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是我。大清早剛收完吃飯用的碗筷。還沒來得及灑水清掃庭院。表大姨的大嗓門就在院門口響起。

    大姨，來了。我和媽媽對視一眼。彼此滿眼都是，有結果了的喜悅。

    哎，哎，來了。我汲著鞋，飛奔而出。媽媽也坐在炕上含笑向門口張望。

    媽媽由于身體原因，行動不便，一下地就喘，走幾步路，也要喘半天。這還是初秋季了。還好一點。要是冬季，每年犯病的季節，連炕都下不了。嚴重時連坐都坐不了，只能在炕上跪坐，腳背早就磨出了老繭。媽媽年輕時那場大病雖然保住了命，但嚴重傷害了肺子。肺子不好，導致了嚴重的肺氣腫，進而發展成肺心病。

    當初生育我們兩個哥哥的時候，由于孕期不能吃藥打針，每一次都是發著高燒吸著氧氣生產，在鬼門關前徘徊。一個是父母感情很好的緣故。一個是母親一直喜歡女孩，前面的都是兒子，母親堅持想要個小棉襖。小時候的二哥有時被不懂事的我稱作二，二多余。反正非必要就是不叫哥。

    懷我的時候，母親明顯感受到了不同。孕期反應和孕肚形狀都和以往不同。母親非常高興，居然整個孕期一直沒有生病。我順利出生后，母親就采取了上環節育措施。再沒懷孕。父母打小也因此對我比較寵愛，老小還是女孩子的緣故。我也因此養成了要尖的性格。懂事后變成十分要強。

    理科學習不如大哥二哥好，但文科我是絕對的小學初中高中年級名列前茅。小學時參加作文比賽，區里都得過獎。

    小時候家里有一面墻，專門貼我和二哥的獎狀，大哥學習不好，偏科比較嚴重。也是家庭負擔重的緣故，初中起，他就開始想方設法幫家里賺錢。高中只讀了職業高中，但他畢業時也包分配。畢業分配到了小五金國營商場，當營業員。和職高同學戀愛，結婚，生子。和那個年代大多數的人一樣，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我興沖沖地打開院門，看到大姨略顯扭捏地站著，身后居然是大嫂子，手里還拎著拉舍爾毛毯，陰沉著臉。

    我當時就慌亂了，大姨，嫂子……

    往下不知道說啥好。

    大姨尷尬的越過我，直接帶著大嫂子，奔屋里走去。

    媽媽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切。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嘴唇發紫，渾身禁不住的發抖。母親的嚴重的心臟病，讓她已經不堪重負。不能承受過度刺激。

    大姨，滿眼心疼的對媽媽說，清華，丫蛋工作的事暫時沒信，還沒法催。我家媳婦讓我帶她來，特意告訴一聲，目前只能等。沒法子。不行，就找別人試試。

    不是那頭不管了，是真沒信，還不能催，怕適得其反。

    看著媽媽氣色難看，大姨連忙補充道。

    我和媽媽都深呼出一口氣。媽媽，逐步穩定下來，不再喘粗氣，，嘴唇的顏色也有所緩解。

    大嫂子，一言沒發，全程低著頭。偶爾和大姨有個眼神交流。

    看母親狀態平穩了許多，大姨連忙起身告辭。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大嫂子，像被大赦了一般，不顧禮儀，搶先一步走出了庭院。大姨特意磨蹭著下炕，穿好鞋。拉著媽媽的手說，我大媳婦逼著我來的，不來不行，你讓丫蛋別打電話催她了，她也使勁費勁。她脾氣不好，心眼不壞，剛看到你身體這樣，她估計也是后悔了。放心，有我尼，費勁她也會使勁。我知道你要強，不想來，不來不行，我家那個脾氣上來，說不了。清華，你別上火，那頭確實沒不好的信，沒說不行，咱就等著吧，都是命。我得走了，不能讓大媳婦在外面多等。

    母親感激的望著表大姨，眼眶紅紅的。一激動，又喘起來，緊接著劇烈的咳嗽起來。我感忙幫媽媽敲后背。對大姨說，沒事的，老毛病，過一會兒就好了。。

    大姨慢走，有空再來串門來。我因為在照顧母親，也沒能像往常那樣親自送出來。只能沖著走到院門口的大姨喊到。

    大姨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大媳婦等在院外面，她沒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