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穆莊,回答朕,高谷、王翱、陳懋、江淵等人家屬可有線索?。俊敝炱钼暃]接陳循的話,而是問穆莊。 穆莊身體一突,偷偷瞄了眼陳循,高聲道:“回稟陛下,大理寺繁忙無比,無暇審問范廣、陳英等人,非臣推辭,而是大理寺卿耿九疇遲遲未到,臣能力不足,還請陛下體恤臣等!” 陳循臉色陰沉了下來,穆莊也敢不聽他的話? “首輔,三法司繁忙無比,真要論,恐怕就朕一個閑人了,好了,此事就這般定了?!? 朱祁鈺笑道:“范廣、陳英,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朕誰都舍不得罰啊。” 笑的有點陰陽怪氣。 陳循心頭一跳,皇帝哪里是不舍得罰,而是迫不及待要罰陳英?。? “無事退朝吧?!敝炱钼暛h視一周。 “陛下,臣還有一事。” 新上任的戶部左侍郎崔恭出班跪下:“啟稟陛下,本月俸祿有缺,臣想請內帑先墊付,等戶部收了賦稅,再還給內帑,恭請陛下允準?!? 朱祁鈺眼眸一陰,朕處處缺錢,你們卻處處伸手要錢! “先欠一個月吧?!敝炱钼暡豢咸湾X。 “陛下,已經欠了三個月的了,要是再不發,朝臣家中真的無米下鍋了,還請陛下憐憫?!贝薰Э嘈?。 朱祁鈺不信崔恭這個反骨仔的話,看向呂原。 呂原也跪在地上:“崔侍郎并未虛言,算上本月,確實四個月沒發俸祿了?!? “朕也沒錢啊,責令鈔紙局多印一些寶鈔,米鹽等都按照市價折色寶鈔,就發寶鈔,給朝臣發下去吧。” 文武百官皆翻白眼,你直接發擦屁股紙得了! 如今寶鈔已經毫無價值,拿出去都被田間地頭的老農唾棄。 “陛下,寶鈔之泛濫,老臣便不多加贅述了,若只發下寶鈔,本月不知有多少朝臣餓死家中?!? 陳循跪在地上:“臣請陛下折色實物,發些米面鹽,也是好的?!? 大明的俸祿是什么都發,柴米油鹽,都能折色,朝堂實在沒錢,鹽引也發,導致鹽引被炒成了金融產品,放在手里存著還能升值。 陳循是在摳他的老底兒呢! 目的是保護賦收上來的銀子!要榨干他最后一個銅板! “從內帑取些布帛,發下去吧?!敝炱钼晫幵赴l實物,也不發銀子。 “陛下,全發布匹,也難填飽肚子呀!”陳循是不把銀子掏出來不死心。 “發兵甲就能填飽肚子了?內帑里還有銀子嗎?用朕再把丑事抖落一遍嗎?” “你們不嫌丟人,朕還嫌丟人呢!” “首輔!” “宣鎮還在打仗,全國百官皆是讀圣賢書長大的圣賢,總跟朕談錢,錢錢錢,和商賈何異?” “讀了圣賢書,懂了圣賢道理,當知道舍身取義、憂國憂民,只盯著自己的肚子,還是圣賢嗎?” “少吃一頓飯,餓不死,多讀一讀圣賢書,多關注時政,看看于少傅何時能擊退瓦剌。” 朱祁鈺冷笑:“就發寶鈔和布匹,先發一個月的!多了朕也沒有!” 旋即,語氣一緩:“等朝堂過了困難,每人再補助一點。” “朝堂有困難,朕也有困難,都理解理解吧。” 朱祁鈺不是一毛不拔,他現在是真沒錢啊。 還要強兵強國,發展國子監、太學,處處要錢,哪有錢發俸祿?反正都是貪官,發不發不都那么回事!伱們揣著明白裝糊涂,朕就睜只一眼閉只一眼,過去算了。 陳循仍在堅持:“陛下,讀圣賢書心懷天下,卻也要填飽肚子啊,臣等不求大富大貴,只求飽腹。不如請陛下發一些鹽引,以解燃眉之急?!? 一聽鹽引,朝中百官眼睛亮起。 原來在這等著呢! 