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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李賢三年治理,北擴兩個府,南擴兩個府,外加本地錦州府、遼陽府、沈陽府、東鳳府四府,合計八個府。
遼河套被完全開墾出來,年初已經種下了玉米種子,如今一根根綠油油的玉米桿,筆直林立,生機盎然。
而遼寧也從邊疆省份,變成了內陸省份。
北接熱河,東臨吉林,與朝鮮隔海相望,是東北的中心。
遼寧從戰(zhàn)爭省份,轉型為內陸富裕型省份,李賢功不可沒。
沈陽,一條商業(yè)街,被皇帝賜名為原德街,用的就是李賢的字,而這條街,也是沈陽第一條,裝備路燈的大街,是一條不夜街。
懸掛的是煤油燈,是東北唯一一條不夜街,是沈陽最繁華的坊市。
李賢還想修建一條瀝青路。
奈何,瀝青稀缺,東北不產石油,他派人去找了,結果一無所獲。
而瀝青連北直隸都不夠用呢,遼寧只能再等一等。
好在如今天下都在尋找石油礦,軍功修路家用都需要石油,開采石油已經是重要事項。
想來用不了多久,沈陽也會有一條瀝青路了。
但,李賢馬上就要卸任了。
他下值之后,都會去街上坐一坐,看看民間的情況。
而今天,他下值后,沽了壺酒,把徐珵拉來,小酌一杯。
“原德,陛下不在京中,這京師可是個龍?zhí)痘⒀ò !毙飓炐乃茧m在莊稼上,終究是官員出身,對政治十分敏感。
京中多案頻發(fā),有挑起黨爭之嫌。
朝局激烈,烈火烹油。
“玄玉,老夫被推著走,沒有退路呀。”
李賢夾著小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卻覺得發(fā)苦:“邢國公去相,姚夔長袖善舞,欲謀求首輔之位。”
“而老夫呢,在遼三年,卻發(fā)現(xiàn)在地方的好,清閑安靜,大局在握,并不愿意過早入閣。”
“可陛下不同意呀。”
“中樞不斗,陛下在南京寢食難安。”
“本來,老夫可能會等明年入閣,問題是姚夔為了首輔之位,討好于謙,有和勛貴結黨之事,老夫入閣,是板上釘釘了。”
“圣旨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李賢在京師,有自己的門路。
京師發(fā)生什么,他比局中人看得更加通透。
“姚相公以前不是如此急切的人,如何犯了這般致命的錯誤呢?”
徐珵心中唏噓,若他沒變成太監(jiān),這爭權奪利,他也有一份的。
真想站在內閣里啊。
“陛下手段高啊,把俞山和俞綱送回內閣,還不給他們安排職務。”
“姚夔看了,心中驚悸,擔心自己無用之時,也落得這般下場,所以他迫切地想爭一爭。”
李賢搖頭嘆息:“俞綱和俞山,怕是也著急致仕,陛下不會同意的。”
“他們致仕了,內閣中豈不沒了吉祥物,何來危機感呢?”
徐珵嘆了口氣:“原德,我眼界不如你,所以最終落得這般下場,你要慎之重之啊。”
言下之意,這個皇上不好伺候。
“玄玉,老夫亦是局中人,逃到這冰天雪地之地,卻終究逃不過命數(shù)。”
“想來真是可笑。”
“當年陳循,為當首輔,不惜一切代價,最后弄得人死燈滅。”
“老夫當年何嘗不是?迫不及待的要登上首輔之位。”
“現(xiàn)在,卻對首輔之位畏懼如虎。”
“真有幾分可笑啊。”
“唏噓啊。”
“咱們這一代人,都是這般過來的,唉……”
李賢喝了口酒,心中苦悶,只有和徐珵傾訴一番。
“是啊,當初我的何嘗不是如此?”
“否則怎么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倭郡王背出了南宮?策劃那奪門之變,想的就是位極人臣啊。”
“權欲,權欲害人啊。”
徐珵低頭看了一眼,眼中含著淚花:“我和許彬還好,那場奪門之變,多少人慘死啊!”
“如今我們幾個形單影只的人,還能湊在一起喝酒,算是陛下寬宏了。”
徐珵服了。
近四年過去了,皇帝的皇位愈發(fā)穩(wěn)固,連漢宗案爆發(fā),都動搖不了他的皇位。
他們這些叛逆老臣,尚能茍存延喘,皆是皇帝之恩。
“是啊,尚能活命,還能位極人臣,哪怕明天死了,還有何怨?”
