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零點(上)-《浮云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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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功了。拉森先生的領域盡可能地對他放松了限制,讓他施展出范圍不那么廣的魔法。雖然感受不到魔力,但這來自于導師的魔法本質上其實是神術。
『圣言喚起』
一層白霜在敵人的盔甲上浮現,亡靈動作一緩……尤利爾立刻展開反擊。他一劍砍在護臂上,接著又是一劍,圣經斬斷符文,轉眼間又重現粘合。他盡量避開與“圣經”的碰撞,只顧發揮出全力。劍與盔甲交擊,并未撕裂受禁錮的“金屬”,黑騎士卻猛然退步。雙方攻守易勢。此刻,尤利爾手中的劍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棍子或長杖,依靠力量迫退對方。
惡魔領主忽然手臂一側,力量無害地傾瀉向一邊。尤利爾猝不及防,被對手格開符文之劍,又閃電般命中胸口。他誤以為對手的目標是肩膀。亡靈繼續攻擊,而他的武器才剛剛撤到身前。
尤利爾從未感覺手臂如此沉重。眼前視野模糊,只有痛苦和流血讓他意識到自己重新落回了下風。他無法思考,無法停下,只依靠本能行動。終于他們再次劍刃相擊,尤利爾將黃金之劍變為鎖鏈,蕩開奪命的“圣經”。
敵人忽地轉過身。
沒有對抗鎖鏈的力量,尤利爾只覺蕩開了一團空氣。“圣經”順勢滑脫了束縛。惡魔領主反身一揮,三截白骨以不可想象的角度重現眼前。
“當心!”拉森警告。即便在不通劍術的旁人眼中,這一招也如毒蛇一般危險。
似曾相識的一刻。尤利爾仿佛置身于安托羅斯。又是這一招。
可現在,他沒有約克來爭取一線生機了。
就在這時,福靈心至一般,尤利爾朝前猛然探身。他放棄了全部閃躲的余地,手中符文“鏘”一聲凝聚成劍,勢要在喪命時作出反擊。結果黑騎士的圣經竟以毫厘之差擦過眉毛,沿額頭削斷了幾縷碎發。
沒中。這幾乎不可能。然而尤利爾的驚愕遠勝于慶幸。他隱約想起這一幕在去寂靜學派之前,自己究竟是在哪兒見過了。
敵人的武器詭異地朝下扭曲。“住手!”拉森忍不住喊道。
……劍刃懸在尤利爾眼前。黑騎士竟然真的停下了。
尤利爾張大了嘴。不是為無名者。他忽然記起自己握劍的每分每秒。他沒有證據、沒有線索,完全出于直覺,以及千百次牢牢懸停在死亡之前,象征著點到即止的劍鋒。面對它時,學徒總會受傷,但絕不會死。
他胸前挨了重重一腳,整個人失控地滑向一側。“艾恩之眼”迅速解除了神秘,人們的火種重新感受到了魔力。恐怖的壓力再次自黑騎士的劍上迸發,拉森咬緊牙關,引力如潮汐般騰起,野蠻地撕扯敵人,雙方的神秘度即將發生令人驚悸的碰撞。光線忽明忽暗,構成現實的線條根根扭曲……
……“喬伊?”尤利爾輕聲問。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吞沒了他,他的世界正在崩潰。這不可能是真的。
不死者領主的劍一頓。剎那間,千百道星光擦過“鑰匙”,將他淹沒在真正的魔力的潮汐之中……漆黑的十字騎士盔甲變得千瘡百孔,卻在月光之中迅速復原。
拉森睜大眼睛,完全忘記了繼續追擊這回事。
亡靈沒有回應。此時此刻,否認或謊言,面對誓約之卷的主人時都是不可能的。他總是不會回應……因為這是保守秘密的唯一方法。
只要說出口,就會被聽見。
但現在不一樣了。“黑夜啟明”狄摩西斯的尸體靜靜躺在地上,背后的傷口還在汩汩流出鮮血。即便是神秘度等同諸神的圣者,當他親自為兇手打開神國的門時,也唯有消亡一途。
黑騎士拉起面甲,露出那雙寒冰般的、卻又燃燒著的藍眼睛。 這便是一切的答案。
“你……”尤利爾說不出話。他心中頃刻間誕生出無數問題,它們如泡沫般破裂。為什么?你究竟是誰?先民的銀歌騎士,結社的不死者領主,高塔的白之使……你想要什么?“國王”在封印中死去,先知遭到刺殺。挑起戰爭,亦或終止?
使者靜靜地聆聽,等待他的質問。
無窮回憶浮現心頭。四葉城開始,見到的白之使喬伊。在反角城和拜恩,不死者領主如幽影般陰霾不散。在『懺悔錄』的夢里,千年前那個年輕的銀歌騎士……喬伊手上有完整的『懺悔錄』,難怪我只能感受到他的過往。他并非隱瞞得滴水不漏,只是我從沒去想過!冰海秘境里,神降儀式……
“你什么時候……”不知不覺間,學徒已經淚流滿面。“……死了?”
使者怔在原地,對這個問題毫無準備。
“一開始。”年輕人給出回答,“一千年前。”
尤利爾閉上眼睛。諸神請告訴我這是個夢,他祈禱,卻始終不敢睜眼直視自己的錨點。如果這是事實怎么辦?
他忽然想到紅之預言。流淌向月亮的長河,最先出現的人死得最晚,原來我最后看到的不是錨點……預言夢是命運的指引,從不出錯,只有凡人會誤讀征兆……
“國王麥克亞當,先知狄摩西斯。”使者輕聲念道。
身后,“艾恩之眼”拉森顫抖了一下。尤利爾幾乎聞到話語中的血腥氣。
“殺了他們,你就自由了。”喬伊凝視著他,目光猶如火燒。“秘密結社。神秘支點。你還活著,你有選擇,一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