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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給他們臉,他們不知道珍惜,還以為朕欺軟怕硬。”
“朕就讓他們知道,得寸進尺的后果!”
朱祁鈺擺擺手:“此事不必再議,朕會親自管束宗室的,不必諸卿操心。”
“三月初便開始,便陸陸續(xù)續(xù)移民塞邊。”
“諸卿挑地方即可,其他問題朕來解決。”
朝臣也是嘆服。
皇帝赤膊上陣,帶著朝堂沖鋒陷陣,還不是第一次了。
這個皇帝太有剛兒。
換做其他皇帝,都是拿著朝臣當(dāng)槍使,他站在后面當(dāng)好人。
尤其對待宗室這種亙古難題,皇帝就喜歡用人,然后殺人,就如晁錯一般。
“陛下,老臣以為當(dāng)放在平原地帶。”
“不占據(jù)要害,無險可守。”
“就算有心造反,也無傷大雅,更威脅不到中樞。”
“但也不能安置太往北,熱河沿著長城安置一些還行。”
“太遠了,怕是心有怨懟,對陛下名聲不利。”
“老臣的意思是,從北直隸移出一部分,再將部分近支宗室安置在北直隸,遠支宗室往長城外安置。”
胡濙辦法很折中。
照顧宗室的心思,又能遏制宗室的野心。
只是苦了京畿百姓。
“至于這么麻煩嗎?”朱祁鈺對宗室沒有好印象。
在他眼里,宗室威脅著他的皇位,又無法成為臂助的大麻煩。
該怎么處置宗室呢?
“陛下,宗室乃大事,絲毫馬虎不得。”胡濙認(rèn)真道。
“京畿雖有災(zāi)害,但和全國比起來,還算安穩(wěn),京畿百姓如何愿意遷徙?”
朱祁鈺問。
胡濙低頭不說話,只能強遷。
為了宗室安穩(wěn),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老太傅,您為國之心,朕清楚。”
“但不能為了宗室安定,而讓百姓受苦呀。”
朱祁鈺苦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京畿若亂起來,朝堂首當(dāng)其沖。”
“朕竭力想讓百姓吃飽肚子,就是想讓天下安定下來。”
“國內(nèi)沒有那么多災(zāi)害、那么多叛亂,百姓安家立業(yè),天下也就承平了。”
“若因為宗室,而讓百姓傷筋動骨。”
“與其這般,寧愿不做。”
因為北直隸是平原地區(qū),適合安置宗室。
又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宗室亂不起來的。
“陛下心懷萬民,乃社稷之福!”
姚夔跪在地上道:“陛下為京畿百姓著想,老臣以為陛下思慮甚是。”
“自古移民最是血腥,何事都可能發(fā)生。”
“而叛亂伊始,亦從移民開始。”
“陛下安土重遷,乃是讓京畿安定之本。”
“老臣以為,刑部可修訂律法,將罪犯遷徙至熱河,本地出現(xiàn)空當(dāng),適當(dāng)安置宗室填充進去。”
胡濙皺眉,那得多大工程啊?多久能遷移完畢呢?
姚夔道:“山東富裕,又無險可守,老臣以為可大量安置宗室。”
“還有湖北,乃中原腹地,鐘靈毓秀之地,安置宗室綽綽有余。”
“陜甘寧雖處西北,但也是中原精粹,完全可以安置宗室。”
他選的山東是最好的。
看看漢王造反,旦夕可平。
就是因為漢王被分封在山東,山東和河南,都不是霸業(yè)之基。
但王復(fù)有不同意見:“姚通政使,關(guān)中乃漢唐龍興之地。”
“萬一有賊寇挾宗室占據(jù)關(guān)中,以險要關(guān)隘抵擋天兵。”
“縱然無法動搖大明根基,但平定起來難度太高,不利于民間安穩(wěn)。”
“安置甘肅、寧夏微臣沒有意見,但陜西不行。”
朱祁鈺有點哭笑不得。
仿佛在朝臣眼里,宗室都帶著反叛屬性,這是太宗皇帝帶來的后遺癥嗎?
