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說來聽聽!”朱祁鈺讓人把曹吉祥帶下去。 那個隱藏在乾清宮的奸細,說不定會對曹吉祥下手,他讓金忠派人死盯著他,看看那個奸細會不會跳出來。 舒良十分激動:“奴婢從油紙入手,查到了尚食局,而又從尚食局,查到了光祿寺。” “光祿寺中有個廚子叫藺小九, 奴婢問詢了很多人,確定了,油紙就從他的手上流出來的!” “皇爺,奴婢還有意外之喜,這個藺小九,是南宮的人!” 朱祁鈺瞳孔微縮, 尚食局有杜清,光祿寺有藺小九,太上皇都多少年不當皇帝了,卻還有這么多人給他賣命? 這宮中,還有多少是太上皇的人呢? “去問曹吉祥!問他,藺小九是不是太上皇的人?讓他把他知道的名單,全都寫下來!” 不把奸細都挖出來,朱祁鈺夜不安枕。 “繼續(xù)說。” “通過藺小九招認,他把油紙交給了錦衣衛(wèi)季福, 再由季福交到宮里來。”舒良道。 “季福?” 朱祁鈺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在哪聽過? “他是鄭夫人的男人。” 鄭夫人?是朱祁鎮(zhèn)的乃娘! 朱祁鈺一愣, 才反應(yīng)過來, 原來是他啊! “季福在哪?”朱祁鈺問。 “奴婢已經(jīng)派人去抓了,只是鄭夫人她……”舒良擔(dān)心抓了太上皇的乃娘, 會引起朝堂震動。 “抓!一個乃母子,算什么夫人?一起抓來!朕親自審!” 朱祁鈺目光陰冷:“還查到什么?” “奴婢去典當些東西, 在典當行里發(fā)現(xiàn)了里庫的寶貝!等奴婢派人去查的時候, 又什么都找不到了。”舒良苦笑。 “哪家典當行?背后是誰?”朱祁鈺問。 “背后是王大人!”舒良小心翼翼道。 “哪個王大人?王文?好啊, 堂堂閣臣都開上典當行了, 呵呵!” “把典當行封了, 查!” “舒良,朕給你特使之權(quán),不是讓你事事稟報的?既然看到了物件,為什么不立刻封店查看?把一應(yīng)人抓起來,打入東廠詔獄,這些還用朕來教你嗎?” 朱祁鈺很生氣:“腦袋里純凈點,別想什么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你的背后是朕!朕給你撐腰,你怕什么?” “奴婢請罪!”舒良跪在地上。 “好了,你有功勞也有苦勞,在追回來的寶貝中隨便挑幾件,看好什么就拿幾樣,不必問朕,當朕的賞賜了。”朱祁鈺緩和口氣。 “奴婢不需要賞賜,奴婢的命都是皇爺?shù)摹? 朱祁鈺揮揮手:“你不需要,你下面的人也需要,聽朕的,拿些。只要朕讓你拿的, 你都可以拿,朕不允許你拿的, 你最好不要拿,知道了嗎?舒良?” “奴婢清楚!”舒良跪下謝恩。 朱祁鈺舒了口氣:“宣王文來見朕!” “陛下,劉祭酒身體不適,在宮門前搖搖晃晃。”許感進來稟告。 “宣進來吧。” 天都黑了,奏疏堆積如山,朕都沒時間看,天天處理這些瑣事,遲早被累死。 劉鉉臉色慘白如紙,陳詢扶著他。 司業(yè)、監(jiān)丞、典籍等陸陸續(xù)續(xù)進來,跪下行禮。 “諸公,知道朕為何宣爾等前來嗎?”朱祁鈺緩緩開口。 “臣清楚,乃因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于城禁之時,跪門哭諫,所以陛下動怒,才宣我等前來,臣等給陛下請罪!”劉鉉跪在地上,恭敬磕頭。 “呵,朕是那般不講道理之人嗎?” 朱祁鈺不滿:“劉祭酒,拍拍你的良心問問自己,朕是暴君嗎?朕是聽不進去話的昏君嗎?真是愚昧!” “臣絕無此意!” 劉鉉瑟瑟發(fā)抖,您剖了高谷、王翱的時候,我等可親眼所見啊,您不是暴君,誰是啊? “唉,劉祭酒對朕有誤解啊。” 朱祁鈺嘆了口氣,環(huán)視眾人:“你等是否也認為,朕是興師問罪的?” “錯!大錯特錯!” “朕要表揚你們!贊揚你們!” “你們教出來好學(xué)生啊!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你們都是朕之肱骨!皆是棟梁之材啊!” 劉鉉、陳詢等人都懵了,皇帝不剖了他們都知足了,賜個安樂死,都燒高香了!還會表揚他們? 典籍錢溥卻覺得沒好事發(fā)生,皇帝如此夸人,肯定要搞幺蛾子了! “監(jiān)生哭諫,請求朕修撰奸臣錄,朕聽之,便覺得甚有理!” “非常有道理!” “朝堂如此多奸佞之臣!壞朕大明社稷!壞黎民百姓生計!朕恨不得食其血肉!朕深恨之!” “正好,監(jiān)生們哭諫于朕,請求朕修奸臣錄!” “此乃正義之諫言,是為國為民著想的好事啊!” “朕聞之,方知朝堂上還是賢臣多啊!國子監(jiān)中的監(jiān)生能有此覺悟,皆是諸君的功勞!” “所以將諸位招來,便是請國子監(jiān)主持,修撰奸臣錄!把朝中一眾奸臣寫進去,令其遺臭萬年!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朱祁鈺聲音激昂。 劉鉉搖搖欲墜! 陛下啊,您不是讓他們遺臭萬年啊,是讓我們立刻去死啊! 您殺的那些人,究竟是不是奸臣,您心里沒點數(shù)嗎? 只要這奸臣錄編撰出來,不是上面的奸臣遺臭萬年,而是編撰的人遺臭萬年啊! 再說了,監(jiān)生哭諫是你侮辱太上皇,所以哭諫,請您善待太上皇!怎么到你嘴里,變成了要哭諫修撰奸臣錄了呢?你也太能扯了吧? 果然吧!被我說中了吧! 錢溥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就該辭職歸鄉(xiāng),安安靜靜當個書法家不香嗎?非要在朝堂這臭水溝子里面晃蕩,完了吧,掉進去了吧! “怎么?兩位祭酒,對監(jiān)生哭諫之事,有意見?”朱祁鈺臉色一沉。 “陛,陛下,此修書之事不在國子監(jiān)職權(quán)范圍內(nèi)呀,而且臣等還要處置監(jiān)內(nèi)諸多學(xué)子,冗雜繁重,無法專心致志為陛下修書,所以……”劉鉉拐著彎拒絕。 “嗯,此言甚是啊,那幾位就辭了國子監(jiān)的職務(wù),去翰林院吧。”朱祁鈺淡淡道。 劉鉉、陳詢等人傻眼。 這皇帝也太武斷了吧,不按套路出牌啊。 “陛下……”劉鉉還要再辯解。 “怎么?劉祭酒,你為何百般推脫?莫非你是王翱同黨?”朱祁鈺臉色陰沉。 噗通! 劉鉉身體一軟,跪在了地上,聲音都變了:“臣,臣不是啊!” “你說不是就不是?怎么證明啊?” 朱祁鈺寒聲道:“舒良,請劉祭酒去東廠詔獄坐坐,查一查,看看劉祭酒是不是王翱同黨!切記,不許虐待劉祭酒,把國子監(jiān)的公務(wù)也都送去詔獄里,讓他在里面辦公!” 舒良直接讓人拖下去。 劉鉉拼命掙扎,淚如雨下:“陛下,陛下,臣能修!臣能修啊!” 朱祁鈺勾勾手指,讓人把他拖回來:“修什么?” “修奸臣錄!”