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時間便來到周三下午的社團活動課。

    黃智早早就在班級里說好，想要參加辯論比賽選拔的同學需要提前和自己的社團請好假，留在教室里進行選拔。平常留在教室自習的同學在這節課得去圖書館或者自習室自習，當然，也可以留在教室里觀看選拔。

    姜凝沒有加入什么社團，所以連請假這一步都可以直接省去。

    班上參加選拔的人數其實不多，對比起籃球比賽，二班同學對辯論賽的熱情可以說是冷淡。也可能他們也懷有姜凝一樣的顧慮，擔心同時參加兩個活動會影響學習。總之，最后留在教室里參賽的有六個同學，二男四女，還有零丁幾個打算邊自習邊聽比賽的。

    黃智采用的是按學號順序來抽簽演講，姜凝排在倒數第二個。有十個紙團，每人上臺前抽取一個，抽取后有三十秒的準備時間，紙團不放回。這也就是說，他們六個人不會講到重復的主題。

    第一個男生采用的明顯是寫稿背稿的方法，他站在臺上眼神飄忽，和臺下的人沒有任何眼神交流，結結巴巴地背著稿子，記得熟的地方背誦速度不自覺加快，記得不熟的地方速度就慢。到最后十幾秒時甚至沒有背誦到結尾，跳過許多內容直接強行升華的。

    不用等后面五個人上臺，這個男生估計也知道自己沒戲了，回答黃智的問題時垂頭喪氣的沒什么精神。

    第二個男生抽到的主題是初心，這是一個平時語文考試中也十分熱門的寫作主題。第一個男生的發揮讓他減輕了壓力，所以他看上去沒有多少緊張，全程講下來很流暢。姜凝看不出他是臨場發揮的還是提前背好完稿的。

    他講的是為人民奉獻的初心故事，列舉了許多時事熱點人物。如果作為議論文或許能拿不錯的分數，但如果作為演講就欠缺不少感染力與吸引力。

    黃智對他的提問比第一個男生要尖銳許多，姜凝在想黃智的提問難度可能是根據演講水平來定的。如果在演講時已經明顯沒有出線的可能，他也沒必要再在提問環節難為人。

    第三個上臺的是羅念念，作為一個從小到大拿三好學生拿到手軟的好學生，她有過不少國旗下發言的經歷，因此在臺上表現得落落大方，不僅沒有卡頓，和臺下的互動也恰到好處。她抽中的主題是自由，切題的角度十分巧妙。

    “哲學家康德曾說，所謂自由，不是隨心所欲，而是自我主宰。但在生活中，許多人卻誤解了自由的含義，甚至拿著自由當作自己胡作非為的擋箭牌。”她和姜凝一樣，選擇講自己的身邊事，這樣能讓聽眾更有代入感。

    “他們說自己要追求隨心所欲，所以消極怠工，所以不思進取。他們不僅自己在爛泥里逐漸下沉，還要嘲笑那些有著明確目標不斷努力的人們。他們會問，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嗎？”

    “就像我中考時，我每天早半小時來學校晨讀，放學就回家寫作業，從不和班上的女生討論流行的明星、走紅的電視劇。我同桌就問我，你這個書呆子懂得什么是自由嗎？我那時回復她，我知道啊，自律即自由。”

    姜凝被“自律即自由”這句話深深戳中，從抽屜掏出便簽寫下來貼在桌面右上角。

    三分鐘內，羅念念的演講又有完整的情節，又有升華的思想，同時還引經據典！她鞠躬時臺下的掌聲十分熱烈。

    很快便輪到姜凝抽簽，她抽中的題目是——成長！打開紙團的那一刻，姜凝真是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因為僥幸心理就不去繼續思考改動這個主題的大綱，不然現在就會陷入怕什么來什么的囧境。

    她帶著淺淺的笑容，自信地站上講臺。

    “我以前的成績很差，但是我的練習冊只要做了的地方基本都是紅勾。是因為我是天才嗎？不是，因為我在對答案時會把很多做錯的地方先用黑筆改過來，然后用紅筆給自己批上一個正確。”講到這里時，臺下傳來一片哄笑。

    “為什么我要這樣自欺欺人，因為我不能接受失敗，或者說我不能夠與失敗以后的壞心情共處。我不僅是一個學渣，我還是一個玻璃心的學渣。我會被挫敗感擊敗，會因為挫敗感就索性不再想做題，出成績的時候我會難過，然后因為難過不再想看到那張試卷，更別提去鉆研錯題了。”

    “可后來我看到一則新聞，是一個外賣小哥在等紅燈時崩潰地嚎啕大哭，可在變成綠燈時，他擦干淚又繼續去送他的外賣了。那時我在想，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嗎？此后我慢慢開始與自己的壞情緒和諧共處，我可以讓我的自卑、羞恥、抑郁在我的心臟上躥下跳，但他們不能操縱我的大腦。”

    “成長便是無論有多少壞情緒，也同樣穩步前行。”

    黃智問她的問題很簡短，卻也很犀利：“我們都知道人不要放縱自己的脾氣，不要讓壞情緒控制自己。可知易行難，到底怎么能做到呢？”

    姜凝沉思片刻后說：“讓自己接受痛苦。先把所有壞結果給預想好，告訴自己人生本來就是這么痛苦的，接受以后慢慢便可以與情緒和諧相處了。”

    黃智露出滿意的笑容，卻對她說道：“雖說人生之不如意事常八九，但姜凝，老師會覺得那一二的樂事便已經足夠會讓你覺得人生是幸福的。年輕人對世界不要太悲觀嘛！”

    姜凝聽完后又鞠了一個躬感謝黃智這作為長輩的指點。

    她對自己今天的發揮還是很滿意的，應該沒有給男神丟臉！

    但姜凝走到講臺時卻看到最后一位要演講的莫芷天的眼神陰翳，臉上也仿佛籠上一層寒霜，想到開學考時她情緒崩潰沒有考完數學考試的事情，姜凝倏地一驚。自己是完全沒有想起那碼事，也沒有任何嘲諷內涵她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