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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掉了項文曜的軍權,還要拿掉于冕的軍權,這樣一來,于謙的羽翼就被剪除了。
他只能乖乖的鎮守京師,不會想什么歪門邪道。
“傳旨,詔毛勝、李瑾、于冕率兩萬騎兵回京,隨朕南下?!?
朱祁鈺緩緩開口:“再把范廣宣來?!?
馮孝派人去傳旨,他小聲道:“皇爺,南下一定要帶足了兵。”
“朕曉得。”
朱祁鈺幽幽道:“你派個妥善人,出京去山西,宣舒良回京?!?
舒良在山西編練了一支秘密軍隊。
此時派上用場了。
他不能只相信京營和邊軍,還需要有一支屬于完全自己的軍隊。
馮孝不解,還是安排人去辦。
預計九月初三出京,十月中旬抵達南京,第二年夏天或者秋天回來。
京師得留下一批人,負責應急用。
從他離京后,所有奏疏,都要抄送一份,送去南京,在路上時,則邊走邊辦公。
閣部擬定出兩條路,走水路或陸路。
朱祁鈺傾向于走陸路,這樣騎兵就能隨時拱衛他,但路程太長,危險難以預測。
好處是,他能親眼看一看地方各府,每到一府都要詔見地方官員。
走水路則是更安全,路程更短,也更舒適。
甚至,龍船都造好了。
正思考著呢,范廣風塵仆仆進來叩見。
八月末的京師還烈日炎炎,這是旱災的預兆,閣部正在預防旱災,對收成事極為上心。
“賜座?!?
朱祁鈺臉上露出笑容:“范卿,南巡朕欲帶著你,由你率領京營護衛朕,伱在朕身邊,朕放心?!?
范廣心花怒放:“拱衛陛下,是微臣之福!”
若能得到救駕之功,他范廣真的能榮升國公位了。
“對了,你兩個兒子還在寧夏嗎?”朱祁鈺問。
“回稟陛下,臣子無能,并未立下什么大功?!狈稄V道。
“別這么說,你兒子雖無統帥之能,但也是一員良將,稍加磨礪,早晚必成名將?!?
朱祁鈺道:“寧夏也沒有戰事,難以磨礪,不如去甘肅吧?!?
“看看陳友手下的神英,升了多少次官了?再打下去,就要有爵位了。”
范廣再傻,也明白了,皇帝要用他,就得先防他。
他兒子熟悉寧夏,所以把他兒子調走,調去甘肅。
在陳友手下打仗,一旦他范廣有異心,那么陳友就會立刻處死他兩個兒子。
其實還有一層深意,他家和于謙家是聯姻,皇帝防著于謙,就得防著范廣。
“臣代犬子謝陛下栽培之功?!狈稄V磕頭。
朱祁鈺是皇帝,他不會將自己的安危建立在所謂的信任之上,那不是信任,而是愚蠢。
他必須做出制衡,用范廣,就得先制衡范廣,讓范廣甘心做他的鷹犬,不要滋生出不該有的野心。
同時,身邊還得放一個制衡范廣的人。
就有從北疆調回來的毛勝和李瑾,這兩個人還差點,真正制衡范廣的,是從山西調回來的郭登。
“起來?!?
朱祁鈺眸光陰暗:“在甘肅好好立功,自己掙個爵位回來,到時候你家一門三爵,何其榮耀?”
“范廣,你說軍中,還該帶著誰???”
范廣微微一愣,他不善于斗心眼,只能如實道:“臣以為帶忠心將領即可?!?
“朕身邊哪有不忠心的呀?”朱祁鈺點他,誰不是朕這邊的武將?講武堂里,想想啊。
這是要帶于康走?
范廣也是蠢。
“于康不行,于康要守衛京師,不能調動?!敝炱钼暜斎徊荒苷{走于康了,于康是他制衡于謙的一步棋。
再說了,帶走于冕,再帶著于康,難免會讓于謙心里不舒服。
他雖然處處制衡于謙,卻也說明他是信任于謙的。
臨走之前,還要詔見于謙,化解于謙心中的不滿。
“朕詔你來,就是通知你,整軍八萬,隨行?!?
