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罷了,朕再思量思量。”朱祁鈺覺得荊王擔任宗正,肯定聽話。 但荊王沒什么能力呀,輩分又低,如何服眾呢? 除非老牌諸王都死了。 肅王追悔莫及,他都打算調戲宮女了,然后落個好瑟的罪名,自動降格為郡王,去宗人府當官。 殿內氣氛輕松起來。 只有一個人十分失落。 朱祁鎮以為皇帝真要實行庶子不繼承家業的制度呢。 結果,只是虛晃一槍。 釣魚而已,就你當真了。 “漠北王怎么不說話呢?” 朱祁鈺忽然問:“你也是當過皇帝的,覺得朕做的,和你當初做的,誰更好?” 這話能亂問嗎? 朱祁鎮只能磕頭道:“陛下如日月,微臣如螢火,如何相提并論?” “漠北王謙虛了。” “論治政,朕是不如你的。” “畢竟你受先帝言傳身教,又得張太皇太后真傳,三楊閣老為你保駕護航。” “肯定是比朕強的?” 朱祁鈺笑道:“反觀朕呢,朕接手個爛攤子,剛即位就打仗,手上也無甚名臣良將,靠一群庸才,勉力支撐至今。” 您就直說完了。 朱祁鎮天胡開局,結果鬧了個滿盤皆輸。 你天糊開局,最后抓了滿手王炸。 直說漠北王是屎,您是玉。 這自夸,服了。 “也對。” “要是沒有漠北王的神助攻。” “朕能登基嗎?” “說到底,朕還得謝謝你呢?” 這話,能隨便說嗎? 氣氛剛剛活躍的養心殿,立刻變得落針可聞,所有人瑟瑟發抖。 “但這個位子,朕坐得如坐針氈。” “不想做下去了。” “漠北王,可否教朕?” 你還我不就得了? 朱祁鎮卻淚流滿面:“陛下乃天降圣人,挽大明于水火!” “反觀罪臣,親手葬送了大明,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悌,簡直不配當人!” “和陛下相比,罪臣猶如螢火,陛下才是日月星辰!” “罪臣哪還有臉再臨帝位?” “只求陛下賜給罪臣一副袈裟,青燈古佛,為大明祈福,償還罪臣洗刷不清的罪孽!” 諸王驚呆了。 原來朱祁鎮也是好演員啊。 演技很贊啊。 這番吹捧,肯定把皇帝吹得心花怒放。 結果,他們偷瞄一眼,卻發現朱祁鈺面色陰沉似水,怒火翻涌。 “處處和朕為敵,也叫知錯?” 朱祁鈺嗤笑:“當初在也先大營里,你也是這般奴顏屈膝的吧?” 揭傷疤老手了。 朱祁鎮唇角抽動,悲戚道:“罪臣有罪!” “你若想,就該直接跟朕說出來,朕不是怕你爭,而是討厭你在背后使壞!” “嘴上認罪,心里卻想著如何奪回皇位。” “多么虛偽呀。” 朱祁鈺緩緩道:“朕給你一次機會,你親口告訴朕,你還想坐這個位子!” “當著宗室的面,你直接說出來。” “然后,朕就給你一個競爭的機會。” “說到做到!” 朱祁鈺掃向宗室:“諸王,給朕和漠北王做個見證,只要他說,要爭皇位,朕就給他個機會。” 怎么給機會呢? 難道改立朱祁鎮當太子? 朱祁鎮也在思考。 “只要你說,朕就給你機會。” 朱祁鎮卻一頭磕到底:“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覬覦皇位,罪臣余生只愿與青燈古佛為伴。” “虛偽!” 朱祁鈺厲聲道:“你若直接告訴朕。” “說你想爭,朕還能瞧得起你!” “大不了給你一次機會,又有何難?” “可你嘴上說不敢,卻在做圖謀篡位的事情!” “口是心非!” 