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立吧。” 朱祁鈺咬牙道:“多分一些田土吧,朕對不起移民去的百姓啊。立三個衛所,包頭衛、五原衛、云中衛。” 方瑛卻指著中間榆林:“陛下應該重設榆林衛。” “那豈不是說,整個河套,全是軍戶?”朱祁鈺想用衛所包圍河套,河套中心不設衛所。 “陛下,河套是新收復之地,草木皆兵才是。”方瑛不管百姓死活,以穩定疆域為重。 在朝堂眼里,萬民如芻狗,不過是朝堂為了實現偉大的工具罷了。 方瑛就是這樣想的。 “那就設四衛。” 朱祁鈺目光下移:“延綏衛北移,駐守前套(包頭),固原衛移駐后套(五原)。” “陛下明智,此兩衛,世受大明恩惠,不至于叛逃,移駐前后兩套,完全可信。” “再重建榆林衛和云中衛,云中衛在夾在大同鎮和前套中間,出不了亂子。” “榆林衛位于河套中間,可以京營兵丁為核心,招募本地原住民,充入榆林衛,在河套中間,不敢造反。” “無論云中衛、榆林衛,有了亂象,其他兩衛,以及長城內的延綏三鎮,都能及時撲滅,不至于戰火燒起來。” 方瑛目光灼灼。 “這樣設計也好,朕會告訴范廣,范廣再針對河套具體情況,進行微調,朕就不管了,直接和兵部溝通便是。” 朱祁鈺微微頷首:“朕新立西孔,遷居正一道、隆善寺,是為了用佛道儒,教化河西,化胡為漢。” “方瑛,你說賀蘭山,需不需要征募一支大軍,守護西孔?” 儒教乃中華靈魂、統治基石,可改不可廢。 而澆筑靈魂的養料,乃是佛道儒,缺一不可。 所以,天師道犯了大罪,他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就是不想壞了中華之魂啊。 “回稟陛下,微臣以為,可在寧夏設兩個衛所,一支設在賀蘭山,一支設在銀川。” 方瑛斟酌道:“也可令西孔、正一道、隆善寺,招募一支衛兵……” 他話沒說完,朱祁鈺揮手打斷:“招募容易,解散難,兵權豈能輕授?” “微臣知錯!”方瑛跪在地上。 朱祁鈺瞥了他一眼,方瑛在試探他。 意味著勛臣想試探他,皇帝放權,放到什么地步。 “接著說。”朱祁鈺沒讓方瑛站起來,皇帝天心,是你能窺探的嗎? “微臣以為,可在賀蘭山,設賀蘭山總兵,護衛佛道儒。”方瑛小心翼翼道。 “總兵不必了,還是衛所吧,在銀川設兩個衛所就足夠了。” 西北殘破,銀川支撐不了太多兵丁。 一個兵丁吃飽了肚子,就得有百姓餓死。 不能亂設。 “在賀蘭山開墾一片農田出來,分田土給百姓,多分一些……” 朱祁鈺目光閃爍:“朝堂出一批農具,發給軍戶,朕再想想辦法,每百戶弄一匹牛,分給軍戶們。” “他們保家衛國,朕這個皇帝卻不能為他們做太多了。” “就一批農具,和一些耕牛,農具務必每家一把。” “錢從內帑出,朕讓軍器局打造出來,解送過去。” “至于耕牛……” 國內耕牛是有數的,給河套,就得從國內抽調,傷的是內地百姓,可不給吧,朱祁鈺心里過意不去。 所以朱祁鈺猶豫。 “陛下,河套牧民都有牛羊。” “朝中可派馴養人,去馴養、培育耕牛。” “而且河套土地需要養護,才能耕種,暫時不缺耕牛。” “所以陛下不必賜下耕牛。” 方瑛幫皇帝解決了難題。 牧民養的牛,只能吃,是不能耕種的。 所謂馴養,都是扯淡,無非是給皇帝找個臺階下。 他看出皇帝猶豫,就是不想賜了,所以順桿往下爬。 “也對,河套不缺耕牛,就算把耕牛送過去,以他們的財力,也養不起,便不賜了。” 朱祁鈺頷首:“那就多送農具,二十戶一套木犁,犁不需要養護,倒也省錢。” “軍戶,再送一口鐵鍋。” 方瑛咂舌,皇帝這回可是大出血了。 鐵鍋呀,那是大明對外貿易的絕對暢銷貨,漠北諸族求一口而不得,拿到漠北,都是硬通貨。 從邊貿場中,漠北諸族買回去的鐵鍋,都拿來打造成兵器了。 而且,這年頭最值錢的,就是鐵器。 大明用鐵尚且短缺,皇帝卻一口氣答應出去這么多鐵農具、鐵鍋,絕對下了血本。 “嗯……” 見皇帝還要答應,方瑛趕緊磕頭:“陛下,已經足夠多了!” “河套百姓,剛剛落戶,用不了太多東西!” “您一口氣答應這么多,已是天恩浩蕩了!” 朱祁鈺止住話頭,大明還是太窮了。 想多賜,也賜不下去啊。 “罷了,就先這些吧,朕會讓軍器局想辦法,籌措足夠的農具。”朱祁鈺也犯愁,鐵礦太少。 “再把齊民要術里的《相牛經》多抄幾分,帶去河套……” 朱祁鈺話沒說完,方瑛卻拼命磕頭:“陛下萬萬不可啊,齊民要術乃是我朝瑰寶,絕不能外傳!” 方瑛是擔心,有一天河套被攻占了,相牛經被草原民族學走了。 可是,大元入主中原近百年,相牛經真沒有? 他們要是肯學,就不會被趕走了! “無妨,河套丟不了。”朱祁鈺直接定下來。 “此事就先這樣,回去吧。” 朱祁鈺盯著方瑛的背影,眸光閃爍。 之前,他身邊危機叢生,迫不及待拉攏朝臣,甚至把唯一的公主,嫁給方瑛的次子,方涵。 都是為了拉攏住方瑛。 這人吶,有一就想有二,貪心太大了。 勛臣和文官涇渭分明,是你能夠逾越的嗎? 伱們互相撕咬,打破腦袋,朕才能安枕,這么簡單的道理還不懂嗎? 之前,他有意打破文武壁壘,所以朝臣在試探他,看他是不是真心打破文武壁壘。 卻不知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他是什么處境?朝中勛臣式微,文臣勢大,所以朕才和稀泥。 你們卻當真了。 今時不同往日了,朕大權在握,不需要拉攏誰了,誰想獲得權力,就得主動靠攏朕,對朕奴顏屈膝。 文武可合作、可轉換,卻不可聯姻。 以文壓武,乃是國策,豈能更改? “傳旨,方瑞性格跳脫,卻有大將之資,去河套歷練一番,回京自有重用。” 朱祁鈺目光一閃,看向馮孝:“宮女兒訓練得怎么樣了?” “回皇爺,許公公說已有訓練完畢的了。”馮孝小心翼翼道。 “顏色如何?” “自然是上佳的。” “可還是楚兒?”朱祁鈺問。 馮孝趕緊回答“是”。 皇帝是擔心,這些宮女和太監對食,送出去,讓官員惡心,兩面不討好。 “嗯,要清白的,對食過的都不要送去,省著讓人家犯惡心。對了,可有家世?”朱祁鈺又問。 馮孝稟報:“許公公送來的幾個,家中父母尚在,又有兄弟姐妹,都在京中,沒在京中的,許公公已經派人去接了。” “嗯,許感辦得不錯。” 朱祁鈺頷首:“在京中全都妥善安置,畢竟是宮里出去的,面子是要給的。” “家在京中的,多送些銀子過去,給她們兄弟謀個差事。” “家不在京中的,在朝陽賜一座宅子,也給她們兄弟謀個差事。” “想種地的,去京外挑塊地賞給他們;想做小生意的,讓東廠送個鋪子,總之要給足了面子。” “出嫁時,宮中多出嫁妝,豐厚些,要匹配郎君的官階,不能讓她們到了婆家吃虧。” “都是朕的人,得有天家的顏面。” “給足了好處,人家才能為你們辦事,人之常情。” “把她們父母兄弟看牢了,不老實的、嘴不嚴實的、不聽話的,富貴不用享了,誅族。” 