“可甘肅、寧夏遠居塞外,宗室怕是人心不服啊。”姚夔道。
“寧愿多給些賞賜,也不能安置在陜西。”王復(fù)語氣堅定。
胡濙點頭表示認(rèn)可。
山西是想都不能想的,山西是山河形勝之地,從唐末五代以來,便是龍興寶地。
絕不能讓宗室占據(jù)。
湖南也不行,湖南遍地山川,雖不是成事之根,但卻是霍亂荊襄之源。
陜西更不行了,那是漢唐的根基,縱然現(xiàn)在荒涼。
但那地方有龍氣,自古大一統(tǒng)王朝的開國之君,多誕生在關(guān)中。
“微臣以為湖北也不行,湖北乃九省通衢,天下之中心,若被人截斷湖北,等于大明腹部中了一拳,危害甚大啊。”
岳正發(fā)表意見。
這不行那不行,干脆把他們安置倭國去吧。
“山東、遼寧總可以吧?”
“北直隸也適當(dāng)安置,甘肅和寧夏多多安置,還有熱河。”
“暫且先定下來這些地方。”
朱祁鈺表示無語:“詳細的,閣部擬出個條陳來,今日就不在這里議了。”
“臣等遵旨!”
其實,最好的安置地點是熱河、吉林,這樣的邊陲省份。
如熱河,一片草原,無險可守。
吉林都司更是寒冷無比,不具備龍興之地。
而且都是地廣人稀之地,不存在稱王稱霸的本錢。
問題是宗室不愿意啊。
別看皇帝殺得狠,真移民的時候,宗室群起反對,皇帝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
歸根到底,得利誘。
人家真心愿意去,才能扎根當(dāng)?shù)兀舨辉敢猓敕皆O(shè)法跑回來,皇帝有啥辦法?
總不能派五法司的人天天盯著宗室吧?
畢竟人家都被革除宗室了,宗人府怎么盯著人家?
朱祁鈺瞅了眼馮孝:“去,把那些革除宗室的,統(tǒng)統(tǒng)招到武英殿外,朕要見。”
“皇爺,天不早了,怕是召集不起來了。”馮孝苦笑。
“那就明日早晨,朕下了朝就要見到他們。”
群臣想勸皇帝,不要濫殺了。
但估計皇帝也聽不進去,他們也不敢勸諫。
“這個月,朕詔見了吳復(fù)七次。”
“他給朕上了七十八道奏章。”
“老人家耄耋之年,卻還惦記著天下百姓啊,其為國之心令朕動容。”
“他每一道奏章,朕都看了。”
“不止他,徐珵在遼寧,也給朕上了十三道奏章。”
“在地方的百官,聞聽朝中建立治水司,上奏章者不知凡幾,言之有物的奏章比比皆是,說明眷念天下的官員還是很多的。”
“他們的奏章,朕每一個字,都仔細地看了。”
“都給他們親筆批復(fù)了。”
“朕讓司禮監(jiān)整理出來的條陳,你們拿回去研讀,酌情增加、刪改。”
“治水司馬上就要提上日程,閣部要將精力放在治水司上。”
“治水司新設(shè),今年是最難的,框架必須搭建起來,條陳、律法都要擬定,規(guī)矩也要定下來。”
“然后才能具體辦事,讓下面辦事的人有法可依,根據(jù)條陳辦事。”
“才不至于亂了方寸,朝堂也好管制。”
真正讓朱祁鈺動容的是,吳復(fù)多大歲數(shù)了,心思還在黃河身上,還有徐珵,已經(jīng)是太監(jiān)了,卻心心念念著治水。
僅此一個月,朱祁鈺收到一千二百多封關(guān)于治水的奏章。
天下百官提出的問題、解決辦法,多如牛毛,言之有物的奏章超過七百封。
有些濫竽充數(shù),邀功邀賞的,都被朱祁鈺臭罵一頓,令其抄寫治水書籍,送入中樞。
“陛下治水,功在當(dāng)代,利在千秋!”
胡濙跪在地上:“陛下設(shè)立治水司,愿拿出億億兩銀子,根治黃河,功業(yè)不在于舜帝之下!”
“臣等在景泰朝任事,與有榮焉!”
“請陛下,受臣等恭拜!”
這可不是吹的。
太祖皇帝如何?太宗皇帝怎么樣?
治理黃河了嗎?
宋元就別說了,沒一個好貨,黃河爛成這樣,就是他們干的。
但大明皇帝可是把百姓放在心上的,結(jié)果做了嗎?