皇帝憤怒,養心殿全都在磕頭。 朱祁鎮顫抖:“回稟陛下,罪臣以前糊涂。” “如今徹底醒悟。” “知道罪臣如螢火之光,難和日月爭輝。” “徹底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 “只求陛下法外開恩!” “賜給罪臣一副袈裟,讓罪臣余生以青燈古佛為伴。” “為大明祈福,為陛下祈福!” 朱祁鎮是個好演員啊。 被逼到絕境就裝慫。 就這份百折不撓的精神,就值得歌頌。 看著朱祁鎮這張虛偽的嘴臉,朱祁鈺就想起來踹死他。 可還未動彈。 門外就傳來太監稟報的聲音,圣母皇太后駕到。 趴伏在地朱祁鎮松了口氣,救星終于來了! 朱祁鈺則陰沉著臉,風聲是如何走漏的?孫太后怎么知道了? 很快,殿門被推開,孫太后盛裝出現,烏黑秀發上還點綴著白雪,外面風雪交加。 她外罩一身大氅,進殿便由侍女侍奉著脫下。 一身端莊高貴的太后冕袍,款款而來。 朱祁鈺站起來行禮。 “都免禮吧。” 孫太后笑盈盈進來:“都是自家親戚,別跪著了,起來賜座吧。” 喧賓奪主。 她為了救兒子,開始和稀泥了。 但是。 諸王卻不敢站起來。 養心殿說了算的是皇帝! 孫太后很不自覺地坐在主位上,這是皇帝才能坐的位子! 臉上帶著笑:“起來吧,陛下不會怪罪爾等的,哀家說了算的。” 諸王偷看皇帝一眼。 朱祁鈺嗤笑出聲:“既然皇太后說了,跪安吧。” 諸王一愣。 是起來呢?還是走呢? “哀家在宮中甚是孤寂,日夜與青石為伴。” “如今親戚都在,如何不和哀家說幾句閑話再走呀?” “熱鬧熱鬧,總是好的。” 孫太后笑盈盈,柔聲道:“陛下,就滿足哀家這孤老婆子一點慰藉吧。” “是不是呀?鄭王?來京這么久,怎么不去仁壽宮拜見哀家呀?” 孫太后在找鄭王當幫手。 干飯人鄭王卻差點沒被噎死,敢為了她,和皇帝作對? 我還是撐死更痛快。 “微臣有疾,擔心傳染皇太后,不敢叨擾。” 鄭王的稱呼變了,跟著皇帝叫皇太后,而不是圣母。 孫太后心細如發,自然聽出來了:“陛下,看您把鄭王嚇出病來了。” 朱祁鈺目光一寒,卻笑道:“是呀,鄭王病了,聽說是餓的,傳尚食局傳米飯,讓鄭王吃個痛快。” 鄭王臉色急變:“微臣病好了,病好了!” 孫太后笑容微微一窒。 她冒著和皇帝撕破臉的風險,也要來這養心殿。 就是為了救傻兒子呀! 他手里捏著名單,要么就打死不說,要么乖乖交出來,大不了錯幾個名字,此事也就糊弄過去了。 可你非要兩頭占好,被皇帝抓住小辮子。 哀家不來呀,今天你是出不了這皇宮了,就算活著,王爵肯定沒了! 蠢貨! 孫太后笑容依舊:“原來鄭王病了呀,去仁壽宮拿兩支人參,給鄭王補補身子。” 鄭王想哭,您倆斗法,自己斗唄,能不能別帶著我? 我還小,經不住您兩位舌槍唇劍啊。 “皇太后賞的,收著吧。” 朱祁鈺笑道:“快把飯交給鄭王,鄭王餓得發昏,快吃吧,朕不算你殿前失儀。” 尚食局太監送來一只飯桶。 鄭王差點暈厥過去。 這誰吃得了啊! “陛下……”鄭王要求饒。 “吃!” 朱祁鈺目光一寒。 然后抖動前袍,坐在右側椅子上。 孫太后坐了他的椅子,這是違制的,但孫太后就仗著皇帝孝道有缺,告訴皇帝,你若動朱祁鎮,哀家就和你玉石俱焚。 朱祁鈺聽懂了,所以他把椅子讓給她坐。 鄭王含著淚,再次化身干飯人。 “朕剛才還問呢,誰想座這椅子!” 朱祁鈺指著孫太后坐的椅子,笑著說:“卻把諸王嚇慘了,以為要謀朝篡位呢?” 孫太后卻笑不出來了。 她斜了眼皇帝,笑道:“哀家一介婦人而已,您還要和一介婦人一般見識呀?” “唐高宗讓武皇后幫他處理朝政,最后處理出一個武周朝出來。” 朱祁鈺也在笑:“先帝在時,不知張太皇太后可曾坐過他的椅子?” “也許,漠北王當皇帝時,您也時常坐他的椅子。” 兩個人在角力。 但諸王被嚇慘了。 隨便一句話傳出去,都是殺頭的罪啊。 尤其那椅子! 那是誰都能坐的嗎? 坐了,就得死! “張太皇太后是先帝親母,哀家也是陛下的親母,如何會搶奪自己兒子的皇位呢?”孫太后見招拆招。 “武則天搶奪中宗李顯、睿總李旦的皇位,可沒一點負罪感呀。”朱祁鈺笑瞇瞇道。 “從古至今只有一個武則天,哀家豈是那等狠心之人?” 孫太后歪頭看著朱祁鈺,露出慈祥的笑容:“您和鎮兒一樣,都是哀家的兒子,哀家愛煞了你們兄弟。” “被皇太后慈愛,是朕之福啊。” 朱祁鈺笑容不減:“曾經漠北王坐這把椅子,如今朕又坐這把椅子,皇太后怎么看呢?” 該死的廢人! 你在逼著哀家當著諸王的面,承認你的正朔! 哀家偏不! “漠北王雖是先帝欽定,但陛下是哀家一手扶立的。” “論親疏,哀家總是多愛陛下一些的。” “畢竟您是弟弟,哀家自來是疼愛幼子的。” “哀家呀,最疼愛您了。” 孫太后咬死了,嫡母這個身份! 用這個身份,來威脅皇帝。 看,哀家坐你的位子,是哀家慈愛你。 看,你就是哀家扶立的,你就該聽哀家的話。 看,哀家是你的嫡母,生你養你,你當以孝道為先! 孫太后處處占據主動。 看著皇太后和皇帝斗法,朱祁鎮稍微心安,目前來看,母后占據主動,他是安全的。 朱祁鈺談政治。 孫太后談親情。 穩穩壓制朱祁鈺一頭。 朱祁鈺卻環視諸王:“朕自小便得兄長友愛,得嫡母慈愛,可謂是泡在蜜罐中長大呀。” “可……” “朕卻奪走了兄長的皇位,諸王,你們說朕該不該把這皇位,還給漠北王呢?” 靠! 為什么受傷害的是我們啊! 諸王心里罵開了。 孫太后眸中閃爍著怒氣,哀家和你談親情,你卻跟哀家耍無賴? 朱祁鎮也懵了,皇帝這無賴耍得也太可笑了吧,什么都硬往上連? 他嚇得磕頭:“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垂涎皇位,只求陛下賜袈裟一件,讓罪臣入佛門清凈。” 孫太后微微皺眉,鎮兒愚蠢呀。 他是要名單,不是讓你去念佛。 你把名單給他,換取一塊封地,才是真的實惠,傻瓜。 “鎮兒莫要嚇哀家了。” “你去與青燈古佛為伴,卻把你的娘親和弟弟,丟在世俗里,何其狠心呀?” 孫太后笑著說:“哀家聽說,你手里有個什么勞子的名單,快給陛下吧。” “讓你弟弟好好治理這江山,才不負先帝所托呀。” 她在點朱祁鎮,名單名單,傻兒子。 朱祁鎮立刻反應過來。 從入宮開始,他這份名單就保不住了。 干脆,拿出來賣一個好價錢。 朱祁鈺也聽懂了,這孫太后可真是貪心呀。 見朱祁鎮剛要說話。 朱祁鈺卻笑道:“看看把皇太后嚇得,就算你想入佛門,朕都不能允許,不管怎么說,你都是朕的哥哥。”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