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公子如此信任我,我卻意氣用事壞了公子大計,此怎能說不是聶的錯呢……” 若是他完全依嬴成蟜所言,時刻緊盯趙高,不因殺一宮女而對始皇帝心有芥蒂,托病休沐不上班。那日胡妃身死時,趙高就已授首了。 十八公子不會受到不可逆的傷害,咸陽宮也不會被趙高弄得烏煙瘴氣。 “劍客……” “不必再勸了,商人,你我都再清楚不過,那些話都是借口,托辭?!? 呂不韋張了張嘴,苦笑一聲,又閉上了,拿著奏章一臉黯然地離去。 是啊,都是借口,托辭。 就像韓地死去的那些百姓,即便再多的人說不賴他,但事實就是他害死了那些韓人。 他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又如何說服得了劍心通明的蓋聶呢?蓋聶平日是不愿去想,不是真的癡。 呂不韋忘不掉那一個個骨瘦如柴的身影,忘不掉那一雙雙渴望活下去的明眸,忘不掉那一幕幕易子而食的人間慘劇。 他房屋的東墻打了一個書架,上面不擺書,擺牌位,擺著數(shù)百個牌位,每個牌位上都寫滿了韓地這場劫難中逝世百姓的名字。 每月初一,十五,他都會休沐,在東墻面前燒一天的紙錢。 蓋聶的腰背挺不直。 呂不韋牌位丟不掉。 風聲響起,利刃襲來。 兩柄劍在空中碰撞,倉促迎擊的蓋聶被迫退了一步。 一身骷髏甲胄的章邯收劍,冷面寒霜。 “你的劍慢了?!? 蓋聶不言,還劍歸鞘,轉身,低頭弓腰地踽踽而行。鞋履磨地聲持續(xù)響起,如一個行將朽木的老翁。 若不是在青石板撲就的咸陽宮,而是在城外的土路上,勢必帶起一地塵埃。 “陛下要我告予說,陛下未怪你,此事非你之過也?!? 蓋聶無動于衷,繼續(xù)前行。 章邯怒了,疾步追上,貼在蓋聶身后怒聲呵斥。 “你如此模樣,何以保護陛下邪!” 蓋聶痛苦地捂住臉,五指如要扣入肉中。 劍乃百兵君子,不是好勇斗狠之物。心中不平故拔劍,是為平不平。 劍圣的劍心一共破了兩次,第一次是在殺那個宮女的時候就破了一次,第二次是趙高死的時候。 心中的劍拔不出,手中的劍快不了。 當夜,始皇帝下令: 免除蓋聶行璽符令事一職,賞五百金,布十匹,馬一匹,璧三雙,升十等爵客卿。 四天過去了。 始皇帝無事時,依舊是靠坐在長安君府原屬于呂不韋的庭院中,依舊是用那根直溜溜的銀針釣魚,意態(tài)閑適。 夜晚,始皇帝會回到咸陽宮,最近跑楚妃的寢宮勤了許多,這四天里面有兩天都是宿在那里。 楚妃在后宮本就不低的地位,又上升了一個量級,隱隱有皇后之下第一人的架勢。 章臺宮的蠟燭好久沒點燃了。 始皇帝不在此批閱奏章,趙高死后,李斯也不在此教授十八公子。這間宮殿白日間還是明朗清正,到了夜間就與那些封存的冷宮一樣,黝黑的嚇人。 只是郎中令章邯常常守候在外,一守就是一夜,好像這間不點蠟燭的宮殿內,宿著始皇帝一樣。 深夜,子時過去一刻鐘。 吱嘎~ 章臺宮宮門開了一道縫隙,皎潔月光從其中鉆入宮殿內,在黑暗中射進了一道光。 透著門縫可以看到,郎中令章邯甲胄上,左右胸的兩個骷髏頭有些嚇人。但這兩個骷髏頭的主人抱拳,低首,躬身,沖淡了它們恐怖的韻味。 “拜托長安君了!” 始皇帝宿住的地方,要有宮女侍候,要有宦官陪同,除了始皇帝宿住的寢殿以外,宮中其他的殿宇都要點上有成人小臂粗的蠟燭,這是規(guī)矩。 但只有郎中令章邯知道,每日不去慰問嬪妃的始皇帝,天一黑便是進了這間沒有宮女,宦官,不透任何光亮,不合宿住規(guī)矩的章臺宮。 每次守在章臺宮外,章邯都不敢睡,他怕始皇帝出現(xiàn)什么異常。 他必須全部心神提起,一刻不停的感知著章臺宮內始皇帝的生命之火。 吱嘎~ 宮門又關上了,月光被擋在了門外。 但原本一片漆黑的章臺宮并不完全沉沒在黑暗中,灰頭土臉的嬴成蟜手上拿著一盞燭火燈盞,喘著粗氣緩緩入內。 “皇兄?在不在?呼,呼,沒死吱一聲?” 又走了兩步,嬴成蟜將燈盞往桌案上一放,席地而坐,雙手支著兩個膝蓋呼哧呼哧地大喘氣。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