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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下了大雪。
御駕被迫停在濟寧州,無法去河南,河南督撫林聰趕到濟寧州,拜謁圣駕。
“林卿,一別近三年啊?!?
林聰今年四十九歲,身體矍鑠,不顯老態。
“微臣在河南兩年半,日日盼著入京朝覲?!?
林聰磕頭:“今日得見圣顏,見龍體安康,微臣便死了也無憾了。”
林聰在山東,和朱英不對付,兩個人鬧得很厲害,后來林聰被調走督撫河南。
“你在河南做的不錯。”
林聰督撫河南兩年半,匪類俱清,河南軍人數高達七萬六千人,并有四千騎兵,兩千水師。
而且,河南向涼(甘肅)云(寧夏)移民七十萬流民,向湖北安置11萬流民,向遼寧安置3萬流民,并向熱河輸送14萬罪犯。
林聰清查河南田畝、戶籍,重新修訂紅冊。
景泰十年,河南共繳納230萬兩稅賦,北方第一。
“皆是陛下之洪福庇佑,微臣不敢居功?!绷致斂念^。
“賜宴吧,朕和你不是外人,邊吃邊聊?!?
林聰放下了心,皇帝對他的政績是很滿意的。
“百姓生活如何呀?”朱祁鈺問。
林聰不敢隱瞞,皇帝可派了很多侍衛深入河南,去了解河南,他是瞞不住的。
再說了,他認為政績是極佳的,不怕人查。
“回陛下,這兩年河南百姓日子還算好過,旱災洪災鬧了幾場,好在規模不大?!?
“皆賴陛下洪福,陛下令北方大面積種樹,而樹苗多從河南引進,所以百姓靠賣樹苗賺錢,是筆收益。”
“而且,景泰十年一年間,河南種下大批果樹,開了174家罐頭廠,罐頭暢銷全國?!?
“而罐頭廠興起,配套的是制糖廠、陶器廠,皆有發展?!?
“民間大面積種植糖菜、棉花?!?
“微臣見百姓生活條件好了,就鼓勵民間加種一輪大豆、油菜等物,榨油建廠?!?
朱祁鈺樂意聽建設的事情。
林聰洋洋灑灑,說了足足兩個時辰,桌上的菜已經涼了。
朱祁鈺聽得津津有味。
包括這幾年的災情,林聰如何賑災,如何把一個省的力量擰成一股勁。
“河南還剩下370萬人,人口少啊?!?
“朕還想從河南遷出一批去兩湖呢。”
“照這么看,丁口遠遠不足啊?!?
朱祁鈺道:“以后大明日子好過了,當鼓勵民間生育。”
“河南是寶地啊,十省通衢,天下正中之地,田土肥沃,氣候宜人,可從農可從商,只是人口少,當鼓勵生育?!?
“陛下圣明,微臣估計河南可容量500萬人口?!绷致斠瞥鋈ソ偃f人,也就十年,河南就會有500萬人口。
“只要黃河不鬧了,河南可容納千萬人口?!?
朱祁鈺道:“朕今年投入一千萬枚銀幣治黃河,最多二十年,黃河就不會泛濫成災了,到時候河南日子就好過了。”
“把地圖拿來!”
“林聰,朕欲將大名府劃給河南。”
大名府是插入河南和山東中間的一地。
這個地方,不止富裕,更是戰略要地,挾制豫魯兩地,兵家必爭之地。
“陛下,這等戰略要地,劃給河南?”林聰覺得不妥。
“無妨,以前大明騎兵少,自然需要戰略要地了?!?
“現在朕有十幾萬鐵騎,十年后,朕會有三十萬鐵騎?!?
“這一馬平川的地方,需要什么戰略要地?”
朱祁鈺道:“而且,朕把大名府劃給河南,河南就可直接和山東通商,不用繞過北直隸了,河南現在沒有豫商誕生,有了此地,就會產生豫商了。”
“臣謝陛下天恩!”林聰可知道,這下河南要騰飛了。
但林聰立刻得寸進尺:“陛下,您都把大名府劃給河南了,干脆把廣平府也劃給河南算了!”
朱祁鈺氣樂了:“你倒是夠貪的,廣平府是北直隸富裕之地,伱說拿走就拿走了?”
“陛下,微臣保證,善待廣平府百姓?!?
“滾蛋!”
朱祁鈺大笑:“罷了,劃給河南吧,河南可有多了兩個富裕府,明年朕要聽到好消息?!?
“臣保證,必讓河南富裕起來!”林聰磕頭。
“河南到現在還沒個像樣的學宮,你回去后,就在開封建立一座汴梁學宮,筵請名師,把教育推行下去?!?
朱祁鈺正色道:“明年財政河南適當留一筆錢,投入學宮,再大肆鼓勵民間開設學堂,那些世家大族別天天凈吃干飯,拿出點錢來開辦學堂,培育人才?!?
