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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已經是十幾天前的事了,按照節氣劃分,乾國的大江南北,都應該算是秋季了,但是余江縣,依舊暑熱不消。
幅員遼闊的大乾民國通用一套節氣時令, 就是扯淡。
榷運局的圍墻后,一處陰影里。
“整天看緝私二隊那幫子人忙來忙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一個緝私一隊,正兒八經剿私鹽的鹽務巡警,手里攥著把栓動步槍,肩膀靠在圍墻上,手掌往自己臉上扇著杯水車薪的風。
這是個上次常副官事件后,席玄月借口人手不足,名正言順,新招進來的緝私一隊鹽警,這樣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招了一百來個,個個都是本地的農家子。別的都好,就是新丁嘛,還好奇著。
“小聲。”帶隊的老鹽警瞪了他一眼,“不該問的別問?!?
盡管不是和緝私二隊同一個樓里做事,但這是老鹽警,多多少少聽說了點緝私二隊的事。
他心里明白,看著都一樣的制服,都是什么鹽警,但是緝私二隊和他們不是一類人,而且局里也不是沒有規定, “不得妄議非本職工作之事”。
被老鹽警這么一呵斥, 年輕鹽警也就很識相的打了住,可人是閑不下來的,尤其是現在沒緝私鹽的活計, 又沒輪到他們值班站崗,太閑。
嘖了一聲,年輕巡警又開了個話頭,說的是最近余江城里的新鮮事,
“曉得要開余江武術游藝大會了不?”
“老消息了,換個?!?
年輕鹽警摸了摸鼻子,
“聽說沒,余江城里有個記者失蹤了?!?
“大不了死了唄,一個破記者失蹤有什么好講的?!崩消}警百無聊賴的用揮動著大檐帽。
等的就是這句話,要不然怎么顯示自己消息靈通,年輕巡警脖子一抻,“誒,這個不一樣,聽說是除了他任職的報社在找,軍閥……呸……軍方哪些人也在找?!?
年輕鹽警給了自己一嘴巴子,老鹽警當沒聽見那個“閥”字,直挑眉,
“沒了個記者, 那些軍人找什么?!?
“這您老就有所不知了,里頭有說法?!蹦贻p鹽警得意洋洋。
“嘖,趕緊的!”老鹽警又瞪了他一眼。
“一來, 聽說那記者是冀省一個大戶人家的子孫;
二來,那記者之前在余江報業很有名氣,出了名的傻大膽,乞流工廠那事曉得不,他報的。現在他一失蹤,好多人就懷疑他可能又是闖了什么大案,被人弄了;
三來,一個月前,那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逮了個老農,當時沒審出來,前幾天審出來了,那老農居然是他娘的六龍寨二當家的,這可不得了,立了這功勞,管將軍就想著把這小子征辟為幕僚。”
年輕巡警說的挺玄乎,但是民國時期,這是常事。
有文化,家族值得信賴(冀省也是胡系軍閥地盤),而且不知為何軍閥們出了名的喜歡征辟有過報人生涯的文人當幕僚……
(吳青前世那些當過報人的幕僚們:戴季陶,陳布雷,張繼,楊度,朱執信……)
大概是因為他們有名氣,激發了部分軍閥的收集癖……
一老一少,兩鹽警正聊著,忽然一個尷尬的聲音插了進來。
“兩位打攪一下,你們說的那個失蹤了的記者,叫什么?”
這倆鹽警一扭頭,年輕但是透著一股子精悍的臉不認識,但是肩膀上的警佐章認識,當即一個激靈。
唰!
兩人站直抬頭挺胸收腹,槍托砸地,兩腳并攏,行了敬禮,
“長官好?!?
反而鬧得沒經歷過這種陣仗的吳青有點尷尬,只好佯裝隨意的點了點頭,再度問道,
“那記者叫啥?”
“報告長官,沈義民?!蹦贻p鹽警回答。
吳青得了答案,嘀嘀咕咕不知道罵了句什么,轉身就急忙忙往緝私二隊走去。
身后隱約可聽見一老一少的聊天。
“我說怎么看著眼生,原來是緝私二隊的……”
“嗐!都叫你別瞎說了,他們比我們……”
已經如同一陣風般走遠的吳青聽不見了,腳步匆匆的原因是,他大概,也許,知道這記者失蹤到哪去了。
記者沈義民,上個月十三號,章光烈那案子,這人偷拍被吳青逮了,吳青隨口就叫人關了起來。
后來一件件的事接踵而來,別說是吳青,其他鹽警也是把這小子忘了,更絕的是,這小子好像也知道自己是偷拍,沒和別人講過他干嘛去了,被逮了之后,也根本沒人知道是鹽警把他逮了……
這就把這樣一個已經被管春武征辟為幕僚,以后能夠直達天聽的家伙,給關在了緝私二隊,暗無天日的地下室監牢二十來天……
就算不怕,但是腳步還不能勤快點?緝私二隊這段時間事夠多了,別再沒事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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