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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下旨,臣為陛下去抓人!”范廣擲地有聲。
戴士誠三人面如土色。
“去殺!”
朱祁鈺看向耿鑫:“你覺得呢?”
“學生區區舉子,不敢置喙中樞決策。”耿鑫嚇尿了。
“朕以為你會為他說情呢,看來你們這同盟,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呀。”朱祁鈺笑問。
“沒有同盟,沒有同盟。”耿鑫搖頭否決。
“伱也是舉子,難道不該勸諫君王,莫要殺戮嗎?”朱祁鈺問他。
“君王做得對,學生為何要勸?”
耿鑫也有意思。
他們四家,合到一起,代表的是江南士紳。
結果他轉頭就把宜萬芳給賣了,還賣得干凈,士紳聯盟,不攻自破。
“森思勤,你怎么看?”
朱祁鈺看向森思勤,耿鑫松了口氣。
“宜萬芳敢要挾君上,誅十族都是圣上開恩,學生區區舉子,不敢置喙朝政。”
森思勤道:“但君辱臣死,宜萬芳辱君,學生愿親自行刑,誅殺亂臣賊子,以正視聽!”
戴士誠和耿鑫詫異地看了眼森思勤。
此人是強硬派,推行士紳團結自保,以抗皇權。
結果,最先背叛的竟是他。
“你一個徽州人,攙和南直隸的事干什么啊?是心中有鬼嗎?”朱祁鈺冷笑。
森思勤磕頭:“學生是受宜萬芳誆騙,才出現在這里的。”
啪!
行刑太監一道戒尺,抽在他嘴上:“皇爺不喜歡聽假話。”
“學生貪財,不舍得將家中錢財獻于朝廷,所以才與陛下作對的。”森思勤不敢說謊,但又不敢說透,尺度拿捏很難。
“倒是個實誠人。”
朱祁鈺嗤笑:“老太傅,您怎么看?”
胡濙沒想到,這把火燒他頭上來了。
三道充滿恨意的目光,匯聚到他身上。
江南士紳明明不敢這樣反抗的,可胡濙給他們壯膽,給他們出謀劃策,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胡濙蠕了蠕唇,皇帝要讓他背鍋?
“爾等應該看出來了吧?”
“老太傅配合朕,把你們釣出來,結果釣出來四條傻魚。”
“不是傻魚嗎?”
“朕和老太傅唱雙簧,都看不出來?”
“你們也不動動你們那愚蠢的腦子,老太傅是朕的肱骨,他會背叛朕嗎?”
“長腦子了嗎?”朱祁鈺開始回護胡濙。
胡濙瞳孔微縮!
皇帝這是讓他背鍋啊!
把事實歪曲成:胡濙和皇帝演戲,把江南士紳釣出來,那么胡濙就成會為士紳的敵人,以后只能抱著皇帝的大腿茍延殘喘。
哪天皇帝不需要他了,一腳把他踢開,士林可不會有人為他喊冤的。
皇帝要親手毀了他的聲望!
文官什么最值錢?聲望啊!
沒了聲望,只能變成皇帝的走狗。
胡濙還沒得選。
從皇帝設下魚餌時,他主動咬鉤,就決定了今天這個下場。
皇帝這個局布得夠遠的啊。
“啟稟陛下,老臣以為當斬盡殺絕!”胡濙立刻適應了新身份,配合皇帝演戲。
皇帝要什么?
在大明土地上的士紳,皇帝不在乎,想殺就殺。
但在海上游蕩的倭寇,才是心腹大患。
皇帝唱這么一出戲,不就想一勞永逸的解決倭寇嗎?
戴士誠三人大急。
可剛要說話,行刑太監打了三下戒尺,三人不敢說話了,但眸中怒火噴涌,當然是對胡濙了。
胡濙不守信用,誆騙他們進入圈套,釣魚玩他們。
“不過,陛下可挾持三人,要挾其人將海上倭寇勢力交出來,否則就全部誅十族!”