朱祁鈺目光陰鷙。 “奴婢遵旨!”馮孝心里有數。 “挑幾個顏色好的,讓耿裕來挑,做他的續弦,若都喜歡,一起都賜了。”朱祁鈺對耿九疇很不滿。 越了線了。 但耿九疇是聰明人,很快就會進宮請罪的。 果然。 方瑛前腳剛走,耿九疇就來請罪。 朱祁鈺懶得理他,用了午膳,便開始處置政務。 這天越來越熱了,看一會奏章,便汗流浹背,房間里放了七八個木箱空調,尚不解暑。 他心情愈發躁動,不知是天熱的,還是躁的。 “陛下,近來天氣悶熱,臣妾做了綠豆羹,給陛下解暑。”唐貴妃裊裊進來。 “愛妃怎么來了?”朱祁鈺讓人把綠豆羹放在桌上,他對這東西不感興趣。 談允賢叮囑他,不能吃涼食,性質寒冷的不能亂吃。 唐貴妃則涼食熱做,是費了心思的。 朱祁鈺瞥了眼馮孝。 馮孝擔心皇爺氣大傷身,所以請唐貴妃來勸勸陛下。 見皇帝看過來,他趕緊跪在地上。 “陛下,您別生馮孝的氣,是臣妾叮囑過他的,您的身子,是天底下第一要務,絕不能出了任何閃失。” 唐貴妃幫馮孝遮掩:“您可不能總生氣了,談妹妹說了,您甚至恢復得大好,若是氣壞了身子,犯不著的。” 朱祁鈺笑了起來:“是為了朕好,朕知道,起來吧馮孝。” 近來,他掌控欲越來越強,心思愈發陰暗,要改。 皇帝要表面光輝,心里陰暗,全都帶出來了,心思早就被人猜透了,還當什么皇帝?去當小丑吧。 “拿過來吧,朕吃一口。”朱祁鈺抻個懶腰,走了幾圈,重新坐下。 唐貴妃拿起瓷碗,遞過來。 馮孝用湯匙沾了一下,函在嘴里,跪在一旁。 等了半晌,朱祁鈺才用了一口:“味道還成,是愛妃親手做的吧?” “臣妾學了幾天,才會做,口感不如御廚做的,陛下見諒。”唐貴妃見皇帝吃出了她的心意,心思雀躍。 “朕吃的是愛妃的心意。” 朱祁鈺吃了幾口,便放在桌上。 用了熱食,反而更熱了。 唐貴妃從奴婢手中拿過扇子,給皇帝扇風:“臣妾沒敢用冰塊,擔心吃壞了陛下的肚子。” “嗯,這京中連日悶熱,卻不下雨,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收成啊。”朱祁鈺心思全在天下。 朝堂最關心的就是糧食收成。 民以食為天,吃食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回皇爺,欽天監說近來就會下雨。”馮孝站起來,小聲道。 “哼,欽天監的話,能信嗎?” 朱祁鈺冷笑:“老百姓天天盼著春雨,今年卻遲遲不來,欽天監天天說明天下雨、明天下雨,朕都想砍了他們的腦袋!” “今年春天便雨少,剛剛入夏,便熱成這樣!” “馮孝,派人去田間地頭去看看,莊稼長勢如何?長得不好,朝堂抓緊想辦法!” “別成天尸位素餐的,全都等著朕發號施令!” “全都等著朕來說,要他們干什么?” 朱祁鈺大怒。 勤政殿上下跪地請罪。 “和你們沒關系,都起來吧。” 朱祁鈺收了怒容,擠出一抹笑容:“愛妃,朕說這些政事,影響了你的興致。” “不如朕讓戲班子進宮,讓后宮也熱鬧熱鬧?” “朕最近解開了幾本禁書,教坊司寫了幾個戲本子,朕看過了,有點意思。” “愛妃看不看?” 朱祁鈺皮笑肉不笑,嘴上和唐貴妃說話,心卻跑到了田間地頭。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