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用讀書人的筆桿子,罵死我?罵死孔家? 為了五百萬兩,您至于嗎! “陛下之言,醍醐灌頂??!” 孔弘緒嚎啕大哭:“微臣雖然年紀小,卻也從小讀的圣賢書!” “方才微臣一時糊涂,說了錯話,給祖先蒙羞??!” “微臣愿意一力承擔錢糧,維護祖先顏面!對族內的害群之馬,絕不姑息!” “微臣愿意親手凌遲孔承旭!還山東父老一個公道!” 孔弘緒悟了。 這錢他家不出,他孔家就會被天下讀書人罵。 本來他家就沒多少好名聲了,再傳出去,再被罵一頓,該笑的就是南孔了。 南孔等著衍圣公爵位,不知道多少年了。 “想通了?”朱祁鈺緩緩道。 “微臣一時糊涂,陛下之言振聾發聵,醍醐灌頂,微臣不想讓祖先蒙羞?!笨缀刖w哭哭啼啼道。 “你孔家能拿出這么多銀子?”朱祁鈺有點驚到了。 孔弘緒趕緊搖頭:“微臣家里自然拿不出來,但微臣能讓各房湊一湊,實在不夠的,便變賣家資,還會再借一些印子錢。” 開始賣慘了。 朱祁鈺卻不搭茬:“孔承貞雖然有罪,卻是圣人子孫,不該死,就去銀川,再建西孔出一份力,興河西文脈吧?!? 果然! 皇帝是不滿孔家不愿意拆分西孔,所以借題發揮。 孔弘緒還敢說什么,只能乖乖答應。 “安心,你仍是衍圣公,衍圣公還是你這一脈傳著?!? “你應該知道,河西文教荒涼到什么地步了!” “朕都擔心啊,等過幾年,河西人再無進士了,再過些年,怕是連漢話都不會說了?!? “所以朕希望你們孔家,為朝堂出力,為蒼生出力?!? “建立西孔,朕再賜下一文爵給你家?!? 朝堂上一片嘩然。 誰也沒想到,皇帝為了建立西孔,竟花這么大的代價。 再賜文爵下來? 可見,河西文脈衰微到了什么地步啊。 陛下揪心啊。 “微臣謝陛下天恩!”孔弘緒激動了,方才的不滿、恐懼,全都消失了。 皇帝不是要宰割孔家,而是真心想讓孔家為大明立功。 這就沒問題了。 孔家別的沒有,就是人多。 “別急著謝恩,賜下爵位,得做事!” 朱祁鈺冷冷道:“河西文脈衰微,已經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 “朕告訴你,從孔家挑一些能吃苦的旁支別脈,去了河西,是要吃苦的!” “貴陽也會建西南孔,但好處不能總給你一家?!? “南孔也該分些好處?!? “去河西的一脈,挑出個出類拔萃的,賜爵文昌侯,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真的賜爵了? 孔弘緒以為來奉天殿,就是一頓臭罵,逼著孔家拿出好處呢? 卻不想,皇帝直接賜爵! 皇帝不會腦抽了吧? 不止他這樣想,朝臣都看懵了,鐵公寄拔毛了? “微臣謝陛下天恩!”孔弘緒激動了。 “嗯,于謙在山東犁清得差不多了,四平城也開建了?!? “你們孔家快些搬遷吧,輕裝簡行,跟隨大軍走,帶太多東西沒用,一路上跟著軍隊同吃同用,也算歷練一番。” “等到了遼東,再還欠賬吧?!? “朕先幫你們遮掩著?!? “諸卿,今天朝堂上的話,都不許傳出去,孔承貞的事,就當做沒發生過,直接打發去河套?!? “山東官場的官員,也都不殺了?!? “三族內,舉家遷去河套,無詔不得離開西北!”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許外傳,不許記載?!? 朱祁鈺不打算殺光山東官場了,河套正需要用人,未來還會往西打,都需要用讀書人啊。 再說了,一刀殺死了,他們多痛快啊。 讓他們去河套吃苦,種地、掏糞、挖渠,讓他們變成以前自己最瞧不起的人! 慢慢折磨他們,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孔弘緒卻有點懵。 皇帝讓搬遷之后還錢,那孔家的錢,還是我們的了嗎? “陛下,搬遷之前,孔家就能還錢……”孔弘緒從封爵的喜悅中清醒出來。 “衍圣公,能還嗎?”朱祁鈺皺眉。 朕已經預定了你家的千年家資,拿朕的錢,還給朕?你怎么想的?當朕傻? “這……” 孔弘緒眼淚又流出來了,您說能,還是不能呢? “不能!”孔弘緒低著頭,淚如雨下。 千年家資沒了,還欠皇帝五百萬兩! 他明白了! 皇帝不是要他出這個錢,而是用這筆欠賬,控制北孔! 北孔遷居四平城,不過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被皇帝死死控制住。 照皇帝這般折騰,以后孔家不知道會拆分出多少支呢。 不過,也好,皇帝還會賜下爵位,孔家反而遍地開花,能在全國各地繁齒。 可是,一個孔家值錢,一百個孔家,還值錢嗎? 爵位,皇帝能賜,就能收回來,動動腦子。 “傳旨南孔,讓其拆分出一家,去貴陽建立孔氏。” 朱祁鈺沒說賜下爵位。 北孔的爵位,是用遷居、千年家資換的。 南孔有什么資格要爵位? 