李賢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玄玉,你我相交于微末之間,又在遼寧一路扶持三年,我去中樞,伱留在遼寧,尚需保重。”
“我和你不一樣,去勢之后,我已經是陛下的人了。”
徐珵苦笑:“何況我專心培植、推廣種子,不涉政事,陛下不會把我怎么樣的。”
“遼寧官員最多笑話我,也不會把我怎么樣的。”
“只有你,原德,你到了中樞,切忌收斂你的性子。”
“你這首輔,是老太傅舉薦的。”
“而老太傅執(zhí)掌吏部,陛下必不會安心,你二人必有一人退居二線,自然是老太傅了。”
“你又和姚夔、王復、岳正交惡,在內閣里形單影只,切忌不能生事。”
皇帝給李賢出一個難題啊。
姚夔和王復為輔臣之位翻臉,等李賢入閣,必然連成一派,共同對付他李賢。
內閣里的閣臣,多和李賢不睦,這首輔位子,更像是一個釘滿釘子的凳子,讓他坐著,卻能把他屁股扎得血淋淋的。
是賞,也是罰。
“無妨,陛下用我,是我用的剛直,而非用我的懦弱。”
“他們看不慣我,但依舊是我的下官,必須聽命于我。”
李賢認真道:“玄玉,你要明白,若我變得唯唯諾諾,不敢做事,那么皇帝會立刻換掉我,轉用姚夔。”
“朝中之事,我心有把握。”
“只是陛下嫌棄我,不會真心愛我用我,用我只是過渡而已,等朱英、馬瑾、李秉等人成長起來,我自然要退下來的。”
“上容易,退下來難啊。”
“唉,不過我也不在乎,以我李賢的能力,雖比不了古之圣賢,但照樣能宰執(zhí)天下,讓天下依順著陛下的指引,走在正確的軌道上,這是我李賢的能力。”
李賢真沒吹牛。
皇帝之所以數(shù)次猶豫,沒有殺死他,就是因為李賢能力、資歷都是當首輔的最好人選。
那時皇帝就在想,于謙不當首輔,誰能繼任?
姚夔、王竑、張鳳等人,都不如李賢,李賢此人明謀善斷,用得好,就是房玄齡、杜如晦似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犯過錯,好控制,一旦不好用了想驅趕,不會有任何不舍,朝野上下也不會為他說情的。
這是個頂級工具人,超級好用。
京師里。
于謙閉門謝客,姚夔卻聯(lián)系了方瑛、李璉等勛貴。
方瑛回京后,大擺宴席,日日飲宴,極為鋪張,交朋好友,吹噓張狂的臭毛病改不掉。
回京就捐了三座寺廟,恨不得彰顯他家多有錢似的。
并擴了大院子,請蒯祥給他設計園林,極盡奢靡。
姚夔就成了他的座上賓。
“取死之道。”
于謙冷哼:“皇帝在南京呢,他這般自污,給誰看呢?”
“真是愚蠢,這么多年一點都不長進。”
“哼,和我一起同列國公,都臟了國公之位。”
“如此蠢貨,也就得了圣上恩許,否則他終其一生,侯爵都混不上,垃圾。”
于康聽著,倍感尷尬。
幾次飲宴,他也去了,還和方毅玩得不錯。
誰像他爹啊,一個勛貴,卻跟過著清貴文人的生活,如苦行僧一般。
“康兒,你再去飲宴,莫非是嫌死得不夠快?”于謙瞥了他一眼。
于康磕頭,保證不去了。
但方瑛家中甚是好玩,他在交趾打仗,收集了很多動物,稀奇古怪的長頸鹿、大象、豹子等動物,方瑛要建個大園子,裝著奇珍異獸。
飲宴時,還請來很多當紅伎子,都是名動一時的小明星,于康看得眼珠子都藍了。
奈何這些眼高于頂?shù)馁娜耍瑢λ@位沒什么情調的侯爺看不太上,但于康喜歡看她們啊。
夜間,方瑛還會請幾個尼姑到家里做法事,那些姑子個個長相端正,前凸后翹,一身僧衣,別有一番趣味。
反倒家里的妻妾,經過幾場飲宴后,他是一個都看不上了。
沒有情趣,甚是無聊。
他也想納個伎子,奈何掏不出贖身的銀子。
家中銀子是父親賬房管著的,若知道他敢納伎,父親能打死他,估計皇帝還得加油助威。
“兒子知道了。”于康無奈,我看看還不行啊。
“別和姚夔瞎攙和,他快死了。”
于康覺得,他爹于謙就是小心眼,姚夔把他擠兌得離開了首輔之位,眼看著姚夔要上位,他就生氣,擋著勛爵人家的彼此親近親近。
“你懂個屁,姚夔是文官,擅自和武勛交集,他要干什么?”