“陛下,我愿意將家中商隊交給陛下!”戴士誠使勁磕頭。
胡濙啊胡濙,朕早就察覺你有異心。
所以給你設個魚餌,當初的妖書案,目標就是你啊。
你以為目標是于謙?卻不知道,你同樣是朕的擋路石,從你來南直隸不作為開始,朕就嫌你礙事了。
沒有借機除掉你,是因為朕的安危不保。
那你就背鍋吧。
待朕成功收網,給你一個臺階下,完美致仕,等你死后贈一個太師,這一生也就值了。
“學生也愿意!”
森思勤和耿鑫哭著磕頭。
朱祁鈺卻沉默不語,三人汗如雨下,卻不敢說話,戒尺就在眼前晃蕩,誰敢說話就打誰。
“宜萬芳家中有多少海外勢力啊?”朱祁鈺問。
“回陛下,宜家海外船隊有三千艘小船,兵馬過五千人!”森思勤搶著說。
“難怪想害朕,原來海上有兵啊!”
朱祁鈺冷笑:“你家呢?”
“學生家中有270艘大船,700艘中船,三千艘小船,兵馬5769人,愿意獻給陛下!”
森思勤敢隱瞞嗎?
以前是藏在民間,皇帝找不到他。
如今在文華殿上,面臨著誅十族,命都沒了,要海上的勢力干什么?
“海上的倭寇,都是你們的人吧?”朱祁鈺問。
“是!”
森思勤不敢不說。
“可否令他們全部投誠?”
森思勤卻不說話了。
啪!
行刑太監,用戒尺抽他的嘴:“皇爺問話,敢不回?”
“回圣上!”
“商隊畢竟孤懸海外,乃是家人在經營。”
“如今形勢不妙,就算學生是家主,傳令招他們回來,他們也未必會聽話的。”
森思勤說的是實情。
他怕死,海上的人同樣怕死。
其實,只要朱祁鈺的海軍下海,切斷海上的供糧要道,倭寇不攻自破。
但需要幾年的時間,才能徹底蕩平倭寇。
朱祁鈺不想等,想快點解決南方之事,后面還有別的事情呢,倭寇只是其中一環。
“倒是說的是實情。”
朱祁鈺嘴角翹起:“朕欲開海,爾等該知道吧?”
“既然開海,就允許明人去海上討生活,去做生意。”
“朕可派你去說降他們。”
“歸降后,遴選一批精壯入水師,余者赦其無罪,正常經商,只要繳納關稅,就可得到海商執照,若不愿意回內地的,可去寶州府安置,就是小琉球。”
“這條件,爾等覺得如何?”
森思勤三人都懵了,我們還以為您要趕盡殺絕呢!
這么優厚的條件,傻子才不答應呢!
“陛下,學生請問,那關稅是多少?”戴士誠問。
“關稅還沒定下來,差不多十中抽三。”
戴士誠瞳孔一縮,30%關稅,這也太高了吧?
“大明的水師,會蕩清所有海域,保護大明商船,這是其一。”
“其二,海商在他國受到欺辱,可隨時尋求明軍保護,在屬國內,皆高當地人一等。”
“總之一句話,納了關稅,你們就是合法商人,龍旗招展之地,皆是爾等行商之地!誰敢欺辱爾等,就視同和大明宣戰,朕可派兵蕩其國,屠其民!”
胡濙想勸,沒必要給海商這么大的優惠。
但轉念一想,皇帝擺明了是利用他們,利用完了就扔了,這些叛臣,早晚都得死的。
“爾等應該都去過安南、暹羅做生意吧?是跟著朕的大軍去的,該知道,朕對商賈的態度。”
“孤懸海外的倭寇,朕給他們一次機會,不愿回內地,就去寶州府,機會僅此一次!”
“若不聽者,皆屠之!”
戴士誠眸中精光一閃:“學生愿為使者,為陛下招降海上六十萬倭寇!”
森思勤和耿鑫急了,都愿意為皇帝效力。
這是唯一能活著出宮的辦法啊。
皇帝想要倭寇,用政治手段蕩清東南沿海。
朱祁鈺嘴角勾起:“范廣,將這四家十族都控制起來,凡有姻親的,皆控制起來。”
“誰敢騙朕,四家皆立刻殺絕!”