拆分出一支來,那是給他們機會,光耀孔氏,是朕的恩賞。 孔弘緒還在候著,聽皇帝沒有再賜下爵位的意思,才松了口氣,這家資換得有些值。 當然了,這個值,說得很苦澀。 “退朝吧。”朱祁鈺心情不佳。 下了朝,朱祁鈺沉默不語。 宮人都知道皇爺心情不好,沒人敢觸霉頭。 進了勤政殿,處置政務。 “打回去,重批!” “這本,批的都是什么屁話!河南備操軍是他能置喙的?打回去,重批!” “什么無當軍沿路燒殺搶掠,如瓦剌兵襲擾內地,讓朕把無當軍詔回京?朕是讓他們去江西的,在河南燒殺誰了?難道朕還能把他們都詔回來,統統砍頭嗎?” “司禮監都是怎么批的?允允允,就知道允!讓張永滾過來!” 朱祁鈺把奏章摔在地上。 勤政殿所有宮人趴伏在地上,大氣兒不敢喘。 張永收到口諭,小跑著過來,小太監叮囑他,皇爺正在氣頭上。 進了勤政殿,他趴在地上。 “司禮監就是這么批閱奏章嗎?” 朱祁鈺讓他撿起來,自己看:“什么都允允允,你要把無當軍調回來干什么?砍頭嗎?” “不就殺了幾個人嘛!” “哪次行軍,沿路不被劫掠?地方官員,提前通知百姓躲開就好了!這還用朕教嗎?” “難道因為幾個百姓的死活,就讓軍隊停止行軍嗎?江西不要了?” “再說了,軍隊會搶那些窮苦百姓嗎?百姓們連衣服都沒有,吃都吃不飽,搶他們干什么?” “搶的還不都是士紳富戶?” “哼,這些地方官的君父不是朕,是那些士紳富戶!” “朕一清二楚,所以他們急了,生氣了,向中樞叫苦呢!跟朕叫屈呢!” “張永,這點常識都不知道,你怎么當的司禮監掌印太監?” “當不了就滾蛋!” “不會批就別批!” 朱祁鈺暴怒。 張永嚇得不??念^。 “磕頭磕頭,就知道磕頭認錯?是磕頭蟲嗎?” 朱祁鈺寒著臉問:“為什么批允?誰教你的?” 張永渾身一抖:“回、回皇爺的話,無人教奴婢,奴婢以為無當軍出京是震懾作用,不應擾民……” 啪! 朱祁鈺直接將茶杯砸在他臉上:“不應擾民?那干脆派大軍,撲殺了他們好不好?把他們家人都殺光了,好不好?”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張永額頭被打破了,鮮血淋漓。 “朕派無當軍干什么去了?” 朱祁鈺冷冷道:“江西重要,還是幾個屁民重要?” “死了就死了,難道真讓無當軍的士卒償命不成?” “你是讓他們去剿匪,還是去造朕的反啊?長沒長腦子!” “剿匪剿匪,誰是民?誰是匪?土匪為何能在山里住著?” “若是沒有士紳富戶保著,他們能活到今天?” “士卒不殺人,如何有兇性?如何做朕的刀?” “長沒長腦子!” “奴婢知錯了!”張永瑟瑟發抖。 伺候皇爺很多年了,他第一次對皇爺產生了入骨的恐懼,仿佛,一頭猛虎盯著他一般。 “該怎么批?”朱祁鈺問他。 “應、應該批,中樞會派御史去調查?!睆堄滥X子還算正常。 朱祁鈺語氣稍緩:“調查之后呢?” “把被殺的百姓淵源調查出來,和上奏的南陽知府聯系起來,查出貪腐大案,以案掩案?!睆堄佬⌒囊硪淼?。 “你這不會嗎?” 朱祁鈺看著他,語氣幽然:“你是暈了頭了,還是飄了?” “難道不知道,有些人不能動嗎?”朱祁鈺一字一頓。 “奴婢知錯?!睆堄啦煌?念^。 他卻是飄了,以為掌控了皇權的皇帝,就是萬能的,想處置誰就處置誰,所以直接就朱批了。 他借的是皇帝的勢。 “他們在京中,想殺便殺,有錯必罰,可出了京,因為這點小事就又打又殺的,你真就不怕黃袍加身?”朱祁鈺目光陰冷。 “奴婢知道錯了!”張永真心知道錯了。 “做事動動腦子?!? 朱祁鈺緩了口氣:“讓南陽知府,撥一筆錢,給那些受難百姓買副棺材,葬了吧。” 他沒說給其賞賜。 若是貧民百姓的話,棺材也不會落在他們頭上,發出去也被貪沒了,賞與不賞,沒有區別。 若是士紳富戶,他們壓根就不缺錢,人都死了,賜口棺材也就夠了。 “皇爺仁愛。”張永吹捧。 “哼,仁愛?朕若是真仁愛,就該給他們報仇?!? 朱祁鈺揮揮手:“此事到此為止,不許再議?!? “以后怎么朱批,懂了嗎?” “回皇爺的話,奴婢懂了。”張永拼命磕頭。 “這次朕不處置,再有下次,你便不要當這個大珰了?!敝炱钼暷抗怅幚?。 若是他沒看,直接批復下去。 無當軍軍心何在? 李震會不會被心中恐懼的兵卒披上黃袍,李震能敢反抗嗎?不得捏著鼻子認下? 然后,李震帶著人流竄進入湖廣,如何剿?要花多少錢?花多少精力? 別忘了,李震就是在湖廣起家的,對湖廣了如指掌,兜個幾年圈子肯定沒事。 名將種子的李震沒了,朝中勛臣會不會都有反心? 又要花多少錢鎮撫?湖廣還會殘破成什么樣子? 張永真是一點腦子都沒有! 這種事豈能擺在臺面上說? 這個南陽知府也該死!一點都不知道體諒中樞! 這等沒有政治素養的人,也能當知府? “奴婢謝皇爺體恤!”張永哭個沒完。 “別哭了,找個太醫治治,去吧?!? 哭哭啼啼的,朱祁鈺看著心煩。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