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房門打開,一個青衫男人自房屋中走出,出來時還是微微弓著腰,關上門后腰背便挺得稍微直了一些。 他走了三步,就將臉上諂媚的笑意走散,踩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若我不愚蠢,要不了多少時日就能成為君上心腹,成為君上心腹沒多少時日就活不下去了。 青衫男人想著之前做到甘羅一人之下,甘家全體之上。 最后無聲無息去齊楚之地做一方豪紳的門客,身體就情不自禁地打個冷顫。 如果不是一年前有個齊地商人來到咸陽,他正好與之有交集聊了幾句話。 怕是現在他也在努力賣命展現自己,希冀被甘家家主甘羅引為心腹罷。 “兄臺一定是記錯了,我就是自臨淄而來,從未聽說這三年內有錢姓豪紳?!? 齊地商人坐在樓臺左擁右抱,笑哈哈地堅定說道。 青衫男人走后一盞茶時間,伸手不見五指,被黑墨渲染沒有一絲光亮的暗室內。 響起一個聲音沙啞的聲音,好似聲音主人被鷹鳩啄破了嗓子似的。 “汝所為好似市井爭斗,這不是你的作風,君上的心亂了?!? “我如今前所未有的清醒?!? “你不該如此對待長安君?!? “那我如何對待?論陰謀詭計,沒人能比得上我這位兄長?!? “你可以奏請陛下,臣子再強難敵君?!? “沒用,你不懂他。對付他只能這么做,感情是他唯一的弱點。從我認識他以來,他做下的所有蠢事都是因為感情?!? “君上似乎對長安君很是了解。”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了十數年哥?!? 十月初十,廷尉府。 李斯跨過廷尉府大門的門檻,抬眼掃視了一番廷尉府的府兵,官員,竟然有種陌生的感覺。 他好像很久沒回到這里了,雖然他是廷尉,廷尉府最大官員。 自從升為左丞相后,李斯就一直在丞相府辦公。 相比于廷尉這個秦國最高司法長官,他還是喜歡丞相這個秦國最高文官——如果不算后面始皇帝新加的相邦嬴成蟜的話。 “廷尉大人,不,丞相大人。”廷尉正一直坐在堂間張望著大門方向,第一眼看到李斯就急急忙忙地跑出來。 廷尉正的話讓李斯臉上本來堅硬的線條柔和了一些,隨著前面領路的廷尉正進了堂中。 堂上,廷尉右監站在椅子前沒有坐下,在恭候李斯。 “左相?!? 在始皇帝沒有指派新的廷尉左監時,三個人就是廷尉府最高領導班子。 感受到權勢帶來的尊重,李斯很是滿足,點點頭不客氣地道:“嗯,何事非要斯來不可。” 廷尉右監攤開桌桉上擺放著的一卷卷竹簡。 李斯隨手抽取一卷定睛看去,心中那點為丞相后的自得消得煙消云散。 這上面所寫,是與上卿甘羅有關的一條條罪證。 李斯凝眉。 廷尉正,廷尉右監斂眉垂首,不言不語。 廷尉府堂上只能聽到李斯翻閱竹簡的竹子輕打聲,放下一卷竹簡再拿起一卷竹簡的換卷聲,再難聽到其他聲音。 看完所有竹簡,李斯心中已有答桉,一卷卷合上所有竹簡。 “誰送來的?!? 廷尉正道:“今日開府后,在庭院內看到這些竹簡。從其散落跡象觀之,應是昨夜有人站在府門左墻拋物?!? 廷尉右監補充道:“此事事發蹊蹺,還沒有通報給內史府?!? 蠟祭過后,咸陽就恢復了宵禁。 有人能于夜間在廷尉府外面逗留,這事按照常理應該歸內史府管。 李斯沉吟片刻,抬頭看著廷尉正,廷尉右監道:“你二人作何想?” 按照正常章程,這些竹簡不是被送到內史府讓那邊找一下投放人,就是被盡數焚毀。 總之,這些竹簡對上卿甘羅正常而言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這不是秦國官官相護,官場腐朽,朝堂敗壞的表現。 恰恰相反,這是秦國公正廉明,以法治國,以秦律治國,問跡不問心的表現。 秦律是允許百姓上訴舉報的,不僅允許,還大力支持,秦時管這種行為叫乞鞫。 只要發現乞鞫屬實,那就要依法行事,該怎么判怎么判。 但這里面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必須是人來乞鞫,而不能只是扔個竹簡。沒有當事人的乞鞫,那就沒有任何效力。 這個底層原因是因為法家認為,隨便根據一個竹簡就去調查人,若是屬實那還好說。若是不屬實呢?這就是對被調查人的不公正對待。 所以秦律規定,乞鞫可以,但必須有人官府才會處理。 成功就依法辦事,不成功那就抓乞鞫之人,判其所誣告的刑罰,這就是誣告反坐。 只要報官,那原告和被告之間肯定有一個要倒霉。 法家沒有和稀泥,原告乞鞫查明為真是被告犯錯,被告受罰。 乞鞫查明為假那就是原告誣告被告,被告的權益受到侵害,那就得原告來抵罪。 熟悉秦律法令條文的廷尉正,廷尉右監毫不猶豫地拱手,恭聲道:“全憑左相做主。” 李斯點點頭,道:“本相知道了,這件事本相處理,沒你們事了?!? “唯?!? “唯?!? 二人恭敬應聲,進入堂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