“臣遵旨!”林聰磕頭。
“不瞞你說,朕要把南直隸單獨拿出來,建立河北省?!?
林聰聽說了,為此天下官員都勸諫陛下,卻打消不掉皇帝這個想法。
北直隸,主要是給皇家服務的。
稅賦、役夫,從小到大,都需要人力的,可以說,皇室是用整個北直隸在供養。
“皇帝就在北直隸,是叫北直隸,還是河北省有區別嗎?”
朱祁鈺不貪圖享受,就認為后世之君也不貪圖享受。
這和太祖皇帝有啥區別?
都以為后世子孫是工作狂呢。
朱祁鈺要動筷子,馮孝立刻讓人把熱好的飯菜再送上來:“林卿,河南也要大規模種樹,嚴令禁止砍樹?!?
“陛下,您說砍樹,就不得不提燒煤的問題。”林聰面色發苦。
朱祁鈺放下筷子。
去年燒了一年煤,燒得民間怨聲載道。
百姓家中的煤炭,是皇帝掏錢給的,不是他們買的,但因為不讓砍伐樹木,已經讓民間不滿了。
“陛下,這煤炭太貴了?!?
林聰說:“在河南,五斗煤一個小銀幣啊,等于一錢銀子?!?
“百姓省吃儉用一年到頭來,剩多少錢?”
“若是用來買煤取暖,明年都得餓肚子。”
他說的還是能燒的起煤的人家。
這種在大明,算中產階級,這些人都嫌貴,何況窮苦百姓了?
“這價格不貴了?!?
朱祁鈺道:“朕派人了解過了,這個價格,礦主都不賺錢,人家都不愿意挖礦呢。”
“是呀,挖礦和運輸成本太高了?!?
林聰道:“今年還是中樞補貼,百姓尚且不愿意燒。”
“一旦中樞不補貼了,百姓肯定會濫砍濫伐的?!?
“到時候想管都管不住,法不責眾啊?!?
也不能再降低煤炭價了。
他下旨嚴令,不許礦主克扣礦工,必須給礦工工錢,他還定下一個標準。
礦主買礦就花了一筆錢,還要繳納礦稅,中間還有運費,這個價格真的不賺錢了。
猛地,他想到了蜂窩煤。
“朕想想辦法吧?!?
畢竟沒在北京,想詔人來制作,也不方便,等到了南京再說吧。
“陛下,其實有個辦法。”
林聰既然說了,就有辦法:“礦工的工錢太高了,只要礦工工錢降下來,煤炭價格自然降了。”
“林督撫,當幾天督撫,就要壓榨朕的子女了嗎?”朱祁鈺臉色陰沉,這話說得極重。
“陛下,聽臣說完??!”
林聰大急:“我軍在朝鮮、安南節節大勝,為何不抓捕一批俘虜,來當礦奴呢?”
朱祁鈺登時樂了:“你個林聰,打得是這主意呀?!?
“可俘虜少呀,黃河岸邊都不夠用呢,治水司天天催兵部,讓兵部下令,讓各軍多抓俘虜,少殺人?!?
“可打仗不是中樞動動嘴皮子就說了算的。”
“不過你說的辦法可以,鼓勵讓天下礦主去安南、朝鮮捕人?!?
“陛下,大明需要用人的地方太多了,該讓各軍不要大肆屠戮?!绷致斵D著彎勸諫呢。
正說著,安南的密奏傳來。
這封密奏,是方瑛直接送到船上的,沒有送去內閣,因為上面寫著急,求皇帝批復。
這是越權了的。
所以,收到后,立刻送到龍船上來。
“呵,說曹操曹操就到啊,林聰,你看看吧?!敝炱钼暱赐?,似笑非笑的遞給林聰。
這是方瑛下屠殺令之前,送上來的密奏。
“陛下,不得不屠啊?!绷致敳皇巧底樱瑥陌材系缴綎|幾千公里呢,方瑛上奏疏,其實命令已經下了。
而皇帝給他看,是堵住他的嘴,不要亂勸諫。
朱祁鈺彎起嘴角:“給方瑛下旨,寫?!?
“屠!”
“戰場上臨機決斷,不必問中樞,再遇此等事,直接下令屠!”
“告訴方瑛,把事情做干凈,做漂亮。”
“所有繳獲,務必歸兵卒,任何將領不許貪墨,戰隕者,錢財務必送到其家?!?
“他們都是大明的英雄?。 ?
“中樞不能讓英雄寒心。”
“所有參與者,皆官升一級,算作戰功。”
“傳旨軍吏司、軍紀司,務必記錄好此戰功勞,該提拔就提拔,各軍誰敢擋住底層官吏上升的渠道,一律緝拿、處以重罪!”
