話,忙垂手侍立。
皇帝沉吟了片刻,才道:“許王正當年輕,素來有習武,身體強壯,并非文弱之人,怎么會一朝忽然亡故?”
王繼恩聽在耳中,心中警鐘驟起,他想了一下才道:“官家,事涉皇家,奴才不敢說。”
皇帝冷冷地道:“有朕在,但說無妨。”
王繼恩恭聲道:“官家說得是,許王之事,是需要調查一二。奴才聽說——”
皇帝喝道:“有話只管說,你跟了朕這許多年,什么時候也學得這般刁滑?”
王繼恩道:“奴才管著皇城司,下頭有人也是聽通事舍人李允正家仆偶談中說起一二,報與奴才,奴才原只當是小事,如今想來,卻是蹊蹺……”
皇帝皺眉道:“李允正?是故隰州團練使李謙溥的兒子?”
王繼恩道:“正是,他是許王妃的長兄。前些年官家為他質押舊居的事,還賜過他銀兩。”
皇帝點了點頭:“哦,他又知道些什么?”皇帝對此人倒還有印象,其父李謙溥早死,皇帝念及軍功,賜其女為許王妃。李女出嫁,因李允正為官清廉,家無余財,竟準備不起嫁妝,只得將祖居質押給左衛長將軍宋偓家中。有嘴快的人報給皇帝,皇帝質問李允正,李允正只得將實情稟奏,皇帝聽了大笑,叫王繼恩自內庫中取了銀兩為其贖回宅子。李允正才能不足,官位一直升不上去,但卻也因著王繼恩贖宅之后,與他有些往來,有意攀好。
王繼恩自也是那時起與李允正相交,很知道一些李允正之妹許王妃的事情。前些時候許王妃因為貼身侍女忽然失蹤,因而惶惶不安,生怕自己有一日也死得不明不白,雖畏許王威勢,終究不甘等死。于是這邊與越王妃往來時向著妯娌們說出此事,另一邊也將此事告訴兄長。李允正嚇得半死,又不敢教許王知道,就找了王繼恩哭訴。
王繼恩聽在耳中,就派皇城司暗中打探,此時見皇帝動問,這時候回稟道:“唉,許王妃過于賢惠,凡事自己忍著太不聲張了。奴才隱隱聽說,許王寵著一個侍妾張氏,很不安份,妖媚著許王,做出種種不法的事情。還在西佛寺弄來一些邪門歪道的東西,才把許王的身子弄壞了……”
皇帝眉一挑,并不太信:“二郎素日嚴謹,竟會做出妻妾不分之事?”這種妻妾相爭之事,多半沒有好話。但許王為人勤政恭敬,他倒不太相信他會好色昏憒至此。
王繼恩又道:“奴才聽說,前不久許王妃的貼身侍女在府中忽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嚇得許王妃寢食不安,又恐觸怒許王,不敢追查。還聽說,那個張氏經常出入西佛寺,愛弄些邪門歪道的東西……”
皇帝未聽得結束,已經是大怒:“豈有此理,難道是這妖婦作祟不成?繼恩,朕令你徹查此事。”
許王死后,皇帝下旨追封其為皇太子,謚號恭孝。
欽天監陰陽司為恭孝皇太子擇日下葬,擇準停靈九九八十一日,文武百官均來靈前侍候。這八十一日,單請一百單八眾禪僧在大廳上拜大悲懺,超度前亡后化諸魂,另設一壇于后廳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八十一日太上感應經。先停靈于太子府,靈前另外五十眾高僧,五十眾高道,對壇按九作好事。待過得這八十一日之后,再停靈于太廟之中。再令陰陽司擇吉地興建皇太子陵寢。這邊內司也同時準備著皇太子冊昭告天下。
許王妃李氏率眾側妃跪在靈前,哀哀而泣。良娣張氏在第一二日哭得最為大聲,搶天呼地情緒激動時,常常有意無意地越在了太子妃之前。待過得幾日,實在是力不能支,口口聲聲便稱自己傷心過度,病臥床上。許王妃卻是日日跪于靈前,才不過二十余日,便整個人脫了形。
只因這一日正是恭孝皇太子三七之日,宮中會來人傳旨,張氏只得扶病也跪于靈前。過了正午時分,宮中有使者來,許王妃支撐著請了香案。卻見一人率隊昂然直入,展開圣旨便道:“圣旨下,許王府上下等接旨。”此時侍靈的文武百官俱也跪下聽旨。
眾人仔細看去,此人竟是昭宣使王繼恩。許王妃已經哭得昏頭昏腦,一時尚未反省過來。王府咨議趙令圖心中卻是格登一下,許王封皇太子旨意已下,正式冊禮也在準備之中,王繼恩如此態度,令人動疑。且只是停靈三七照例宣旨,何須請動王繼恩?
