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陛下,您還是忙著前朝吧,臣妾每日調教宮女兒,并不覺得煩悶,等陛下忙完了,再詔戲班子入宮。” 唐貴妃輕輕打著扇子,為他扇風。 “那就再等等,等天下諸王入京,有你忙的,等忙完吧,朕就讓戲班子進宮,唱個幾天。” 朱祁鈺話鋒一轉:“朕聽說你要給范廣女兒賜婚?” “臣妾來,就是想跟您商量的,臣妾不是中宮,可下不了懿旨,還得請圣旨的。” 唐貴妃沒提太后懿旨,因為太后,完全是個擺設。 前朝后宮,都是皇帝一個人做主。 “范廣的女兒和離才幾個月,朕聽說她的夫婿數次求到返家,想破鏡重圓,你怎么看?”朱祁鈺不動聲色問。 “回陛下,臣妾以為過了這個村兒沒這個店了!” 唐貴妃放下扇子,正色道:“陛下,當初您失勢時,那家人瞧不上咱們,連范廣也一起臭著!” “您殺了人、也罰了!他們心里恨著呢!” “如今看您大權在握,范廣又榮膺伯爵,想吃回頭草了?” “做夢!” “臣妾是個婦人,心眼小,可容不得這種勢利小人!” 看著她的神態,朱祁鈺很滿意:“你給她挑的誰啊?” “臣妾給她選的平江伯世子,陳銳。” 唐貴妃小心打量著皇帝神色:“陳銳前年喪妻,并未續弦,而且陳豫頗得您的喜愛,所以臣妾想著,讓范廣和陳豫親上加親,共同為陛下賣命。” 朱祁鈺敲打著指尖,不動聲色問:“就一個人選?” “還有一個耿九疇家的耿裕,臣妾想著文武聯姻,也是一件好事。” 她是已經知道了方瑛被朕處置了的事?才改了口? 還是不知道? 這乾清宮里,有人給她通風報信? 朱祁鈺也拿不準。 “嗯,耿裕不合適,方瑛侄女兒也看重了耿裕,但耿裕也同樣是朕看重的可造之材,朕已經讓他挑幾個宮女兒回家了。” 朱祁鈺道:“平江伯家倒是合適,陳豫是朕的肱骨,和范廣成為親家,能讓范廣快速融入勛臣陣營啊。” 可是,范廣需要舊勛貴的扶持嗎? “陛下,臣妾也是亂點鴛鴦譜,只是范廣的妻子在宮中哭訴,臣妾迫于無奈,才幫她物色人家。”唐貴妃把自己摘干凈。 “愛妃,這是你應該做的。” “勛臣、文官的家屬,都需要你在中間斡旋。” “很多話,朕這個男人不方便說,由你出面最是合適。” 朱祁鈺沉吟:“但是,陳豫朕要重用,范廣也要重用,若是成了姻親……” 他擔心,范廣會融入舊勛臣,做不了他的純臣了。 也擔心,舊勛臣依附范廣,讓范廣尾大不掉。 還有,把陳豫捆綁到了范廣派,抗衡于謙派、方瑛派嗎? “陳豫家里怎么看的?”朱祁鈺問。 “陳家自然是同意的,畢竟現在范廣風頭無兩,封侯指日可待,陳豫家里巴不得娶了范廣嫡女呢。” 唐貴妃小心打量他一眼:“陛下擔心勛臣交結,形成黨羽嗎?” 見她說得痛快,朱祁鈺直接點點頭。 “陛下,一個好漢三個幫,不結黨,如何做事?” “朝堂互相結黨,軍中何嘗不是?” 唐貴妃道:“況且,老勛臣不也是互結姻親,彼此之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嘛?” “臣妾只是婦人,胡亂說說罷了。” 唐貴妃知道,自己說得多了。 她很聰明,知道要向皇帝展示自己有用,也要會藏拙,不能事事顯欠兒。 “你沒胡說,是朕想多了。” 朱祁鈺看著她,笑意盈盈:“沒想到啊,朕的愛妃,居然也是個女中諸葛。哈哈哈,等朕無心理政的時候,便有你來幫朕……” 噗通! 唐貴妃嚇得跪在地上,嘭嘭嘭磕頭:“陛下,臣妾絕無做武則天之意啊!婦寺不得干政,臣妾說錯了,說錯了!” 