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清晨,旭日未升,東方泛白。 阿房宮一間偏殿內,少年就已經捧著竹簡大聲誦讀,略有尖銳的嗓音,引來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 過去的八九年里,少年都像他的叔父一樣,睡覺睡到自然醒。而在換了一位刻板嚴肅,不茍言笑的老師后,少年就再也睡不得懶覺了。 揉揉惺忪睡眼,想著怎么還不吃飯,少年的念便誦斷了片刻。 戒尺迅速打在了桌案上,發出啪的一聲清脆警告聲響。 少年初時驚懼,此時已是見怪不怪。 知道這不是要打自己,只是在提醒自己后,少年就不害怕了。 “智術之士,必遠見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燭私。能法之士,必強毅而勁直,不勁直,不能矯奸……” 他強打精神,字正腔圓地繼續大聲誦讀,不敢再分心。否則,戒尺下一次就是打在少年手心了,很痛的。 端坐在桌案對面的李斯臉色嚴肅,右手拿著戒尺,左手放在大腿上,時不時就狠狠掐一下。若是褪去其穿的黑褲,就能看到其大腿已是青紫一片。 學生困,他這個老師其實更困。 從咸陽宮正門,由阿房宮所屬的宦官領路直達阿房宮,是雷打不動的兩刻鐘。 而從李斯家中直達咸陽宮正門,坐馬車大概要一刻鐘。這還是李斯位高權重,宅邸距離咸陽宮很近的緣故。 李斯賭性很大,愿意做孤臣賭一輩子榮華富貴。 而在日常生活中,李斯又很穩健。做十八公子老師,教導之日他起床時間要比學生早一個時辰。留下一刻鐘的時間應對變數,確保能在學生起床之前趕到。 帶上給學生的書,在要速度便只能舍棄舒適度,行路顛簸的馬車中小憩一刻鐘,在咸陽宮徒步走兩刻鐘,然后聽學生的早讀。 過早起的困倦,運動后的疲憊,學生毫無感情念書以致的催眠。要是不掐大腿,李斯隨時可能睡過去。 [吃了早食便好了。] 李斯暗道,他也在等早飯。 肚子里有了糧,再挺過這一段時間,他就不會困了。往常這個時間他睡得正香,這些天連續起大早,身體還不適應。 “智術之士明察,聽用,且燭重人之陰情。能法之直到勁直,聽用,矯重人之奸行……” 少年仍舊在大聲誦讀,誦讀的很慢,幾乎一字一頓。 因為這本書少年是第一次看到,這是李斯帶過來的《韓非子》。 少年已到了知其然,亦要知其所以然的階段了。不能再單純的死學《秦律》,而要知道《秦律》為何如此設定。 [斯已為丞相,再進一步千難萬難,近來政務也不甚繁忙。不如以斯畢生所學寫一本書,得不來李子之名,要后世之人能知我李斯思想,繼承斯的理念也好。] 長子從軍,剩余諸子女在家教習。細君不必種地紡織,每日歡笑度日。家中錢糧不缺,蓄養門客眾多。秦國朝堂法家子弟皆歸旗下,廷尉唯其馬首是瞻,一眾要員投入麾下。 軍功貴族,世家大族不說忌憚其人,至少不敢像以往那般隨意欺壓他。 從一介楚國小吏,成長為秦國棟梁之柱,幾乎位極人臣的李斯已然實現了愿景,在權勢地位上無所求了。 生前榮耀至極,不需要再拼搏,只需要維持住這份體面的李斯,望向了身后名。 著書立說,這四個他嗤之以鼻,認為遙不可及的字,被他抓到了近在咫尺的眼前。 [回府便動筆!] 少年見老師出神,誦讀的聲音又弱了下去。 “手伸出來。” 李斯面無表情。 少年苦著臉,瑟瑟縮縮伸出小手。 啪~ 火辣辣的刺痛感,少年用力甩手,苦中作樂地想著。 [手疼比頭痛輕多了。] 食過早飯,李斯又教了一個時辰,布置下今日的功課便告退了。 少年松了一口大氣,甩掉竹簡翻身上床,倒頭便睡。每日起的這么早,他很困。 正睡的香甜,忽然心有所動,感覺到有人就在其身邊。 自從他來到阿房宮,不同武功的他便有了這么一項神奇的能力。就算睡得再死,只要有人來到他的身邊,他總能立刻醒過來。 猛然起身,滿眼警惕,他在坐起來的一瞬間瑟縮到花梨木床最深處,張開口就要大喊“來人啊”。 “小十八。” 嬴成蟜張開雙臂,溫和笑著。 少年先是愣住,然后如乳燕投林,飛撲到嬴成蟜懷中,趴在嬴成蟜懷里埋下小腦袋。 “叔父……”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