朱祁鈺頓時不悅: “首輔,超發鹽引,比超發寶鈔害處更大,你不知道嗎?” “朝堂發鹽引做俸祿,因為鹽金貴,吃之不易,是讓百官吃上鹽,不是你們去搜刮民脂民膏的!” “這些年百官都是怎么做的,朕不追究了?!? “但是,今天,朕不打算發鹽引了!” “只發寶鈔和布帛,讓百官忍一忍,渡過難關,朕再多發一些錢糧還不行嗎?對了,朕內帑里還有些胡椒,也發下去吧?!? 一聽發胡椒,百官的臉都綠了。 雖說胡椒金貴,但架不住朝堂發了半年胡椒和茶葉了,市面店鋪都不收胡椒和茶葉了。 胡椒放在家里泛潮,又不能當飯吃,多少官員如今看著胡椒就頭疼。 朝堂不發俸祿,對貪官污吏來說無所謂,但對真正清廉的官員打擊是巨大的,逼著他們伸手去貪。 “陛下,老臣以為總發胡椒十分不妥?!? 胡濙睜開眼睛,慢慢走到大殿中央,跪下行禮:“老臣也知道戶部空空,內帑空空,但全國百官是要吃飯的,朝堂不喂飽他們,他們就要去民間敲骨吸髓,苦的還是百姓啊?!? “陛下,歷朝歷代很多官員去貪去伸手,都是迫不得已啊,老臣以為,還是發一些錢糧吧?!? 陳循的話,朱祁鈺可以不聽,但胡濙說了,朱祁鈺必須重視。 “老太傅可有辦法教朕?”朱祁鈺語氣一緩。 “老臣聽說東廠又收了幾萬兩銀子,不如先拿出來,解燃眉之急。”胡濙道。 朱祁鈺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還是惦記著保護賦呢! 東廠收上來錢,是要擴張人事的,要幫商人平事,也很需要錢。 倘若沒錢周轉,東廠口碑崩塌,明年哪個商人愿意繳納保護賦了? 那時候,保護賦就成了苛捐雜稅,御史就能以此攻訐東廠,逼著朕裁撤東廠,斬首舒良! 況且,如今多事之秋,朱祁鈺也需要銀子傍身,否則真出了急事,誰給他賣命? “老太傅哪聽的謠言啊?” “東廠又不是收銀子的衙門,收了錢是要辦事的,現在辦什么事不需要銀子???” “誠然,東廠有一點銀子,但總不能讓東廠連點周轉銀子都沒有吧?” 朱祁鈺淡淡道。 “陛下,凡事有輕重緩急?!? “站在朝堂上的官員倒是可以再熬一熬,可全國有多少官員呢?” “他們都靠著微薄的俸祿養活一家老小呢?!? 胡濙長嘆口氣:“又有那些清廉如水的官員指著俸祿買米下鍋呢?!? “饑餓來時,圣賢書也不頂飯啊,老臣擔心他們守不住節操,去伸手去貪?。 ?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一旦學會了伸手,再想回頭就沒那么容易了?!? “陛下,為大明的未來著想,老臣請陛下拿出一點來,讓天下百官填飽肚子,再論其他吧!” 胡濙帶頭,跪在了地上。 朱祁鈺整張臉鐵青! 你是為了天下百官發聲嗎? 無非是想剁了朕伸出來的爪子! 和陳循一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都想把朕關進籠子里去! 太宗、仁宗、宣宗算是白看重你了!白提拔你了! 你個白眼狗! 養不熟的白眼狗!朕早晚殺了你! 朱祁鈺使勁喘幾口粗氣,平息怒火:“罷了,內帑里還有些米和鹽,都拿出來吧,每家分一些,熬一段日子,等瓦剌人退了就好了?!? 又是錢!又是錢!錢錢錢! 倘若朱祁鈺手里有錢,豈會受這窩囊氣? 就是因為內帑銀子被盜,才落入如此尷尬境地! 見胡濙還要說話,朱祁鈺剛壓住的火直接竄了起來,再也壓不住了:“朕拿出一萬兩,已經是極限了!” “再多的把朕賣了也拿不出來了!” “該死的瓦剌人!把朕逼到這般境地!” “朕要讓他們亡國滅種!” “槽!” 皇帝突如其來的爆粗,把朝中百官驚呆了。 