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朕只想要G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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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王世子回到王府,便有侍女來請:“近來暑氣愈烈,世子妃吩咐小廚房煮了酸梅湯,叫用冰鎮著,說等世子回府,便請您過去用呢?!?
紀王世子雖知大勢已去,但此行之前終究難免懷著幾分希望,不想卻自蘇湛處無功而返,心頭不由得平添三分火氣,再聽人回稟,道是蘇湛入城之后徑直去了韋侍中府上,那三分火氣便陡然激化成了七分。
此時再聽妻子差人來請自己過去,他心火難捱,幾乎就要將不耐煩表露在臉上了——這都什么時候了?
慕容璟那混蛋都要把刀架在我們脖子上了,死到臨頭,你還有閑心搞這些風花雪月?
泄憤的話將將涌到嘴邊兒,紀王世子又生咽下去了。
那不是個能受氣的主兒,從小到大都這樣。
這些話要真是說出來了,她只怕立時就得發瘋,緊接著就會開始“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與“你是不是因為我的身份才愿意娶我”之間的無限循環。
他煩,也累。
然而局勢如此,他又能怎樣?
只得強打起精神,往后院里去見妻子。
屋子里四角都擱著冰甕,有侍女在旁打著扇子,叫那涼氣勻稱的分散在屋內每一個角落里,因著天熱,并不曾點香,只擺了時興的桃兒和李子聞味兒。
俞氏容長臉兒,面頰微豐,容貌秀美,穿一身天水碧色的襦裙,腕上套著一只羊脂玉鐲,更顯得她肌膚細膩如玉。
見丈夫打外邊兒回來,她將手中書卷擱下,笑吟吟的迎了上去:“你回來啦?”
紀王世子有些疲倦的應了一聲。
俞氏察覺到他情緒不對,擺擺手打發侍女們出去,手搭在他肩頭,低聲道:“不順利嗎?”
紀王世子掌心落在她手背,有些灰心的搖了搖頭:“邢國公并不肯搭我的話?!?
俞氏一雙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他這人怎的如此不識好歹?你都承諾要幫忙送蘇家的人離開了——”
紀王世子唯有苦笑。
俞氏見不得他如此,看丈夫愁眉不展,只覺一顆心都擰在了一起,擔憂的注視他片刻,忽的道:“不然,索性便將實情告知于他。父皇對他有再造之恩——近年來他在豐州,朝廷中彈劾他的文官何其之多?錯非父皇一力庇護,他早就魂歸九泉了。如此大恩,他豈能不報?”
紀王世子聽她如此言說,只覺腦仁兒一抽一抽的疼,到底耐著性子,細細解釋道:“哪有這么簡單?即便真叫你見了他,將事情原委一一告知,他也未必會站在我們這邊。”
俞氏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怎么會?我們有父皇留下的手書啊。這天下原就是父皇的,你是父皇選定的繼位之君,他憑什么不聽令?”
遇上這么個隊友,紀王世子當真頭疼欲裂,不覺加重了語氣:“皇太后還是先帝的皇后呢,也曾有臨朝之權,如今又如何?慕容璟當初故作蠢態,蒙騙父皇得了帝位,又在宗室和朝臣面前過了明面,現在再想將他拉下來,何其之難?卻不知幾日之后,你我是否還能活命!”
“他敢!”俞氏霍然起身,眼底怒焰熊熊燃燒:“我乃先帝之女、當朝長公主,他一個過繼來的嗣子,怎敢殺我?!”
紀王世子:“……”
紀王世子什么都不想說了。
因為成長環境的緣故,俞氏雖被養得驕縱天真了一些,但畢竟也不是傻子,再怎么自視甚高,也能從近來風聲之中,察覺到己方接連受挫。
紀王世子默然不語,黯然神傷,她定定看著,嘴唇囁嚅幾下,終于小心翼翼的叫了聲:“夫君。”
紀王世子抬眼看她,語氣溫和:“怎么了?”
俞氏專注的看著他,慢慢道:“要不然,就算了吧。就算真的得到那個位置,又能怎樣呢?我看父皇這一生,也未必有多快活。我們現在這樣,不也很好嗎?”
紀王世子幾乎要被她這天真無邪的話語給逗笑了。
很好?
好在哪里?
本朝宗室,年高德劭些的在宗正寺任職,剩下的都被拘在長安當豬養,想上朝辦事?做夢!
也就是名分上說出去好聽點,真論及前程,如何比得上他從前?
簪纓世族的長房嫡子,皇太后嫡親的外甥,父親是當朝宰相,母親亦是名門貴女——錯非為了那個位置,他憑什么苦心孤詣,做一個閑散宗室府上的世子?!
他拋棄了自己原生的一切,斬斷了父母親情,皇太后拼上晚節,馮家九族把腦袋都賭上,到最后就為了在紀王府做一個狗屁世子?!
這叫他怎么甘心?!
再則,紀王世子冷笑——現在這關口,已經是圖窮匕見,就算他想安安分分當個宗室子弟,天子也決計容不下他吧?
只怕此時此刻,黑衣衛的人都要摸到紀王府門上了!
他直接將此事告訴妻子:“不可能了。事到如今,我與慕容璟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要么他死,要么我死!你自己選吧!”
說完,他頭一次沒有再去看妻子的神色,拂袖而去。
俞氏望著他的背影,擔憂的站起身:“夫君……”
紀王世子走了,俞氏黯然神傷,打小就侍奉她的魏嬤嬤悄無聲息的打外邊兒進來,看她這般形容,便也猜到夫妻倆是起了齟齬。
她暗嘆口氣,執起團扇,近前去替俞氏扇風:“這是怎么了?從前您二位多要好哇,怎么吵嘴了?”
俞氏眼眶一酸,不覺落淚,委屈的將事情原委講了。
魏嬤嬤有些憐惜,更多的是無奈:“事到如今,公主仍舊不改初心嗎?”
俞氏淚眼朦朧的看過去:“什么?”
魏嬤嬤低聲道:“公主還堅持最初的打算,想法子拉當今下來,叫駙馬以宗室子的身份入主太極宮嗎?”
俞氏的眼淚涌得更兇了:“嬤嬤,你也覺得我太貪心了嗎?可那本就是父皇的天下,我是父皇唯一存活于世的女兒,這天下傳給我的夫婿,不應該嗎?”
魏嬤嬤心說若真是如此,當初先帝怎么沒直接傳給駙馬,而非得繞這么大一個圈子呢?
嘴上卻不能這樣講,只勸慰道:“此一時、彼一時了,公主。駙馬有一句話說得對,到了當下境地,他與當今已經是不死不休的關系了。您又作何想呢?”
俞氏道:“這哪還用問?我自然是站在夫君這邊了。”
魏嬤嬤告罪一聲,道:“即便是跟駙馬一道共赴黃泉,也不后悔嗎?”
俞氏面露不悅,怫然道:“魏嬤嬤,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慕容璟當真敢殺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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