于謙放下筆,瞪著他:“動動你那蠢腦子,文武分治,是皇帝一以貫之的國策。”
“我為什么離開了首輔之位?”
“難道我于謙,真有造反的能力嗎?沒有的!”
“天下人都心知肚明,我于謙要兵沒兵,要人沒人,拿什么造反?”
“再說了,我榮封國公,受陛下信重,子孫位極人臣,為何造反啊?”
“就是因為我站著首輔的位置,擋了文官的路,所以我才罷相,離開了內閣!”
于謙終于說出真話來。
“方瑛剛封國公之位,就和閣臣牽扯,他要干什么?”
“再說了,陛下不事奢靡,不喜鋪張。”
“方瑛自以為聰明,想自污來保全國公之位,卻不知,他的國公之位是戰(zhàn)場上得來的,陛下不會奪走的!”
“真是笑話,連世券都沒有的國公,還用自污來自保,腦袋有病吧?”
于謙冷哼:“他倆都是取死之道,等著吧,陛下的圣旨估計在路上呢,有他倆好果子吃的!”
于康不信。
沒過幾天,內閣就收到了皇帝訓斥的圣旨。
先訓斥閣臣,不知規(guī)范朝臣,統(tǒng)統(tǒng)罰俸半月。
又訓斥姚夔,質問他,和勛貴交集,是有異心嗎?
最后訓斥方瑛,連個世券都沒有的國公,難道還需要朕疑你、不信你嗎?這般作秀是該誰看呢?
勒令方瑛閉門思過一個月,凡參與飲宴的官僚,皆罰俸三個月,家中無錢吃飯就去找方瑛討要,方瑛有錢。
激烈的黨爭,頓時被潑上一盆涼水。
于康回家時,跑到于謙書房里跪下:“謝父親提醒之恩。”
“你還想到了什么?”于謙在編纂兵法,過了半刻,才抬頭問他一句。
于康微微思考:“回父親,想來首輔的位置要定下來了。”
“有進步,你說是誰?”
于康赧然:“父親說過了,是李公。”
“次輔呢?”
“想來是王公吧。”于康猜測是王復。
于謙嘴角翹起:“貶斥了方瑛,嘉獎為父的圣旨估計在路上了。”
而在揚州。
周瑄草草了結桂怡案,開始調查瘦馬案。
養(yǎng)濟院,包含育嬰堂、居養(yǎng)院兩個。
前者養(yǎng)嬰孩,后者養(yǎng)孤寡老人。
陛下對嬰孩極為重視,對老人卻不聞不問,甚至要裁撤掉養(yǎng)濟院,蓋因老人無用。
陳舞陽和周瑄兵分兩路,陳舞陽對這種慢吞吞查案子,覺得太磨嘰,不感興趣。
他喜歡大開大合。
這幾天,他一直住在青樓里,挨家住,江都城里哪家舒坦他一清二楚。
今日一早,由仆人伺候著穿上官袍。
咚!
刀鞘拄在青樓賬房的柜臺之上。
這家青樓,是江都最好最豪華的青樓。
青樓,可不是勾欄瓦舍。
瓦舍是城市商業(yè)性游藝區(qū),也叫瓦子、瓦市。
瓦舍里設置的演出場所稱勾欄,也稱鉤欄、勾闌。
青樓,是單純的青樓。
但伎子、雜耍的、說相聲的、唱戲的都是下九流,都是賤籍。
不過景泰九年之后,逐漸放開賤籍和民籍之說,也不將這些行業(yè)視為下九流。
那賬房陪著笑:“可是姑娘沒伺候好大爺?老奴這就去把姑娘叫下來,隨您差遣。”
說著,將一枚銀幣,塞進陳舞陽的手上。
他并不認識都知監(jiān)的官袍。
以為只是過路的官員,索要賄賂呢。
“不是姑娘伺候得不好,而是兄臺你,伺候得不好啊。”
陳舞陽將銀幣丟在柜臺上。
銀幣轉了一圈,掉在地上。
賬房賠笑,拿出五枚:“官爺,這皮.輮生意也不好做,求官爺賞臉,高抬貴手。”
“您要是不解氣,來打我,您隨便發(fā)落我都行。”
“要是還不解氣,就將姑娘們都叫下來,隨您發(fā)落如何?”
賬房也是塊滾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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