不過,皇帝是在罵瓦剌嗎?不是在罵…… 有人偷偷看了眼陳循。 陳循居然忍俊不禁,皇帝暴怒的樣子真可愛,像個傻子,哈哈哈哈! “陛下犯了罵詈罪,請躬??!”王竑怡然不懼,犯顏直諫。 朱祁鈺死死地瞪了他一眼,朕都被逼成這樣了,罵一句瓦剌人還犯法了?你干脆把朕勒死算了,朕好歹當當隋煬帝過一把干癮!這他娘的朱家皇帝,當的這個憋屈! 他目光下移,發現陳循在樂。 登時,朱祁鈺怒氣噴涌:“首輔!讓陳珊立刻去勤政殿覲見!不管他生了什么病,抬著也要去!不去朕就賜天子劍,戳死他!” “啊?” 陳循臉上的笑容僵硬。 但王竑不肯放過皇帝,說皇帝犯了罵詈罪,請陛下改正。 “朕改!行了吧!朕有錯!行了吧!退朝!退朝!”朱祁鈺氣得快要上天了。 胡濙帶頭跪地請罪。 都他娘的去死吧,早晚把你們殺干凈! 朱祁鈺怒氣沖沖地走出奉天殿:“范廣!” 范廣嚇得一哆嗦,跪在地上。 朱祁鈺緩了口氣:“起來,朕不是對你。” “范廣,你持劍護駕?!敝炱钼曎n他天子劍。 然后以出恭為名,和馮孝更換衣服,馮孝身著龍袍登上御輦,他則躲在偏殿中。 身邊只有范廣隨身護駕。 范廣見皇帝緊繃著臉,心中忐忑:“陛下,是不是臣做錯了事?”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在朕身邊,朕反而放心?!? 朱祁鈺淡淡道:“范廣,你被人算計了,是沖著朕來的,你是被牽連進來了,回去安撫安撫你大舅哥?!? 范廣跪在地上,眸光閃爍著感動:“是臣愚蠢,臣的大舅哥過于招搖,才遭了賊人算計,全賴陛下援手,臣全家叩謝陛下?!? “起來,不說這些了。你不在營盤,營中是否會嘩變?”朱祁鈺問。 “絕對不會!” 范廣斬釘截鐵道:“臣用性命擔保,只要臣一日不被斬首,京營便一日不敢嘩變!” 見他萬分確定的模樣,朱祁鈺反而來了興趣,問他怎么把京營牢牢掌控在手的? 范廣摸了摸鼻子,尷尬笑道:“啟稟陛下,于少傅離京前,敲打了留京將領,臣才能穩坐釣魚臺?!? 于謙? 朱祁鈺頷首:“少傅護朕之心,朕知之。” “范廣,你要用最快的速度,掌控京營,這五萬大軍,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攥在手里,明白嗎?” “臣明白?!狈稄V面露難色。 “有難處?說出來。” “陛下,先不論京營中派系之多,錯綜復雜?!? “就說京營士卒的生活,士卒在軍營中生活枯燥,其家眷也生活困難?!? “導致效率低下,戰斗力弱,甚至……” 范廣不敢說了。 “說!哪怕是朕的問題,你要說出來,朕不但不會怪你,還會改正,說!” 朱祁鈺神情坦然,反正都是原主的錯,跟朕有什么關系? “軍餉到士卒手中,十不存一!”范廣咬牙說出來。 朱祁鈺皺眉,這種情況他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如此嚴重。 “十不存一,是虛數,具體是多少?”朱祁鈺臉色陰沉。 “臣就說底層士卒的軍餉吧,正統十年開始,軍戶已經名存實亡了,京營開始招募身強力壯的兵丁,每人月餉二兩,布二匹為軍餉,難征兵時便略略上調,基本上高不出多少?!? “到了景泰朝,自愿當兵的發銀五兩安家費,免掉其家庭五石稅糧,額外免除家庭兩人徭役?!? “但是,真正到士卒手上的,每月有一兩銀子就不錯了?!狈稄V苦笑。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