看著她瑟瑟發抖的樣子,朱祁鈺笑著把她拉起來:“朕就隨口一說,好吧,朕不說了,愛妃莫怕,朕沒有疑心你的意思。” 但是,唐貴妃渾身都在發抖。 整套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范廣嫡女的親事,就按照你說的辦,嫁給陳銳,親上加親。” 朱祁鈺笑道:“以后再接再厲,有好想法,都跟朕說出來,朕與你是少年夫妻,哪有那么多疑心?” 安撫唐貴妃幾句,讓她回宮換身衣服。 朱祁鈺目中寒光點點。 “陳豫倒是會巴結,走貴妃的路子,娶范廣離異的嫡女,這是想權力想瘋了。” 朱祁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貴妃以為自己多聰明呢,還臨朝理政,當武則天?” “就你那點心思,到了朝堂,不得被這些人精玩死啊!” “范廣妻子哭訴?那是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懂什么詭譎心思啊。” “她八成是被陳豫妻子給說動了,才跑到宮中,求貴妃做主。” “貴妃洋洋得意,以為自己為朕做了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舊勛臣和新勛臣結合,遲早有這一天。” “只是沒想到,當出頭鳥的是平江伯。” “陳豫是仗著獻上一顆柿子樹,就以朕的心腹自居了?” “哼!” 朱祁鈺清了清嗓子:“馮孝,讓內閣擬定圣旨,賜婚范廣嫡女范氏,和平江伯嫡子陳銳的婚事。” “奴婢遵旨。”馮孝如蒙大赦。 在勤政殿伺候,實在太難了。 “不看了!” 朱祁鈺丟了奏章,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除了外衣,練了會鐵索,出了一身透汗,然后去洗個澡。 重新坐回椅子上,看了會奏章。 “皇爺,耿大人還在宮外候著呢。”馮孝小心翼翼提醒,他發現耿九疇面如金紙,擔心曬昏過去。 “倒是不經曬,宣進來吧。” 很快,耿九疇進來,有氣無力的叩拜。 “喝盞茶吧。” “微臣不敢喝,也不配喝!” 耿九疇不停磕頭:“微臣不聽圣訓,意圖結交勛臣,請陛下恕罪!” “愛卿切莫自責,都是方瑞逼的,朕把方瑞打發去河套了,好好歷練一番。”朱祁鈺笑道。 但是,耿九疇更加害怕。 一個巴掌拍不響,方瑞有罪,他耿九疇就清白了? 方瑞被罰了,他呢? “耿裕是朕看重的人,他發妻死了,續弦的事,朕也上著心呢。” 朱祁鈺慢悠悠道:“宮中的宮女兒,朕挑了幾個顏色好的,都是清白的,家世清白、人也清白,讓他來宮里自己挑,看好的朕就賜婚,若都喜歡,都娶回家,做妻做妾的,隨他。” 耿九疇瞳孔一縮。 皇帝要把暗探安插在天下百官的家中,雖然在前朝說了,但皇帝一直未付諸實踐,都以為皇帝說說就完了。 卻不想,皇帝第一個拿他開刀。 讓他耿九疇帶這個頭。 他耿九疇敢說不嗎? 方瑞被打發去河套了,難道他兒子耿裕,也要去河套遭罪? 雖說河套是快速升遷的好地方,但邊地就是邊地,哪有在皇帝身邊,混個眼熟重要啊。 看看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放出去都是一方大員。 耿九疇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真是蠢了! 皇帝怎么可能讓勛臣和文官結合呢? 那是取禍之道! 