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說實話, 伍達當了這么多年的捕快,也遇到過不少驚悚怪異的場景,遠的不說, 就說五年前桃花殺人魔的案發現場, 那叫一個血淋淋的殘忍,害他連做了三天的噩夢。 就今天這場子的驚悚程度, 伍達預感大約要做一個月的噩夢。 剛開始還能喊一嗓子壯壯膽,現在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眼睜睜看著枯骨般的手一寸一寸推開棺材板,一個慘白的人頭從棺材里升了起來, 一頭灰白色的膨脹的亂發,皺皺巴巴蠟黃色的皮膚緊緊貼在頭骨上,兩只眼窩深深凹陷下去,里面嵌著兩顆灰白暗淡的眼球,顴骨高聳,嘴皮裹在一起,像朵脫水的菊|花, 緩緩——緩緩——轉過來, 嘴張開一條縫, 吐出一股煙。 靳若倒吸涼氣,伍達兩眼一翻,二人眼瞅就要暈倒,就在此時, 方刻突然冷笑一聲, “裝神弄鬼,看清楚,那是個活人?!? 靳若和伍達“嗝”一聲, 又支棱了起來。 就見人頭越起越高,緩緩從棺材里飄了出來,原來人頭下還掛著一條身體,瘦得像骷髏架子,掛著件空蕩蕩的道袍,道袍原本大約是青色的,如今已經洗得褪了色,領口磨得破破爛爛,飄著幾根線頭,重點是,這個人是有腳的,腳上還套了雙破道鞋子,只是沒有襪子,黃了吧唧的大腳趾翹著,很是不羈,手里抓著一柄半禿的拂塵,看整體造型,應該是個——道士?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稽首了?!崩系赖穆曇粝窭象H拉磨,難聽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靳若和伍達相互攙扶著站起身,長吁一口氣。 哎呦娘誒,是人就好。 方刻目光將老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何人?” 老道:“此處當然是義莊了?!? “為何在棺材里?” “貧道已過年命之年?!? “義莊里的尸體呢?” “貧道道號無為子,來自玄中觀。” “……” 靳若滿頭黑線,“好容易找到個活著喘氣的,居然是個耳背的聾子。” “放肆!”老道突然甩出拂塵拍到了靳若的臉上,噗一股煙,“何方妖孽,膽敢在我無為子面前造次,還不速速顯出原形?!” 靳若連打了四個大噴嚏,氣得面紅耳赤,跳腳就要揍人,伍達忙將靳若壓住了,“靳少門主息息怒,你瞧這老道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你這一拳下去,他就散架了?!? 靳若咬牙,“今天算你丫的運氣好,我放你一馬!” 無為子下巴抬得老高,表情倨傲,“我無為子清修五十八年,已成金身(靳若怒喝:金個屁身,你全身上下都是屎|黃色),受玄中觀觀主所托,在此鎮守義莊,凈化怨氣,超度冤魂,爾等小小妖孽,速速退去,否則貧道定召九天云雷,將你們打回原型!” 靳若翻白眼,“咱們趕緊走吧,別跟這瘋道士浪費時間了——” 話沒說完,方刻一巴掌把靳若拍到一邊,抱拳施了一禮,黑黝黝的眼珠子盯著無為子的臉,“敢問道長,怨氣何來?” 無為子這會兒竟然不耳背了,刷刷兩下甩動拂塵,擺了個得道高人的造型,“貧道初到此地之時,此處陰氣極重,怨氣升騰,烏煙瘴氣,貧道起法壇七日,請清明咒九九八十一道,方才祛散了怨氣,如今,只留冤魂殘念一縷,環繞不去?!? “冤魂何在?”方刻又問。 無為子拂塵端端向外一指,“北十里,北萃坡,黑氣幽幽,陰氣沉沉,乃為冤魂歸處?!? 方刻瞇眼,“無為子道長可否為我等帶路?” 無為子連連搖頭,“貧道鎮守義莊,斷不可離開半步,你等可自行前往,此行兇險,還望萬萬小心——” “靳若,伍捕頭,請無為子道長一同上路!”方刻定聲道。 靳若和伍達一個箭步上前,一邊一個將無為子架了起來,雙腳離地,抬著就走,無為子大驚,雙腿胡亂踢騰,“放肆!放肆!成何體統!爾等小小妖邪,吾乃金身無為子——唔唔唔!” 伍達用破布塞住了無為子的嘴,動作那叫一個嫻熟利落。 靳若架住無為子的時候,感受到了無為子的體重,神色微微一變,飛快側目掃了眼四周的腳印,義莊內灰塵遍布,所有腳印都清晰無比,尤其是無為子的腳印,只有前腳掌,沒有后腳跟。 靳若眸光一閃,笑了,“無為子道長,您就莫要推辭了,此行兇險,我等凡人還需您這位金身大能替我們斷后呢!” 北萃坡,義莊以北十里,是一片荒蕪的亂葬崗?;牟萋?,凄風慘慘。 方刻一行人抵達的時候,已近黃昏,天和山的交界處鋪滿了火燒云,滿山墳頭染上了一層血色,毛骨悚然。 伍達取出了無為子嘴里的破布,問,“冤魂在哪兒?” 無為子氣得臉更皺了,灰色眼珠子幾乎要蹦出眼眶,“妖孽橫行,小人當道,世人有眼無珠,荒之大謬,爾等宵小之徒,無恥放肆,九天云雷,風起云涌,急急如律令——” 靳若“唰”一聲拔出若凈橫了無為子的脖子,表情似笑非笑,“你若再裝瘋賣傻,我可就不客氣了!” 無為子咔吧閉上了嘴,眼珠子在若凈銀亮的刀刃上滾了一圈,肅凝神色,“無量天尊,降妖伏魔乃貧道之天命,貧道自當舍命陪君子。三位義士,往北走,前方有一棵老柳樹,義莊冤魂就沉睡在樹下。” 一行人穿過大半個亂葬崗,邁過無數根被野狗刨出來的人骨,終于看到了那棵巨大的饅頭柳,四人環抱粗,樹皮嶙峋,枝葉搖亂,像一個披頭散發的人頭,竟像是義莊門前的兩棵柳樹自己走過了來一般。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