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春雷過后, 萬物進入了快速生發(fā)期,一如破土的春筍節(jié)節(jié)高升。 育苗田里的秧苗一簇簇綠油油, 李寸心和村民們在秧田里扯秧, 一把把秧苗扯出來,扎成一捆,扔到板車上, 再一道運去村東的水田。 李寸心脖子上掛著草帽,寬松的體恤背上汗?jié)窳艘粔K, 褲腿挽到了膝蓋,踩著一雙草鞋,小腿肚上濺了不少泥點。 李寸心直起腰松展一下身子時,看到從田岸前的道路上走過的錢榆和羅柳,叫住了兩人。她熟練地用草繩將秧苗一扎,信手扔到了板車上, 上了岸朝兩人走去。 李寸心問道:“錢醫(yī)生, 去找草藥了?” 錢榆和羅柳兩人背著背簍,李寸心瞧見背簍一角露出的濃綠的草葉。 春天是萬物復蘇之際, 連傷患沉疴也頗有起色,病房里的病人已有一半出院, 仍住在病房里的也多能下地行走、自如活動, 就連傷勢最沉重的羅橘等人, 傷口也長出新肉,雖然還得臥床,但終于能從那無休止皮肉撕裂般的疼的地獄里解脫。 錢榆說道:“找了些穿心蓮和金銀花?!? 其實要看病房里情況樂不樂觀, 單瞧錢榆的氣色就能瞧出來。看她眉眼松展, 目光清朗, 黑眼圈淡了不少, 一頭長發(fā)不再毛毛躁躁,便能知道病房里的活已經(jīng)輕松了不少。她也不再需要日夜守在病房里,能夠有空和兩位制藥師傅換換班,洗個熱水澡,出來采個藥。 李寸心從她背簍里拿了一支金銀花出來,一段枝條上有長橢圓形的雪白花苞,也有開了的黃白兩色花朵,花瓣像兩只長手托著花蕊,她小時候喝過金銀花露清熱止咳,只記得甜絲絲的,“你們摘了這么多,藥箱子夠用嗎?” 錢榆抬起眼皮,直勾勾望著李寸心,直截了當,“不夠?!? “……”李寸心笑了笑,涉及醫(yī)藥上邊的需求,錢榆是越來越不跟她客氣,不過不客氣得好,她喜歡這種不客氣,把需求直接提出來,錢榆是為公還是為私,一目了然,現(xiàn)在給錢榆的醫(yī)療設施打基礎,那就是在給以后重病的人求生提概率,“我已經(jīng)跟夏晴說了,這幾天插完了秧,就讓他們給你打個中藥柜子和藥柜櫥,暫時放在病房,等到之后趙蓬萊的施工隊伍全面動工,你的醫(yī)館修建好了,再給你都搬過去重新裝修?!? 錢榆心滿意足,她的高興極其含蓄,只是嘴角微翹著點了下頭,輕嗯了一聲,從背簍里拿出兩顆油桃,“路上摘的,給你?!? 李寸心接在了手里,碧油油的桃子只有尖兒透著一點紅。 “你先忙,我們回去了。” “好?!? 李寸心目送著兩人離開,她將油桃表面擦了擦,咬了一口,油桃脆硬,入口發(fā)酸,咀嚼一會兒后有絲絲甜味上來。 苗炳湊過來說道:“村長,你吃什么呢?給我也嘗嘗?!? 李寸心將另一只紅些的油桃揣進口袋里,準備給顏柏玉帶回去,“要吃自己摘去。秧苗裝車完了嗎?” 苗炳說道:“只把左邊那田里的扯完了。” 李寸心看了眼遠處的板車說道:“差不多了,先運到水田那邊去?!? 苗炳道:“這就運過去?我感覺還能再裝些。” 李寸心說道:“今天是第一天,插不了多少,新村民們也沒種過水稻,別給他們太大壓力了,就這些吧,大家先適應適應。” 他們?nèi)俣嗳耍烁刹涣酥鼗畹膫麊T、管伙食的后勤人員、以及極個別如錢醫(yī)生、看管馬匹和養(yǎng)殖場的顏柏玉、周浣等人,都下了田。可這兩百來人里有一多半他沒插過秧。 沒插過秧的,一來他身體受不住長時間大幅 度低頭彎腰,容易腰痛頭暈,二來他對秧苗間隔深淺把握不熟,下手有顧忌,有這兩樣,插秧就慢。 這被李寸心減了半的量,眾人也忙了滿滿一下午。 昔日的樹林灌木雜草叢被一步兩步、一年兩年修整得土地平坦、阡陌縱橫,荒蕪地上被墾出了極漂亮規(guī)整的農(nóng)田,村東望出去,視野極開闊,田盡頭似隱在煙霧里,野蠻生長的大地盡染人類的生息。新田加舊田,已然是很可觀的面積。 而這面積可觀的農(nóng)田耕種起來自然不是易事,農(nóng)時不好耽擱,耽擱了影響收成,李寸心即便是想讓新村民們先適應,也只能勻出第一天來,接下來的日子,活都得趕著干?,F(xiàn)在只能把眾人逼一把,李寸心就是這樣做的,眾人從開荒開始,農(nóng)活就不曾斷過,一直忙到現(xiàn)在,也累到現(xiàn)在,而且還得累下去。 一方方水田里散布著三兩村民,挽著褲腿,戴著草帽,面朝著泥水,背朝著藍天,紅著臉,淌著汗,一手握著把秧苗,一手將秧苗根莖插入水下軟爛的泥里,在這泥灰色的畫布上抹上碧綠的顏色。 一畝畝,一畝畝。 田里水中的泥沙隨著時間沉淀下去,渾濁的泥水變得清澈,水面倒映著白云和湛藍的天,青綠的秧苗隨微風而動。 春耕結(jié)束,李寸心給村里人放了兩天假,村民沒哪個不是腰酸背痛,下蹲都得直著上半身,就連后勤管廚房的人也辛苦,比插秧的人起得早、睡得晚。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