縱然皇帝本人他不怕,但他后世子孫呢?萬一日后年少天子登基,會不會出現楊堅、趙匡胤等野心家? 皇帝在防這一手啊! 偏偏他耿九疇,想攀附方瑛,結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陛下親自調教的,自然是萬里挑一的好!” “微臣同意了!” 耿九疇賤笑道:“但臣十分貪心,想都娶回家,侍奉臣的兒子,求陛下允準!” 這是個會腆的。 耿九疇知道,只要娶了宮女,才能讓陛下安心,一個探子也是娶,幾個探子也一樣娶,干脆直接答應了,博取皇帝歡心。 “哈哈哈,你可真是貪心。” “這些顏色好的宮女兒,都是朕精心挑選的,個個在宮中都出類拔萃。” “又都十分清白,連朕看了,都心動呢。” “你耿九疇一口氣為你兒子要四個?” “罷了,朕金口玉言,話都說出來,便允了。” 朱祁鈺十分開心。 這些宮女兒,放在宮中伺候,他可不放心,但把她們訓練成暗探,放在百官的枕邊,他就放心了。 反正操心的不是他。 至于這些宮女兒當初都是誰的人,重要嗎? 她們的家人、以后的生活、乃至她們子女的前程,都攥在皇帝手里呢,她們敢不聽話? “微臣謝陛下天恩!”耿九疇甘之若飴。 “你要不要也選一個?回去伺候你,省得你身邊沒個貼心的。”朱祁鈺看向他。 耿九疇苦笑:“陛下,微臣都多大歲數了?娶個比耿裕還小的娘子,以后豈不被兒孫嘲笑?您可饒了微臣吧。” “哈哈哈!” 朱祁鈺爽朗大笑:“賜座,上茶。” 耿九疇上道。 又聊了幾句,朱祁鈺話鋒一轉:“耿裕也該出去歷練一番了,等江西事畢,朕打算整飭江西,把耿裕派過去,你怎么看?” 耿九疇臉色一苦,終究逃不過懲罰啊! “微臣沒有意見。” 朱祁鈺笑道:“別這副嘴臉,朕也是做父母的,理解你的苦心。” “但玉不琢不成器。” “江西雖然不是邊鎮,卻也是九省通衢之地,乃是南方的腹心。” “你該知道朕的心思,而實現朕的偉業,江西是重中之重。” “所以,把耿裕派去,那是要重用的。” 耿九疇跪在地上:“微臣理解,只是父子剛剛相見,微臣心里有所傷感罷了。” “但陛下說的對,大丈夫志在四方,豈能被老父親牽絆?” “陛下,要如何整飭江西?” 說起正事,朱祁鈺喝了口茶,讓他坐下。 “江西之窮,首在諸王。” “等除掉寧藩,朕打算裁撤衛所,讓百姓休養生息。” “再以江西之民,填充湖廣。” 朱祁鈺話沒說透。 首在諸王,次在文官! 江西乃是鐘靈毓秀之地,朝中多半人出自江西,這就直接導致了,江西土地兼并最是嚴重。 陳循老妻的土地官司,到現在也是一樁糊涂案。 連堂堂首輔,都被江西人狀告,足見江西鄉黨根深蒂固啊。 所以,朱祁鈺要移民,把江西百姓往外移,先壞了江西鄉黨的牢固統治。 然后再整飭文官的土地兼并。 把他們的家族,拆分,移走! 但這話不能直接跟耿九疇說,耿九疇是文官,自然維護文官的利益。 “陛下想以江西之民,填充湖廣?”耿九疇何其敏銳,立刻意識到了。 “等朕騰出手來,要先治湖廣,再治江西!” 朱祁鈺目光灼灼道:“這一次,朕要讓湖廣任何人禍徹底平息,誰敢在湖廣造反,朕就殺到他們怕!” “正好,河套、遼東都缺丁口。” “若是把朕逼急了,朕干脆把湖廣所有能喘氣兒的,統統移去遼東,凍死他們!” “耿九疇,你說說,這湖廣為何年年苗亂不斷呢?” 朱祁鈺看向耿九疇。 耿九疇正在喝茶,嚇得渾身一抖,茶湯灑在外面。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