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什么話需要等到春天了來說, 李寸心不太明白,等到她再想起來這件事的時候,冬天已經(jīng)過去了。 今年的春天氣溫反復(fù), 綠茵遍地的時節(jié)倒春寒,又下了一場小雪。積雪太薄, 一晚就消融大半,雪水流進(jìn)泥土里,將泥土浸得松軟,貨車經(jīng)過后,車輪壓出車轍印,泥水將三月草上薄薄的積雪臟污得不成樣子。 貨車運到了廚房前, 許印帶著人將車上兩頭捆得扎扎實實的成豬抬了下來。兩頭成豬才下貨車, 又被捆在長凳上。 李寸心之前承諾了豐收要給眾人辦殺豬宴, 自然得說話算話,原本這豬冬天的時候就得殺了,但是經(jīng)過一年的缺糧時期,牲畜消耗太大, 豬圈里除了不能宰的幾頭種豬,剩下的都是半大的豬,個還沒長好, 膘還沒養(yǎng)起來, 只能再養(yǎng)養(yǎng), 把這宴席挪到了春天來。 廚房大鍋燒著熱水,乳白的熱氣直往外飄,捆在長凳上的成豬掙扎嘶鳴, 許印和文宓兩人一人一邊, 手起刀落, 在豬脖子上開條口子,先放豬血,等血放得差不多了,用熱水燙皮拔毛,水將地面的積雪燙出一個大洞來。 廚棚前的兩方長桌快擺到李寸心那屋子前頭,前頭的桌子分解豬肉,后頭的桌子切絲,剁沫,桌邊的熱水盆里清洗著臟器,桌前頭擺放著盆桶,幾個村民圍坐著,清洗白菜蘿卜土豆這些素菜,分葉削皮,丟進(jìn)裝滿了清水的桶和簸箕里。 在屋子里打掃地面、擦洗桌椅的村民出來清洗抹布;遠(yuǎn)處挑井水的人擔(dān)著水桶回來,將水倒進(jìn)了水缸里;稻場里邊村民將舂米機和風(fēng)車拿了出來,推著轉(zhuǎn)軸,給稻子脫粒,混雜著稻殼的大米被倒進(jìn)風(fēng)車頂上的漏斗口,村民轉(zhuǎn)動外頭的搖桿,風(fēng)葉轉(zhuǎn)動,鼓動的風(fēng)吹起輕飄飄的谷殼,讓起從尾部飄出,略重些的大米則從下方的出口落進(jìn)竹簍里;稻場旁的榨油坊傳來村民榨豆油的一聲齊齊的吆喝,隨后便是石槌撞上榨木的一聲悶響,間隔了一會兒,又是吆喝,又是悶響。 這塊地方,熱鬧得像一個小集市。 下午天還亮得很的時候,飯菜便好了,一盤盤燉的軟爛,炒得焦酥,皮脂油亮的大菜端上了桌,肉香四溢。 眾人拿著飯碗,擠在一起等著打飯,聞著堂屋里飄出來的香氣,只覺得連這胃部收縮的痛楚都是萬分幸福。 王燃遞給李寸心一只銅皮卷成的喇叭狀的擴音器,這擴音器雖然簡陋,但比起對著四周空喊,舉著擴音器聲音能更大傳得更遠(yuǎn)。 李寸心舉著擴音器,向眾人說道:“今天為什么吃這殺豬飯,大家也都知道。” 不少人接話喊道:“知道!”底下有人笑,受這熱鬧的氣氛感染,松弛地笑。 李寸心也笑了笑,“去年的時候,我就說過,只要以后收成好,都能有這殺豬飯,這頓飯就是在告訴各位,去年,我們豐收啦!今年是第一年,往后還會有很多年。去年一整年,大家都辛苦了,話我不多說了,今天大家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底下的人喝彩道:“好!” 廚房里的人揭開飯桶蓋子,帶著米香的白色熱氣涌出來。 排隊的隊伍向前擠動,后頭的人在聊著閑天,中間的人在催促,前頭的人拿著飯勺忙著把碗中的米飯壓實。 盛好了飯的人迫不及待的進(jìn)屋要搶占一個好位置,屋內(nèi)的人頓時多起來,眾人挪動條凳,挨擠著坐在一起。 “老徐,往邊上挪挪。” “誰踩我腳啦!” “嘶,這蹄膀燉得入味,就是有點辣。” “唉?這邊桌上怎么還有一盤燒鵝?我們這邊沒有,廚房是不是漏了。” 旁邊的人白了他一眼,“哪來的燒鵝給你吃。當(dāng)初趙工說年底把居民房全部修好,就有一場全鵝宴,這不是沒修好。” “那桌 上的鵝是天上掉下來的?” 好奇的人過去瞅了一眼,還真有一盤燒鵝,那鵝燒得火候好,表皮紅潤油亮,肉汁從鵝肉底下流出來。 雖說這葷肉滿桌,現(xiàn)在倒也不缺這一口吃的,但一來那鵝燒得著實漂亮,二來這鵝肉風(fēng)味不一樣,他們平常也吃不到,自然是饞這一口的。 那桌上還沒坐幾個人,一旁的村民心里正癢癢想要挪過去,張鶴鈞端了飯碗進(jìn)來,手上一招呼,說道:“今年挖石礦的隊伍都坐到這邊來。” 村民一見,恍然道:“老張,那燒鵝是村長給你們加的餐?”去年被罰去挖石礦的張鶴鈞和于木陽一行人著實辛苦,被曬脫了一層皮,曬傷好了以后,人黑了一個度,也著實賣力,十幾個人去年運回來的煅燒建房用石灰的石礦,在沒有火藥的情況下硬是沒拖建房工程的后腿,也沒找李寸心開口求過情。挖礦不止累,也容易受傷,這一行人冬天回來,身上都有血痂和傷疤。 這些,村民們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即便是見到李寸心給他們加餐,倒也沒有什么怨言。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