但見王繼恩宣道:“朕聽聞許王元僖嬖寵妾張氏驕橫專恣,捶楚婢仆有至死者,而許王不知,伊家人不敢告開封府。且張氏又于都城西佛寺招魂葬其父母,僭差逾制……”
張氏先是跪著聽旨,聽著說到自己,又羞又氣,立刻呼道:“圣上,奴婢冤枉呀——”王繼恩大怒,喝道:“好個刁賤婦,宣讀圣旨也敢喧嘩,目無君上,掌嘴!”
立刻四個小黃門撲了上去拉出張氏,劈頭劈腦先就是重重二十個嘴巴,張氏頭兩下還大聲哭罵:“王爺呀,您可看著——”待打完已經是滿臉紫脹,口角流血,軟癱在地下一動不動了。張氏族人也在跪靈之列,起先還欲出言,此時也嚇回去了。
許王氏和眾姬妾嚇得只是發抖,元侃跪于百官之首,此時也驚駭莫名。許王三七之日,王繼恩竟然在靈前掌打他的寵妾,天子之心,究竟是何等的不可測。
王繼恩面無表情,繼續讀著圣旨:“……元僖嬖妾,深負朕望,詔停冊皇太子禮,其喪葬不得從親王禮,以一品鹵簿葬。開封府判官、右諫議大夫呂端,推官、職方員外郎陳載,并坐裨贊有失,端黜為衛尉少卿,載為殿中侍御史。許王府諮議、工部郎中趙令圖,侍講、庫部員外郎閻象,并坐輔道無狀,削兩任免。元僖左右親吏悉決杖停免。妾張氏——”
王繼恩停頓了片刻,眾人皆屏息靜氣,不敢發得一聲,但聽得王繼恩慢慢地拖長了聲音道:“張氏父母冢墓逾制著即毀去,張氏親屬合族皆配流嶺南。張氏罪不容赦,著即自縊。”
“不——”已經軟癱在地下的張氏忽然跳了起來,一交坐在地上,披頭散發凄厲地叫道:“我冤枉,我無罪——王爺剛剛過世,你們不能這么對我。王爺呀,你在天有靈睜眼看看吧,臣妾做錯了什么呀!冤枉我沒關系呀,是王爺做了皇儲招人恨呀,您為大宋積勞成疾,他們竟然要在死后怎么冤枉你呀——”
王繼恩喝道:“賜白綾!”
兩名小黃門捧著白綾將張氏夾在中間,冷冷地道:“張氏,謝恩領死!”
張氏驚恐地看著白綾,神經質地搖頭:“不、不……”她的眼睛在大廳中描視,慌亂地搜尋求援的對象。凡是她自認為有好處予對方的人,一見她的眼光就躲閃不及,驀然間見許王妃臉色蒼白怔怔地跪著,立刻如見救命稻草似地連滾帶爬過去一把抱住了李氏的腳:“姐姐,姐姐,你救救我,看在王爺的份上,你救救我吧!”
許王妃嚇得瑟瑟發抖:“你、你快放開我、放開我……”
張氏不停地磕頭:“王妃,奴婢知道錯了,王妃饒了奴婢吧,救救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就當奴婢是條狗,以后要打要罵都由王妃,王妃救我、王妃救我——”
許王妃雖恨她,見此情景,卻也嚇得渾身顫抖,看看王繼恩鐵青的臉,又看看堂上諸人或驚惶或避開的臉龐,習慣性求情的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來,只掩面哭道:“既有今日,何必當初。我自身難保,怎能救你——”
王繼恩使一個眼色,兩個小黃門撲上前去,將張氏一把拖出廳外,張氏倒也悍勇,竟死死地抓著地縫,將地面上抓出兩行血跡來,又拖了幾步,竟是抱住門檻不肯撒手。
王繼恩見這小黃門無能,再鬧下去失了威儀,當下就一個眼神,就見著另外兩個小黃門上前,直接用白綾將張氏脖子系住,用力勒緊。那張氏頓時松了門檻,雙手抓住白綾,被小黃門提起,但見她舌頭吐出、眼睛凸出,臉色發青,只一會兒就口中斷了氣。
許王妃還怔在當場不曾回神,就見著小黃門手一松,張氏的尸體倒在許王妃跟前。許王妃看著她死狀可怖,已經被嚇得跌坐在地上,雙手捂口不敢出聲,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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