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明軍容耀天威-《朕真的不務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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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讀二聲,不讀四聲,這就是朱翊鈞的問題。
張居正立刻回答道:“漢書曰:弟子各有所記,夫子既卒,門人相與輯而論纂,故謂之《論語》。”
“論,論纂,編纂之意,并非議論之意,所以讀陽平聲[lun],而不讀去聲[lun]。”
“如此。”朱翊鈞這才了然,為何論語是二聲,而不是四聲,是論纂,而不是議論。
正如張居正所言,他是個讀書人,作為二甲第九名,學問上決計沒有任何的問題,解答小皇帝的問題,游刃有余。
朱翊鈞開始就論語的一些疑惑提問,張居正對答如流,講解的頗為細致,一問一答之間,時間過得飛快,一個時辰的時間,不知不覺就已經過完了,直到張宏提醒,陛下該用午膳了,才算是停下。
張居正頗為欣慰,他看著這小皇帝越看越滿意,今天小皇帝自己讀書,比之前六個月經筵的成果都要多,陛下讀了書,而且極為認真,還有自己的見解。
比如這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陛下解:朋友從遠方而來,自然是有共同的話題,共同的志向,自然會做相同的事兒,怎么能不愉悅呢?
是謂曰:同志、同行,方才同樂。
就這一個解釋,都讓張居正感慨萬千,之前六個月填鴨一樣填了進去,怎么填進去怎么出來,書讀了,但只讀了一點點。
而現在張居正終于感覺自己萬般辛苦并沒有白費。
張居正十分鄭重的甩了甩袖子,五拜三叩跪在地上,誠懇的說道:“臣僭越,臣謹守祖宗成憲,不敢以臆見紛,更為國家愛餋人才,不敢以私意用,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于陛下之職分也,陛下睿哲天成,仍望陛下繼今益講學,勤政親賢遠奸,使宮府一體、上下一心,以成雍熙悠久之治。”
張居正這話說的僭越,失了臣子的本分,什么人才能對皇帝有期許?
但考慮到皇帝只有十歲,君不振綱的情況下,這番話,是張居正作為首輔,對皇帝的肯定。
朱翊鈞卻笑著答道:“愛卿平身。”
“元輔,王章龍的案子,朕能過問嗎?”朱翊鈞并未起身,看著張居正開口問道。
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染料就開染坊,他立刻選擇了蹬鼻子上臉,繼續試探自己的皇權界限。
十歲皇帝怎么了?
皇威不彰,不代表他朱翊鈞不是皇帝!
十歲皇帝就不能過問朝中之事了?他可是事主,被刺殺的是他。
朱翊鈞這個問題,張居正只能有一個答案,他俯首說道:“無不可,唯理所在。”
“馮大伴,你得勢已有半年有余,這陳洪跟你有生死仇怨,他心生怨懟,怨太后拿了他的職位和權柄,你為何沒有把他早早沉井?若早日如此,還有今天這案子?”朱翊鈞首先看向了馮保。
馮保被問的有點懵,這話在腦子里過了好幾遍,他才噗通一聲跪下,驚恐的說道:“臣以為把陳洪那狗東西打發到了廊下家就足夠了,臣也沒想到,他如此的不忠不孝,吃里扒外,還請陛下明察,臣有罪。”
朱翊鈞搖了搖頭,看著馮保說道:“馮大伴,你到現在仍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朕來問你,你若是陳洪,陳洪若是你,你二人換一換,你二人有生死之仇,陳洪六個月前得了勢,你今日何在?”
“井中枯骨耳。”馮保跪在地上,背后升起了一層的冷汗,換位思考之下,以陳洪之心狠手辣,馮保只有一個下場,早就被扔到了井里去了。
朱翊鈞繼續說道:“今日果昨日因,你今日臉上的傷,是你昨日種下的因,既然得勢,便不饒人,你一念之仁,方釀今日之事。”
“元輔方才說,宮府一體。作為宮里的大珰,司禮監掌印太監、東廠督主,你如此權勢,真的能讓宮府一體?經刺王殺駕大案,太后如何考量與你?你若是不會,掌管不了宮內宮婢宦官,朕來教你。”
“你在宮內四處懸掛小箱子,若有不恭順之言行,甚至謀害之舉,皆可塞入箱中檢舉,父告子、子告父,子女告座主皆可,如此人人自危,自然不敢掩映成林,你這老祖宗的位置,自然穩如泰山,誰還能耐你如何?”
“以陳洪案為例,陳洪要謀你的位子,他自己辦不成,就要交給同黨滕祥、孟沖等人辦此事,你覺得這二人,是辦事兒,還是檢舉呢?”
“這宮里人人都想往上爬,誰都一步一步爬到最高,爬到你馮大伴的位置上來,做壞事的人,最應該防備的就是同伙。”
新晉乾清宮太監張宏,在旁邊聽得腿肚子都在打轉,陛下這計策,實在是太過于陰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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