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趙姬沒有應下邀請。 數年前,趙姬就走遍了九州,尋找諸多能人異士。為了對抗他夫君的另一個兒子,為了鞏固親生兒子座下的王位。 她親歷百越,找到傳說中的越女,以數不盡的錢糧為代價,邀越女相助。她到過濱海的稷下學宮,拜訪荀子,請荀子出山。 有些人應了她的邀請,有些人連見都不愿意見她。 曾經,她跨坐在馬背上狂飲烈酒,越喝越清醒,策馬揚鞭繼續旅程,疾馳一晝夜,馬疲她不疲。 現在,一壇子烈酒她便醉了,騎馬騎不到半日,她就疲憊了。 她老了,不想動了。 人都說故土難離,她的故土早沒有了。 她的夫君也薨了十年,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念想,只剩她的政兒。她憎恨那個豎子,好些時候卻認為那個豎子說的對極了——子女是阿父阿母生命的延續。 居咸陽,被嫌棄,那她就在雍地這秦國祖地好了。 政兒在時,能來看看她。 政兒不在時,她就看著不遠處的秦國都城,為政兒看家。 她將由玳瑁,瑪瑙,珍珠,琉璃環扣的金質鳳冠拿給政兒。 “物歸原主,交予皇后。” 看著政兒離去的背影,她穿著易于爭斗的方口齊頭履,緊身武士服,抽出腰間滄浪浪的寶劍。 橫劈,豎斬,前戳。 趙姬很美,但持著寶劍劈撩點戳的她卻沒有幾多美感。觀者沒有對其舞姿目眩神迷,而是心驚膽戰懼劍臨頭。 這不是舞劍,是上戰場的殺人劍。 持劍殺人不娛舞,是趙人的文化。 趙人的文化。 不是傳誦千古的詩歌名篇,不是蓋過帝王的巫覡鬼神,不是陰謀橫生的政治權謀。 是北拒匈奴戰東胡,是西抗強秦,是南爭魏韓,是東斗楚蠻,是尚武! 命不保夕,不知何時身死的生活,讓趙男好斗,讓趙女放蕩,讓趙人略有得意,須盡全歡! 屠刀加身,趙人不會畏懼地乞求饒命,哭哭啼啼淚流滿襟。而會用力吐出一口唾沫砸在敵人臉上哈哈大笑,罵一句秦狗!楚狗!魏狗! 親子臨行。 一臉酡紅的趙人趙姬,掌握三尺青鋒。翻轉劍柄,力貫劍身,劍鋒破風,劍刃破空。不論擋在政兒面前的是人,是事,還是物,一劍皆斬! 這是她對政兒的期望,祝福。 一帆風順的話,她說不出來。那么多六國余孽尚在,這趟巡行怎么可能順遂,太假! 始皇帝獨自一人回轉咸陽,為十八公子嬴胡亥換了一位新老師——大秦左丞相,法家巨擘,李斯。 不清楚趙高死訊的李斯不清楚始皇帝這個舉動意味著什么,也不愿意多想,想也不一定想的對,照做就是了。 君上告訴他了,面對始皇帝的命令,不要腦補。 換了一位新老師,嬴胡亥是很歡喜的。 雖然這位老師會訓斥他,會拿厚厚的戒尺打他的手心,會強迫他抄寫律令一遍又一遍。 但至少,新老師在他睡覺時不會在場念誦律令擾他睡覺,使他頭痛。 阿父也常陪在他身邊,對他說的言語認真傾聽,就像母妃那樣。只是常常一臉威嚴很是嚇人,還是叔父好,不板著臉。 窗外的蟲豸摩擦雙翅,嗡嗡作響,少年開了小差,看著桌案上記載著《軍律》的黃紙,眼前出現的卻是叔父的笑臉。 一聲脆響,戒尺用力敲打在桌案上,嚇了少年一跳。 “收心!” 李斯黑著臉訓斥。 還好今天始皇帝沒有陪讀,不然這戒尺就不是打在桌子上,而是打在少年的身上了。 少年驚嚇地看著新老師的刻板臉,覺得比這些背不完,學不會的律令還要可恨得多。 叔父,你什么時候來看看胡亥啊? 少年的愁,是讀書多,是管得嚴。 蓋聶很少放鴿子,通風報信不是他的職責。 他這輩子除了對劍不膩,做別的都提不起太大興趣。 咕咕咕~ 提醒偏瘦,兩只羽翅卻強壯有力的灰鴿子叫的歡快。站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啄食劍圣掌中攤平的谷物。 吃掉最后一粒谷子,它抖抖羽毛,帶著足上綁著的信箋一飛沖天。蔚藍的天空中多了一個黑點,黑點向東而去,越來越小,很快便消失不見。 蓋聶起身,從前那挺拔如青松,筆直如險峰的脊梁微微佝僂。 “這不是你的錯。” 被始皇帝召見,說完政務本應出宮的呂不韋帶著面具,站在蓋聶身邊,許久方言。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