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普普通通一句話,卻令他感到了凜冽的殺氣撲面而來。 這是道送命題啊! 回答是,就意味著自曝了隱田之事,結果是要么將多占的田地吐出來,要么狠狠出血,補繳一大筆賦稅。 回答否,無主之地直接就歸呂昭所有了。 那可是鐵礦!現下正值亂世,戰爭頻發,需要大量的武器,有一座鐵礦就等于抱住了金山,只要產業走上正軌,運轉起來,就是躺著來錢,賺到的財帛定然比他過去十幾年絞盡腦汁搜刮鄉里賺得多得多!叫他如何甘心! 可錢再多,也得有命花。 他雖出身鄧氏,卻非嫡系,而是偏遠旁枝,每年需給主家供奉一大筆財帛維持互相走動的關系。鄧氏雖已衰敗,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名聲猶在,哄那些一輩子難以見到更多大人物的鄉下百姓是綽綽有余了。 他就仗著這點名頭撐門面,可惜借來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是水中月鏡中花,風一吹就散了,真出了事,鄧家可不會來救他。 不僅不救,說不定還會落井下石,在試探完湖陽君的態度后,他就沒用了,會被棄若敝履,掃地出門。 鄧家是根深蒂固的樹,若是聯合其他豪族,或許能有一絲對抗呂布的可能性,但他只是一捆細細的麥秸稈,無論如何都敵不過鋒銳如鐮刀的并州軍。他們收割掉他,不過動動手指而已。 糊涂十幾年,面臨生死抉擇時,縣長忽然前所未有地清醒了過來。 “自、自然是無主的……”他強忍著對呂昭的懼怕,和對鄧家虞家、以及南陽林立的大小豪族的恨意,結結巴巴道。 呂昭平靜地“哦”了一聲,“所以這就是一場誤會了?” 縣長忙不迭點頭,“誤會!誤會!” “那不知縣里還有多少這樣的地呢?”呂昭親切地詢問,“我想為我父親麾下的將士們置辦點產業……” 縣長眼前一黑。 她還想置辦產業!她還想從他手里搶更多的錢! 但令縣長更崩潰的事還在后面,貂蟬忽然走了進來,當著劉表和縣長的面說道:“女郎,家主來信,說剿滅了一處盤踞在桐柏山余脈的匪徒,俘虜千余人,繳獲糧食與財帛若干,已遣人運回來了。” 桐柏山……他招募多年,精心豢養的宗賊據點就在那處。 縣長白眼一翻,什么話都沒來得及說,直接暈了。 縣長帶來的仆從手忙腳亂地將人抬去州牧府的客房休息,比起來時的囂張跋扈,他們此刻安靜如雞,偶爾瞥向呂昭和劉表的眼神中都帶著深深的畏懼。 “我還沒怎么說話呢。”呂昭的神色頗為遺憾。 劉表欲言又止,心說他只是個五十歲了還在當縣長的愚鈍之人,聽到你是湖陽君就被嚇成鵪鶉了,對付他哪里需要那么麻煩,麻煩的是將他推出來的那些豪族。 “打了個郎君,來了個縣長,現在縣長也被我氣暈了,不知道后面還會不會有別人。”呂昭又說。 劉表:“……”此話令我如何接! “謝使君成人之美。”呂昭笑瞇瞇地說,“今后我父定心系民生,竭盡全力,為您分憂,還請多多關照。” 劉表亦微笑回答:“君侯言重了,奮武將軍乃世間英豪,吾輩楷模,人皆向往,吾自當與君共勉。” “女郎,劉荊州最后那話有何深意?”離開州牧府,在回去的路上,貂蟬好奇地詢問。 “他想通了,”呂昭說,“試圖跟咱們搞好關系,避免日后回了江陵,被豪族處處掣肘。” 劉表想推呂布去對付南陽豪強,呂昭也想放劉表去跟蒯、蔡大族斗法。短時間內雙方不會再起沖突,反而隱隱有了共同的敵人。 矛盾轉移向豪族,有些合作就方便談一談了。 “鄧家這算妥協了嗎?”貂蟬又問。 “他只是旁枝,于鄧家而言,不過是隨時可以舍掉的棄子。”呂昭嘆了口氣,“搞定區區一個湖陽縣長不算什么,南陽郡下轄三十七個縣呢。” 之前呂昭請教荀攸該如何應對,荀攸反問她想達成什么樣的結果。 理想狀態自然是令豪族吐出所有侵占的土地,收歸國有(呂有),再分給流民耕種,使其成為有產的自耕農,直接對呂昭負責,再沒有中間商(豪族)賺差價。 但這個目標短時間內無法實現。 呂昭初到南陽,根基未穩,而本地豪族已經營數百年,勢力盤根錯節,如觸角般滲透到方方面面。 這個方方面面是指,每一縣、每一鄉、每一亭掌管各項民生的微小官員,都與本地豪族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 她固然可以如孫堅一般,直接砍掉主事之人,甚至把所有違抗命令的不服從者全部干掉,迅速以暴力樹立威懾力,強迫改革推行。 但砍完之后呢? 短時間呂昭變不出足夠的實干型基層小官填補空缺,各項工作因人手缺失而直接停擺。百姓們學識不足、文化有限,想不明白呂昭殺人其實是為了解放困住他們的枷鎖,他們只會覺得她過于殘暴,從而產生深深的畏懼,再也不會相信她。 飯要一口口吃,改革也得一步步走。荀攸的建議是別上來就動狠刀子,先敲打一番,穩扎穩打,經營出屬于自己的勢力,培養足夠多的人才,用其逐步替換掉尸位素餐之流。 將方方面面都徹底掌控在手中后,政令下達,如臂使指,屆時呂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誰還能阻攔得住? “慢慢來吧,”呂昭捏了捏眉心,“來年開春,用錢的地方可太多了,我得多找點機會薅羊毛。”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