朱祁鈺肯拿出享樂的錢,來根治黃河,才是真的千古仁君。
“都起來吧。”
朱祁鈺認(rèn)真道:“治水乃是頂天的大事,絕不能出現(xiàn)任何錯漏,閣部擬出條陳后。”
“公開出來,讓天下百官、民間文人、能人志士參與修改。”
“務(wù)必要將治水之事,做到盡善盡美。”
朝臣拜服在地。
說完治水之事,朱祁鈺語氣一緩:“明天是二十八,要放榜了吧?”
景泰九年的恩科,已經(jīng)在二月初九開考,二月十五考完。
題目是閣部共同擬定的,朱祁鈺單獨出了一道題,就是問治水之策。
還真發(fā)現(xiàn)個人才,叫白昂。
此人若按照歷史軌跡,應(yīng)該在景泰八年進士登科。
但因為景泰八年進士沒有如期進行。
白昂來到京師后又回到家鄉(xiāng),而通知考試后,又來不及入京,所以就耽誤了。
今年提前得知有恩科,則年前就來了京師,租賃了小院子,日日苦讀。
他的治水策論寫的極為精彩。
白圭看完后,十分驚嘆其才華,將謄寫好的卷子送入內(nèi)閣,內(nèi)閣諸臣看完也覺得是個實干型人才。
又將試卷送入宮中。
朱祁鈺看完,差點想略過殿試,直接點為狀元。
今年的進士科,能人可是非常多的。
很多套試卷,朱祁鈺看完嘆為觀止,和景泰八年的進士科比起來,今年才是群英薈萃。
可以把進士看為選秀,景泰二年就是選秀大年,出了一大批超級牛人。
景泰五年的進士科能人也多。
景泰八年就差勁了,屬于選秀小年。
景泰九年賜了恩科,今年又是大年。
奈何劉健被趕去地方歷練去了,又抓捕了大批文人,否則景泰九年的恩科,會成為近十年的超級大年,會涌現(xiàn)大量決定未來三十年大明走向的超級人才。
“回陛下,禮部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天亮就放榜。”白圭回稟。
禮部各司都分出去了,但為國選材的權(quán)力,仍放在禮部,這是禮部的本部,朱祁鈺設(shè)科舉司,和教育司平行。
“朕已經(jīng)迫不及待等待殿試了。”
朱祁鈺笑道。
“陛下。”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不經(jīng)磨練,哪怕是天才也只會淪為庸才罷了。”
胡濙認(rèn)真道:“就如那趙括,本是天下名將之資,奈何提早上戰(zhàn)場,沒有經(jīng)過軍中磨練,就貿(mào)然統(tǒng)率幾十萬大軍,才導(dǎo)致長平之?dāng)。w國就此斷送了根基。”
“國朝也是同理。”
“陛下超格擢取人才,雖能迅速補充中樞血液。”
“但揠苗助長,導(dǎo)致其人在地方歷練不夠,難堪大用。”
“陛下,國朝養(yǎng)士之路,已經(jīng)非常完善了。”
“只要陛下稍有耐心,人才自然如雨后春筍,年年都有,皆是治國良才,不負陛下所望。”
胡濙的意思是。
一,不能揠苗助長,不能看歷史線認(rèn)為某人有才,就大用,這樣的人往往難堪大用。
因為人才是磨礪出來的,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不經(jīng)歷磨礪的人,都是紙糊的人才,不經(jīng)歷內(nèi)卷的人才,是成不了超級人才的。
二,不能因為是選秀小年,就不重視人才,只要磨練適當(dāng),這些人也會成為輔國良才。
三,人才磨礪是漫長的。
一個人往往少年中舉,青年登科,在地方磨礪十幾年,人過中年才懂其中奧妙。
又要經(jīng)數(shù)年宦海沉浮,起起落落,磨練心智。
等心態(tài)平穩(wěn)后,在老年才被擢取入中樞,在中樞磨練幾年,垂暮之年才會被重用,擢入閣部,治政天下。
這時的他們才真的懂得人生奧妙,治政水平才會高絕。
這樣的人,才是治國良才。
朱祁鈺站起身來,對著胡濙深深一禮:“老太傅治國良言,朕謹(jǐn)記。”
古之多少天才,如趙括、馬謖那樣的頂級天才。
不也是因為揠苗助長,而成為反面教材嘛。
大明人才遍地都是,但要給人才成長的時間,年過六旬再征召入中樞,這樣的人,治國才穩(wěn),才懂進退。
“是以,陛下不能因喜好而擢取人才。”
胡濙認(rèn)真道:“陛下當(dāng)按才華論,僅按科舉這一張卷面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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