“戴士誠,你年紀大,未必再能生兒子了。”
“你出使。”
“把朕的條件告訴他們,招降他們,其中有不愿意的歸降的,群起而攻之,朕要他們的腦袋!”
“能不能做到?”
朱祁鈺看向戴士誠。
戴士誠真沒想到,皇帝挑他的原因,因為他歲數大,生不出兒子來。
但似乎還真有效,他不能生兒子了,家中的兒子就是根啊,不能放棄的。
“陛下,那些水手如何安置?”戴士誠硬著頭皮問。
“挑精壯入伍,待遇和水師一樣,水師中以實力為先,不論出身,只看實力。”
“朕這里也是,不看他德行,也不看他出身,只看能力。”
“想在水師里當將軍的,也可以,拿出真本事來,他就是將軍,朕用人,不拘一格。”
“能為朕所用者,就是順民。”
“不能為朕所用者,屠之!”
朱祁鈺問:“明白?”
“學生明白。”
朱祁鈺看向胡濙:“老太傅,擬個章程,讓他帶著去出使,景泰十二年之前,朕要看到倭寇全部歸降。”
“若不能!你們十族,都別活著了!”
“滾吧!”
森思勤和耿鑫哭著磕頭:“學生等告退。”
范廣還在懵著,皇帝剛還說要誅了宜萬芳十族,結果又不殺了,到底殺不殺啊?
“馮孝,傳旨給梁珤、項忠,率領水師,帶著戴士誠去招降,對那些不珍惜機會的人,全部殺死,永絕后患!”
“奴婢遵旨!”
范廣還在愣著呢:“陛下,臣腦子不夠用了。”
“哪里不明白啊?”朱祁鈺站起來活動活動。
“陛下,您到底是要殺人呀,還是不殺呀?”范廣最不解的就是這個。
朱祁鈺讓人關了殿門,打發宮人出去。
“朕想殺,但殺不了。”
范廣跪伏在地:“臣手中大軍皆是陛下死忠,可為陛下誅殺任何人!”
朱祁鈺擺擺手:“不是軍中滲透問題,而是殺了的話,三五年都未必解決的了。”
“大明對海上畢竟不熟悉,這些倭寇若散在各地來攻打商船,咱們損失太大了。”
“趁著中樞還有公信力,趁早招降才是正理。”
范廣欲言又止。
朱祁鈺讓他說。
“陛下,倭寇無法無天,殺我漢民幾十萬,最終卻招降而已,入軍中照樣吃香喝辣,那慘死的無辜百姓何存?天理何在?”
范廣覺得太可恨了。
“蒙古人,屠殺漢人多少?”
“最后不還是被招降了嗎?”
“難道真的趕盡殺絕嗎?”
朱祁鈺問他:“朕倒是想,問題是大明有這個能力嗎?”
“當然有!”范廣脫口而出。
“你個蠢貨,有個屁!”
朱祁鈺道:“就說那些蒙人,哪個手上沒漢民的血?若真的全部誅殺,一百年漠北都不會消停的。”
“就是因為朕行的仁道,蒙人才愿意為朕效命。”
“倭寇也是。”
“海上飄蕩著六十多萬倭寇,這還是咱們抓了三十來萬俘虜之后剩下這么多。”
“你可知,若剿下去,多久能剿完嗎?”
永遠剿不完的!
對,是永遠,因為倭寇還可從其他國家擴充實力,而大明沒精力空耗在海上的。
范廣不服氣:“那就仇就不報了?”
“當然得報!”
“要不朕怎么說你蠢呢!”
“你去熱河、寧夏看看,景泰八年時候蒙人有多少?如今蒙人還剩下多少了?”
“想報仇,可以。”
“要投入戰場去消耗掉,光明正大。”
“而不是用明軍的命去和他們去廝殺。”
“要讓他們為大明的利益去死,這樣才死得有價值!”
朱祁鈺道:“蒙人和漢人的仇,朕一刻都沒忘記過。”
“倭寇屠殺我大明百姓,朕就不心痛嗎?”
“朕堂堂皇帝,卻要向士紳低頭,朕就愿意嗎?”
“范廣,朕也想大開大合,縱橫捭闔的!把人殺光,屠光!多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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