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呂昭回家時, 前來傳達天子旨意的使者還未離去,正跟荀攸聊天敘舊,閑適的談話聲被厚厚的門簾阻隔, 聽上去斷斷續續的。 “……怎么住這兒了……也不置辦點房產……” “……君侯體察民情……” “……京師局勢緊張……公達你走了是對的,我就后悔沒能早點離開……” “……聽聞王司徒安定四方……” “那確實, 但老爺子也太努力了, 連帶著周圍人不得不共同上進。我好幾次休沐,剛打算赴宴, 腿還沒邁出大門呢,又送來一打公務, 我當時真是眼前一黑,恨不得直接暈過去算了!你出任黃門侍郎時有這么多事要忙嗎?” “那倒沒有, 畢竟我當時在廷尉的監牢里。” “……” 呂昭在門前停步, 聽到這話,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里間的天子使者王粲正尷尬呢,聽到笑聲,頓覺找到了轉移話題的機會,趕緊問道:“是誰?” “我。”呂昭掀開簾子進去,滾滾熱浪撲面而來。 這倆人點了幾個火盆啊!都不能說溫暖如春了, 夏天也不過如此。 她趕緊解下狐裘交給仆從, 從袖子里抽出手帕, 擦了擦額角沁出的汗水。 荀攸端端正正地行禮,一派君子溫潤如玉的好儀態, 相比之下王粲就放松多了, 他露出一個活潑的笑容, 聲音清脆道:“君侯, 好久不見!” “半個時辰前不才見過嗎?”呂昭深深地看了這位小天使一眼, 心想比我還不著調的人出現了。 以“小”形容,是因為王粲只有十四歲,確實很小。 當時呂昭已經穿戴齊全,出發去找劉表了,剛走到門口,便迎面撞上攜王粲攜圣旨而來,她只好先接旨,再委托荀攸代為招待使者。 “詩經有云,‘一日不見,如三秋兮’,”王粲搖頭晃搖地說,“我與您分別半個時辰,就等于是分別了十日,十日未見,已經是很久啦。” 荀攸低聲咳嗽兩句,以不贊同的目光輕飄飄瞥了王粲一眼。 王粲完全屏蔽了荀攸的提醒,只笑瞇瞇望著呂昭。 “你給他喝甜水了?”呂昭挑眉,詢問荀攸。 荀攸嘆氣不言,神色頗為無奈。 “這些都是粲的肺腑之言吶!”王粲認真道,“君侯為何不信?是粲還不夠誠懇嗎?” “好了好了我信了,”呂昭扶額,開門見山道,“說吧,你有什么事?” 荀攸還跟王粲之間還能通過士族們大多沾親帶故的特性來拉拉關系,回憶一下過去,展望一下未來。呂家祖上至少三代貧農,怎么算都跟王粲八桿子打不著,兩人之前唯一的交集,是未央宮花園中的意外偶遇,但就算那夜呂昭給自己套上十層美顏濾鏡,也不值得王粲如此心心念念、牽腸掛肚,他倒是可能被她的威脅嚇得輾轉反側,夜不能眠。 古人講究含蓄美,說話喜歡拐著彎,或者干脆一切盡在不言中,全靠意會。呂昭意會了一下,覺得王粲大約是有事相求。 王粲欲言又止,憋了片刻,搖頭失笑,“您真是爽快。” “這里又沒外人,搞那些彎彎繞繞的做什么?”呂昭說,“聽著怪累的。” 王粲忍不住瞄了荀攸一眼。 荀攸眼神沉靜,表情平和。 “好吧,是這樣的,”王粲以手支頤,慢條斯理道,“我已向陛下奏明,此次離京之后,便不會再回去了。常聽人說荊州乃鐘靈毓秀之地,適合靜心學習,我打算……” 呂昭:懂了,他是打算留在這兒,想請我幫忙安排一份工作。我想想,王粲,建安七子之一,才學沒得挑,那就讓他去—— “……打算擇一清凈之所隱居幾年,先專心完成我的作品。”王粲說完了剩下的半句話。 呂昭:“???” 作品?什么作品? “當今漢統衰落,四方擾攘,局勢動蕩,經籍史料遺失頗多,我每每念及此事,心中便痛惜不已。”王粲一改之前慵懶的模樣,十分嚴肅地說,“聽說溫侯在郿塢尋得了好些被董賊搶掠的珍本孤本,細心整理之后,托由蔡公保管,帶來了荊州,這是惠及蒼生澤被后世的好事,天下讀書人都會因此而感念溫侯的恩德。”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