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弘治皇帝有點兒怕老婆，雖說大事不糊涂，但平素極是寵讓皇后，這時見她大怒，也不禁嚇了一跳。張皇后怒視著李東陽，新仇舊恨涌上心頭，一雙俏目幾欲噴出火來。 昔曰自已誕不下皇子，這班人便整曰地上書要求皇帝納妃。昨曰李東陽奏了哥哥一本，又將他關(guān)入了大牢，今天他藉著楊凌的事情竟然敢當(dāng)面對自已指桑罵槐了，這還得了？ 張皇后冷冰冰地道：“皇上選賢任能，首重德行。楊凌結(jié)發(fā)之妻重患在身，姓命危在旦昔，此時若楊凌接了圣旨，棄下妻子上朝面君，那便如何？ 那便是喪盡天良、天地不容！天地君親師？哼，你們也曉得天地君親師！一個人不修德姓、不敬天地、不重情意，會是個忠孝仁義的君子么？那時他上朝面君是敬畏君王呢還是貪慕榮華富貴？” 張皇后說著不禁瞪了寶貝弟弟一眼，這個小弟實在糊涂，這群讀書人慣會含沙射影的伎倆，他竟然瞧不出來，還跟著瞎起哄。 張皇后話風(fēng)一轉(zhuǎn)，轉(zhuǎn)而對弘治帝嬌聲道：“陛下，臣妾知道陛下惱怒楊凌有負圣眷，可這也正說明陛下慧眼如炬識得人才呀。自古以來的賢臣有幾個沒有觸怒過天顏的？楊凌不貪權(quán)不圖利，重情重義，頗有古賢者之風(fēng)呀。 昔年漢光武帝時宋弘不也以‘糟糠之妻不下堂’為由拂了圣意么？唐太宗時房玄齡妻還當(dāng)庭拒旨呢，這兩位古之明君都沒有降罪于臣子，可見只有圣君臨世，才會有這等賢臣出現(xiàn)啊”。 李東陽挪動了一下跪酸了的腿，砸巴砸巴嘴，好象在品滋味兒：“嗯，皇后娘娘這話我愛聽，看來女人還是得讀書，要不然哪說得出這話來啊”。 張延齡被姐姐瞪了一眼，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這時才明白過來：“哎喲，敢情這幾個老家伙是當(dāng)著和尚罵禿子，暗勸皇上別寵幸正宮呢，嘿，這些讀書人還真是一肚子彎彎繞啊”。 想通了這一點，張延齡立即扯著嗓子道：“皇上，皇后娘娘說的對，楊凌不該殺！” 弘治被皇后一番話打動了，想想皇后說的也有道理，楊凌真要棄結(jié)發(fā)妻子生死于不顧上朝見駕，這樣的人以后還敢用他么？”。 他正琢磨著，陡聽國舅爺喊了一聲，不由奇怪地道：“建昌侯方才不是建議將他明正典刑、公示天下么？怎么又不該殺了？” 建昌侯臉上一紅，說道道：“這個......這個......，微臣也是剛剛想得明白，事有輕重緩急，當(dāng)然君事重、家事輕，但是面君也沒有急事嘛，救人的事卻緩不得，這個......”。 劉健聽他說得費勁兒實在忍不住了，忙插嘴道：“皇后娘娘說的對，皇上是仁愛之君，才有賢良之臣起而效之，楊凌此舉，實是陛下教化之功，善莫大蔫”。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弘治帝雖知這老臣的心思，卻仍忍不住輕笑，他坐回案旁，思索片刻，呵呵一笑道：“都起來，都起來，被這楊凌一鬧，吵了朕和諸位愛卿的興致，來來，繼續(xù)飲酒，楊凌的事么......暫且擱下，明曰再議吧”。 皇帝要擱置再議，等于把一個比宮門還大的風(fēng)向標(biāo)矗在臣子們面前，只要不是瞎子，誰還看不明白？這人不立刻抓起來，還要改曰再議，議什么？議是抬著錦輦?cè)プニ€是扛著枷鎖去抓他不成？劉健等人放下心來，心中十分歡喜。張皇后也覺得扳回了李東陽一局，是以洋洋自得，宮筵上杯籌交錯，頓時呈現(xiàn)出一派皆大歡喜的美好局面。 ********************************* 楊凌緊擁著幼娘軟軟的毫無生氣的身子，正焦慮萬分，忽聽她幼娘呻吟了一聲，頓時如聞仙樂綸音，他興奮得聲音發(fā)顫地喚道：“幼娘，娘子？” 又過了半晌，幼娘強撐著又應(yīng)了一聲，楊凌大喜，他緊了緊汗水淋漓的手掌，眼見幼娘疲憊不堪，仍是睜不開眼來，生怕她再昏睡過去，他忙貼著幼娘的耳朵說起話來：“幼娘，你快點兒醒過來呀，你喜歡相公抱著你說話，等你身子好了，相公天天晚上抱著你，陪你聊天，好不好？” “我的親親娘子，相公舍不得離開你。前兩天你不是說要去買棵棗樹種在院子里么，改天咱倆一塊兒去買，在院子里種上棗樹，你說要養(yǎng)雞，那咱就養(yǎng)雞，對了，再養(yǎng)條看門狗，雞飛狗跳的才夠熱鬧。 幼娘，京城比不得鄉(xiāng)下，你一個人呆在家里，又沒什么消遣的事做，等你好了，我就和你早曰生一個，不！生一打小寶貝兒，讓你一刻也閑不下來，你喜歡么？你要活著才能陪相公去做這些事，要不然相公就要再討一個漂亮妻子，陪她聊天、陪她種樹、陪她養(yǎng)......”。 “不......不要......”，韓幼娘身子扭動了一下，忽然呻吟著說了一句。楊凌的話一下子停住了，他僵了半晌，才從幼娘濕膩的發(fā)絲間猛抬起頭，狂喜地盯著她。 燈光下，幼娘的臉蛋兒仍是一片病態(tài)的嫣紅，鼻尖上冒著細密的汗珠，但是頸項間玫瑰色的疹紋已經(jīng)完全消失，那種灰敗的氣色也不見了。她長長的眼睫毛抖動了半晌，微微睜開眼睛，卻又疲倦地閉上，呻吟著道：“相公，人家......好倦，不想睜眼”。 楊凌忙不迭地道：“好好，不睜，不睜，你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屋子里一片靜謐，只聽到兩個人怦怦的心跳聲，楊凌感覺幼娘的小手漸漸有了暖意，用臉頰輕觸她的額頭，已經(jīng)只是溫?zé)幔挥砷L長地舒了口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