劉鉉跟受氣小媳婦似的。 “朕不用你了,朕記得你是高谷舉薦的,你不說朕還真忘了,景泰三年,高谷舉薦你做國子監(jiān)祭酒的!” 朱祁鈺緩緩道:“難怪你高呼冤枉,確實冤枉了,你的確不是王翱的同黨。” 可我變成了高谷的同黨啊? 劉鉉軟軟倒在地上,整張臉煞白一片。 高谷,按照皇帝的意思,肯定是要入選奸臣錄的。 被高谷舉薦的他…… 劉鉉掙扎著爬起來,拼命磕頭:“臣絕對不是高谷同黨,求陛下明察!求陛下明察啊!” 他后悔啊,早知道就答應(yīng)下來啊,不就修奸臣錄嘛,被罵就被罵唄,總比沒命強啊! 陳詢、錢溥等人嚇得瑟瑟發(fā)抖。 若真以舉主清算黨羽的話,朝堂上半數(shù)人,都跟高谷、王翱有關(guān)系,誰屁股都不干凈,誰也不敢為劉鉉求情。 “劉祭酒,快請起。” 朱祁鈺臉上露出了笑容:“朕非暴戾之君,只是想起來一點事,你兒子劉瀚是舉人吧?” 劉鉉傻傻地點頭。 “要參加下屆科舉,對吧?” 朱祁鈺撫摸著衣袖,淡淡道:“都是讀書種子啊,有望成為棟梁之材啊。嗯,來宮里做侍衛(wèi)吧,在朕的身邊,朕調(diào)教調(diào)教,怎么樣?劉祭酒?” 劉鉉吞了吞口水,一旦入宮做侍衛(wèi),恐怕就走不了仕途了。和成為皇帝鷹犬相比,他更希望兒子堂堂正正做人。雖然他很清楚皇帝在拉攏他,但這種拉攏,讓他很反感。 可不答應(yīng)的話,還有劉家嗎? “臣聽陛下的!”劉鉉含淚叩首。 “別這副樣子嘛,給朕當侍衛(wèi)就那么丟臉嗎?不情愿就直說嘛,朕也不是聽不進去勸諫的皇帝!” 朱祁鈺臉色又陰沉下來:“算了,打發(fā)去詔獄吧!” “不要啊陛下!”劉鉉嗷嗷痛哭。 他真被皇帝折騰慘了,剛饒了他,就翻臉,翻了臉又饒了他,他心臟受不了了啊! 所有人瑟瑟發(fā)抖。 皇帝在殺猴儆雞,大家心知肚明,卻還是被皇帝拿捏了,誰敢說個不字。 別看皇帝在折磨劉鉉,其實是做給他們看的。 誰敢反對修撰奸臣錄,就是這個下場! “劉祭酒,你這人真有意思。” “朕開恩放你一馬,你不謝恩;朕要查你,你又求朕饒了你。你究竟要干什么呀?劉祭酒?” 朱祁鈺嘆了口氣:“陳祭酒,你告訴朕,他腦子里在想什么?” 噗通! 陳詢跪在了地上,看著淚如雨下的劉鉉,立刻明白皇帝這句話的深意,立刻道:“臣也不懂!可能是劉祭酒老邁,腦子轉(zhuǎn)不過來了!臣請陛下修奸臣錄!將朝之奸賊全都錄入,令其遺臭萬年!” “這?未免太過分了吧?”朱祁鈺反而猶豫起來了。 幾個官員眼淚都出來了! 陛下,明明你提出來要修撰奸臣錄的?怎么又過分了呢?不帶你這么玩人的! 您究竟要干什么呀! “朕乃仁君也,豈能做暴君才能做的事情呢?不行不行,陳祭酒,你這番話放到朝堂上,會被朝臣罵的,朕不能讓你擔(dān)罵名啊!”朱祁鈺嘆了口氣。 陳詢面如死灰,你是既當又立啊!您不是千古仁君,您是千古無恥之君! 壞人讓我當,罵名我來擔(dān)?賢名全歸你? “陛下此言差矣,我朝修奸臣錄,乃是秉筆直書,不加掩飾,所謂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者,是陛下大中至正之心,為萬世臣子植綱常!臣陳詢請陛下修撰奸臣錄!” 陳詢咬著牙,為朱祁鈺找借口。 朱祁鈺念叨他說的幾句話,朕大中至正之心,為萬世臣子植綱常,妙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