范廣苦笑:“陛下,京師沒這么多兵???”
“自然會調邊軍回京,內閣會通知你的。”朱祁鈺打發范廣走了。
范廣一路上也沒琢磨明白,皇帝要帶誰呀?
當然是柳溥了!
這老貨留在京師,倭郡王也在京師,他能放心?
既然倭郡王必須留下,那么倭郡王的全部班底,就必須帶走,再留下于謙、姚夔、張永主政,京師就不會亂。
還有一個重要人物,太子朱見深,必須帶走!
“皇爺,可讓尚食局準備餐食?”馮孝知道皇帝摳門,自然得稟報一聲。
“準備吧?!?
他還在想,皇太后和常德要帶走。
有了女眷,也得在自己嬪妃中挑幾個帶走,否則,容易傳出閑話。
女眷多了,就必須走水路,走陸路的話就顯得不安全,而且需要在各府留宿,萬一傳出花邊新聞,他這皇帝的臉往哪擱?
申時,下午四點鐘,宗室諸王站在乾清宮外恭候。
欽天監,已經按照皇帝的要求,改變了計時辦法,時辰制仍不變,只是細化了小時。
到了正殿,太監打開殿門,讓諸王按照宗室排序,陸續入殿。
四點一刻,皇帝才走進來,宗室諸王跪伏兩側,皇帝坐上御座,諸王朝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然而,宗室諸王看見案幾上的餐食,又小心翼翼看了眼皇帝的酒杯,那種被支配的恐懼,再次襲來。
“朕馬上就南巡了,要好久看不到諸位親戚了?!?
朱祁鈺臉上帶著笑:“這不,臨走之前,朕設宴款待諸位,大家在一起,樂呵樂呵?!?
諸王心里咯噔一下,皇帝這是要帶我們走??!
“臣愿隨陛下南下!”荊王是皇帝的舔狗,第一個表明心跡。
諸王心里日狗,皇帝是一天不折騰他們就心里難受。
百王府剛住進去,皇帝就跟他們討要裝修錢。
確實,沒要建造宅子的錢,但這裝修錢是什么鬼?是不是還有公攤面積?。?
皇帝開口了,誰敢哭窮?
上一個哭窮的,被抽死了,血淋淋的慘案都忘了?
諸王無奈付了一大筆裝修錢,導致諸王窮得想賣血。
現在又要把往南京折騰?這是要把我們當成豬崽兒賣掉?
見諸王沒有動靜,朱祁鈺嗤的一聲笑了:“朕的船上,沒那么多位子,你們不必擔心。”
諸王嚇了一跳,您船上沒位子,不就是說我們要死了嗎?
“陛下恕罪!”諸王跪下磕頭。
朱祁鈺眼神玩味,他也在權衡,該不該帶走諸王。
姚夔認為,沒有必要,諸王留在京師,對倭郡王也是威懾,而帶在路上,倘若死了、病了、逃了,皇帝的威望都有打擊。
也有朝臣覺得,帶著南巡,免得他們在京師作威作福。
朱祁鈺在吃烤熟的羊肉,蘸著蘸料,吃得津津有味,整個乾清宮里,只剩下皇帝吃飯的聲音。
“一家人,哪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呀?起來吧!”
朱祁鈺放下筷子:“朕要去祭祖的,你們可有話要帶給祖先的?”
他不去鳳陽祭祖,而是去南京城祭奠太祖皇帝。
諸王頓時成了苦瓜臉,敢說什么?
可不說吧,祖宗怪不怪罪不知道,皇帝肯定怪罪他們。
“臣等對江山社稷沒有一點貢獻,不敢攪擾祖先英靈。”還得看周王。
“也對,無才無德,無功無祿,全靠祖宗庇佑。”
朱祁鈺眼神陰鷙:“既然有自知之明,那么爾等在京中,就要謹言慎行,別給祖宗丟臉?!?
諸王一聽,不用去南京了,頓時喜形于色,跪在地上磕頭謝恩。
“既然爾等留在京中,爾等之中可有賢王,可為朕監國???”