“再告訴方瑛,不許貪墨,吞并安南之后,他可憑此功榮封國公了。”
“他不貪,下面的人才會少貪,底層兵卒才能真的獲利。”
朱祁鈺這樣下旨,是擔心軍中嘩變。
若有拎不清的,這個時候貪墨軍卒的繳獲,這些殺紅眼的兵卒一定會造反的。
不止不能貪墨,中樞還得獎勵,告訴他們這是正確的。
誰敢動這個錢,就讓方瑛砍了誰的腦袋。
“戰后,肯定有兵卒不想當兵了,就變兵為民,釋放為交趾百姓,將他們的家人接到交趾來?!?
這樣的兵卒,軍心就散了,都成小財主了,誰愿意打仗啊。
“凡退役的兵卒,皆照發退役金,并優先分地,若有兵卒不愿種地,就在城池里,挑些鋪面賜給他們?!?
“允許所有退役明軍,保留一把弓弩、一把刀,并允許他們兩個奴隸名額,奴隸自募?!?
“他們為朕效力三年,為大明建功立業,朕自然不會薄待他們。”
“在交趾省,凡是退役明軍,殺異族無罪,非漢人者,皆可殺,此令只在交趾省通用,限期十年,景泰二十年截止?!?
“不會漢話者,皆為異族,殺之無罪!”
林聰聽著,卻倍感驚恐。
皇帝這是恨透了降而復叛的安南百姓,這是讓明軍殺絕他們呀。
退役兵卒給這么多優惠條件,不就是讓四十多萬明軍,變軍為民嗎,然后去民間繼續殺土人。
其實還有一條,搞屠殺的廣西軍,正是浮躁的時候,需要給他們指明方向,免得這些人自己瘋了。
“地方建立政府后,酌情錄用退役軍官,這些人皆是我大明精銳,用之可靠?!?
“既然建立了交趾省,那就不許再丟了!”
“傳旨內閣,從民間征召三萬秀才,入交成為交趾官吏?!?
朱祁鈺忽然看向林聰:“你河南士紳也不少,令所有河南士紳、富戶、大戶家族,拆分出一支來,入交趾,當新交州人?!?
林聰覺得此事不好做呀,河南不是江西,他沒有那么大的掌控力。
“能做到嗎?”
朱祁鈺看向林聰:“你手中的河南軍,不是吃干飯的,誰不去,全家移去熱河,籍沒家產?!?
“臣遵旨!”
林聰敢說什么?
再說,皇帝就派人下刀子了。
“要快,在雨季來臨之前,到達交趾,每座城池都要駐入漢民,漢民多多分地,婦人、孩子、女孩也要分地,愿意從商的,則分給鋪面、房屋?!?
“告訴河南士紳,這不是壞事,是朕施恩給他們,擴張他們的家族勢力呢?!?
朱祁鈺懶得再說,看向地圖:“交趾太長了,應該把老撾、柬埔寨并進來,然后拆分成兩個省才是。”
“林聰,交趾距離大明太遠了。”
“朕欲選個地方,再建一個京師,你看哪里合適?”
安南和老撾都是長條形的。
此地是新收之地,若能建立大明第三座京師,有利于快速扎根。
“陛下,若看整個中南地圖,安南并不適合建都,臣以為可以把交趾省治南移,放在交趾中間。”
林聰認為,建都應該選擇在中南的中心地帶,這樣才能挾制整個中南半島。
朱祁鈺點在順化上:“定在這里,順化不好聽,改順化為……”
“陛下,可叫驩(歡)州,此地本屬于日南郡,而在唐朝,驩州是日南的官方稱呼?!?
朱祁鈺知道日南,日南郡在榮市,在順化北邊的。
“就定驩州吧,改交趾治所為驩州,再將所有交趾地名改回原地名?!?
“河內改為交州不變?!?
林聰看著交趾的地圖,愛不釋手:“陛下,這下漢人江山就全了?!?
看你沒出息的樣子。
朱祁鈺道:“等廣西軍屠殺一通后,軍心怕是也散了,應該不剩多少可戰之兵了?!?
“調高明出京,去南方招募一批礦工,尤其是鹽工,要沒家沒業、想建功立業的,調去交趾,和夏塤手下的紫電軍合作一部,為交趾軍?!?
“交趾大亂承平,需要幾年才能安定下來,肯定沒人種糧食了?!?
“讓內閣下旨給老撾、柬埔寨、暹羅三國,調配一批農夫去交趾種糧。”
“再令三國,供應明軍糧草。”
“誰敢討價還價,令方瑛兵臨他們的首都,把他們的王,抓來京師,朕親手凌遲他!”
以前大明和你們不接壤,把你們嘚瑟的!
這回好了,大明近在咫尺,看看明軍怎么收拾你們。
“陛下,是否會讓藩國起異心?”
林聰并沒諫言,因為這些國家,根本的軍力就不在大明眼里。
朱祁鈺笑了起來:“大明這么強勢,吞并了屬國,還有什么起不起異心的了?”
“那些國家也不傻,肯定萬般防備大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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