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四章 北方來信-《浮云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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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還有車。」辛點點頭,「我也是來等車的。你要去北城嗎?」
「傭兵團(tuán)的營地在北城?」布雷納寧問。
「我們不過去。」羅塔解釋,「只是經(jīng)過車站,順路送他一道。這是辛,還有杰特。」他敲了敲下巴。「我是羅塔。別看了,當(dāng)年美人魚留給我吻痕,怎么也擦不掉,我還要討老婆,只好去換了半張臉。」
布雷納寧傻瓜似的瞪大了眼睛。
「被魚咬穿了,因為傷口感染而切除。」辛簡潔地形容。
沒想到,羅塔此刻比布雷納寧更驚訝:「你怎么知道……?」
「他說對了?」矮人笑了。布雷納寧也露出一點兒笑容來。
「你和你的魚見鬼去。」杰特說。他打量了布雷納寧一番,沖辛點點頭。「我們先回去了。實在沒地方歇腳,可以去蓋亞教堂,那里收留路人過夜。」
他們并未因他停留,布雷納寧不知是哭是笑。我該求
他的,那矮個子冒險者一定會帶我去營地。孤身來到這寒冷的城市,還堅持什么尊嚴(yán)?不論如何,這群冒險者可比王國貴族友善得多。約克并沒騙我。
「你要去北城?」辛問。
還有人留下。伯寧心想,要是他不在就好了,我大可以跟上他們。「我是這么計劃,但很久沒有車來……」八成早就開走了,就在我抱著行李打鼾的時候。「呃,順路嗎,這位……」
「辛。可別叫我大人。」冒險者一挑眉,「否則我會覺得自己比帕因特還矮的。」
他這才發(fā)覺自己把所謂的尊稱套在矮人頭上有多滑稽。「但愿他別記恨我。」布雷納寧又開始頭疼了。
「這不算什么。平日里我們彼此說得更過分,這是冒險者的習(xí)慣。」
毫無分寸。某種意義上,他們不拘于禮。帶著信物前來時,布雷納寧想象過這樣的生活。沒想到我適應(yīng)得這么快。
他無意間造就了沉默。「你真是約克的朋友?」辛主動詢問,「根據(jù)我的了解,你們似乎是兩類人,怎么認(rèn)識的?」
「一次宴會,領(lǐng)主的席間。人非常多,我們……剛好挨著坐。一只獾在表演吹笛子,所有人都就著音樂談天說地。」布雷納寧一聳肩,「約克為我提供了靈感,創(chuàng)作靈感。他的奇思妙想很有幫助。」
「約克非常喜愛飲料,你又是著名的調(diào)酒師。」辛也說,「你們簡直是一拍即合。」
這贊美是否是真心實意,布雷納寧不太確定。任何人都會這么說,出于教養(yǎng),出于憐憫,或者干脆是敷衍。他寧愿相信是前者。不必說,這是對方表達(dá)友善的手段,和交談對象無關(guān)。
在那些令人不愿回憶的事發(fā)生前,布雷納寧自傲于天賦和高超技藝,即便是公爵的親口稱贊,他也會泰然處之。但事到如今,陌生人的禮貌竟讓他心潮起伏。你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心想。我的輝煌時刻早已過去,不論是何種領(lǐng)域的專家,眼下也成了個冒險者菜鳥。
得了,我和他們又有什么可說?布雷納寧閉緊嘴巴。將這些事告訴冒險者毫無幫助。若對方表現(xiàn)出同情,對他來說只會更糟。
「我不怎么碰酒。」辛說。
布雷納寧感到一陣無名的憤怒。「真遺憾,我沒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本事。」他希望自己有嘴上那么毫不在乎。
「千萬別這么說。」辛扭過頭,「冒險者無酒不歡吶,伯寧。我敢說你會是他們的救星。」
噢,真的?「聽起來是好消息。我實在不了解你們。」
「我們不也一樣?這里沒人認(rèn)得你,沒人了解你的過去,除非你主動分享。就像羅塔。」
他的話似乎蘊(yùn)有深意,然而更可能是隨口一言。他在提醒我,還是警告?亦或感受到了威脅?布雷納寧知道自己不能暴露出心虛。「新的開始。」他含糊作答。
「新的生活。」辛指了指拐角,一輛點著燈的公車緩緩駛來。「你等的車到了。」
布雷納寧詫異地回過頭,他根本沒想到這個時間還有車。「怎么……?」
「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時間,或許你睡得沒那么久。」
「噢。」他咕噥,「我不清楚。」車?yán)镆晃怀丝投紱]有,司機(jī)也哈欠連天。這趟車肯定是晚點了。它往哪兒開呢?他不禁打量著眼前巨大的煉金造物。
兩人合力將行李拖進(jìn)門,拂去地上雪花。辛收回手,轉(zhuǎn)身到車站去了。「你不上來?」布雷納寧迷惑地問。
「我不去北城。祝你好運,伯寧。明天見。」
我從沒有好運,只希望明天不會更糟。其實他不知道北城能否找到過夜的地方,但既然真有車來,他總不能立刻改口吧。反正能擺脫這個裝作關(guān)心他的冒險者。
布雷納寧點點頭。「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