一句話,把諸王嚇得汗毛倒豎,一個個撲倒在地上:“臣等無才無德,不敢禍亂朝綱,不敢,不敢!”
大明做過監國的,只有寥寥幾個人,仁宗皇帝、宣宗皇帝、襄王和景泰帝。
這里面有三個皇帝,一個瓦罐豬。
誰敢去監這個國,那不是找死嗎?
“朕和你們閑聊天罷了,別動不動就跪下。”
朱祁鈺慢悠悠道:“你們覺得倭郡王監國如何?”
陛下,您還是賜死我們吧!
諸王誰敢起來啊,您景泰帝和倭郡王什么關系,大家誰不知道???
您讓他監國,他分分鐘登基!
再說了,說您殺了他,天下人都相信,可說您把皇位讓給他,沒人信的。
“不要就知道磕頭,朕問你們話呢,回答!”朱祁鈺對諸王避而不談的態度十分不滿。
“回稟陛下,微臣以為不設監國之位?!?
周王是懂皇帝心思的。
景泰帝是怎么上位的?
正因為倭郡王北征,才留弟弟朱祁鈺監國,結果自己留學去了,家不要了,朱祁鈺因為監國之權而順利登基。
所以,這監國的權力,對朱祁鈺而言,有著特殊之處。
他絕不會允許,下一個人通過監國,而獲得承嗣大統的權力,哪怕產生這一點點可能性都不行。
這也是當初他必殺襄王的原因。
因為襄王也做過監國,而且人家是嫡子,他是庶子,天生矮一頭,所以鏟除襄王,是穩定位子的必要一步。
“不設監國?那朝政如何運轉???”朱祁鈺問。
“陛下,微臣是藩王,不懂朝政?!?
“周王,這是家宴,在家宴上說話還藏藏掖掖的嗎?照實說?!?
朱祁鈺要借周王的嘴,廢除監國制度。
“中樞有內閣、有六部,內廷有司禮監?!?
“即便陛下不在北京,天下也能正常運轉。”
“而且,陛下在南京,也能正常處置政務,何須用監國?”
這話說得,好似有沒有皇帝都一樣。
但沒毛病,大明皇帝不上朝,天下也能正常運轉,起碼維持五十年沒啥問題。
朱祁鈺看向諸王。
諸王七嘴八舌,都說不必監國,還建議皇帝,把太子帶去南京,見一見世面云云。
朱祁鈺才露出笑容:“諸王所言甚是啊,那就不設監國了。”
“但那樣的話,諸王可就要被閣部重臣管理了?”
“會不會覺得很委屈呢?”
宗人令是倭郡王啊,皇帝走了,南宮就要死死的守著。
那么,管理諸王的權力,就移交到了內閣手里。
諸王臉色一垮,只能磕頭說:“吾等在京中謹小慎微,不敢犯錯,若受到苦處,吾等可等陛下歸來,再向陛下訴苦便是?!?
這番回答讓朱祁鈺很滿意,我們不是在京中混吃等死的,而是要監督朝政,若誰有不該有的心思,就寫信告訴陛下。
“諸王是懂朕苦處的?!?
“但諸王畢竟是皇室子弟,朕能欺負你們,外人不行!”
“受了冤屈,寫信告訴朕,朕為你們做主!”
“這杯酒,朕敬諸王?!?
朱祁鈺敲打了諸王。
又順勢廢除監國之權。
還給諸王監督權,制衡留在京中的閣部重臣。
一箭三雕。
“臣等謝陛下隆恩!”諸王叩拜。
宴會在歡樂中收尾。
“皇爺,您這般布置,是要在南京呆很久?”馮孝服侍皇帝更衣。
“看出來了?”
朱祁鈺換了身便服,活動活動身體:“南方事多,去這一次,索性徹底解決?!?
“朕不想大費周章再去一次了,就這一次花費的費用,足夠征服安南了,而且導致政局不穩,唉……”
“而后世之君,應該是很難再去南京了?!?
“南方事,必須由朕親手做完?!?
沒錯,就為了準備這次南巡,皇帝足足花了120萬枚銀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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