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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聽的守衛(wèi)吞吞口水，走近前來。剛剛他與妮慕閑聊時，不巧挨得很近，矮人領(lǐng)隊的動作又太快。

    佩欣絲瞪著他：“這么說，你是德拉·辛塞納的堂弟嘍？馬蘇瓦·辛塞納先生？”

    “不，不是，領(lǐng)隊大人，呃，我不是故意……”

    “哼，廢話少說。”

    “我的堂姐。”馬蘇瓦瞄一眼大家的臉色，不敢再多說半個字。“她在幾年前因過量服用煙葉喪命。”

    “她死了？因為過量吸煙？”

    “神父說她中了毒。”馬蘇瓦說，“有些人生來就這樣，尋常植物對她們來說卻是毒藥。”

    毒藥。妮慕尋思，大概是會取人性命的東西罷。冰海部落沒這說法，因為我們沒有植物。她望著通靈者不省人事的軀體：纖細(xì)的手足，孱弱的體態(tài)，見血會驚慌失措。德拉是個好姑娘，但她的一切都與妮慕的其他友人相去甚遠(yuǎn)，難怪這么快遭此厄運。最終她搖搖頭，開始在心里為挖坑丈量尺寸。

    “只不過是些煙草。”巴拉布難以置信。

    “我聽說過這種事。”佩欣絲卻說，“聯(lián)盟中有許多野精靈，他們的祖輩是從蒼之森逃難出來的，知曉某些森林種族的信息。是的。某些傳聞。”

    “女神希瑟會保護(hù)她的子民，任何踏入蒼之森的異教徒都會成為森林的養(yǎng)分。”妮慕接道。

    “你怎么知道？”他們都很詫異。

    希爾達(dá)告訴我的，但她死在了灰翅鳥島。她正是個野精靈，而且與我無話不談。妮慕非常想念她。“我有許多異族朋友。”她驕傲地宣布。矮人領(lǐng)隊聳聳肩，巴拉布心不在焉地點頭。馬蘇瓦緊張地笑了笑，他果然沒有幽默感。

    但事實如此傷感，妮慕只在部落外認(rèn)得寥寥幾人，如今又要減少一個。“莫非這是真的？希瑟會殺死踏入森林的人？”

    “一個古老的迷信。”有人插言，“源自先民時期各個神秘種族與圣瓦羅蘭的混戰(zhàn)，以及人們并不發(fā)達(dá)的醫(yī)療體系。這是植物中毒，植……物……中……毒。告訴我，妮慕，霜巨人吞下兩升水銀會怎樣？”

    她打個哆嗦：“太殘忍了！”

    矮人領(lǐng)隊勐地轉(zhuǎn)過身，與冷光西塔面對面。她們目光相接，什么也沒說。佩欣絲閉上眼睛，似乎在請求諸神保佑。

    蒂卡波伸個懶腰。“沒錯。你們消化不了它，它也忍受不了你們胃腸的儲存環(huán)境。”她壓低聲音。“我見過有人因食用路旁的黑莓喪命。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這就是凡人眼中希瑟的詛咒。”

    “故事暫且放在一邊。”佩欣絲終于開口了，“儀式還要多久？”

    冷光西塔報以微笑，沒有故弄玄虛，沒有狡猾的停頓，瞧她的模樣，這樁決定聯(lián)盟未來的大事已落下了帷幕。“真不容易。”她微笑的眉毛上盡是疲憊，“勉強湊夠了建立通道的條件，信息通道甚至已經(jīng)搭建成功，我聯(lián)系上了閃爍之池的同族……他們正去通知女王陛下。”西塔扭過頭，凝視著被光線包裹的神秘儀式。“我的使命完成了。”

    “我沒見到門。”

    “這些是組裝好的構(gòu)件，只有對面踏入，通道才會展開。”

    “她什么時候來？”

    “也許就在下一刻。我知道聯(lián)盟樂意效彷人類擺場面，但我們現(xiàn)在無疑沒這個條件。”

    矮人領(lǐng)隊皺眉：“也就是說，可能在夜鶯找到我們之后？”

    “誰要來？”巴拉布更是迷惑。

    他的語氣十分令人同情。“一個大人物。”妮慕告訴對方，“盟友，援軍。”

    “你認(rèn)為這與辛塞納小姐的狀況有關(guān)系嗎？”

    “不僅如此。”矮人領(lǐng)隊說，“還有寂靜學(xué)派的人。我敢說，他們很快會找到這兒。”她用短小的手指摩挲武器。“他們很快會來。”

    馬蘇瓦吞吞口水。“就算巫師能搜索全城……”

    “或許用不著搜索。”佩欣絲說。霜巨人沒明白，但就在這時，“光團”發(fā)出一陣奇異的噪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冷光西塔勐?lián)溥^去，人們的目光聚焦在同一點。

    “愣著干嘛？”馬蘇瓦忽然叫道，“快吧東西收好！”他的提醒像鞭子抽進(jìn)了人群。人們驚慌失措地活動起來，卷干草，穿外套，點蠟燭，女人掃清堅果殼，踢走滿地堆積的空罐子。許多人匆匆丟掉煙卷，妮慕看到一個小個子在扣箱蓋前伸手去抓了一把，藏進(jìn)衣服口袋。

    注意到她的目光，馬蘇瓦趕忙解釋：“可不能讓正經(jīng)儀式像邪神降臨一樣啊，大人。這太冒犯了。”

    “再怎么收拾，這里也只是地窖，不是圣堂。”

    “也許我們凄慘一些，對聯(lián)盟更有幫助。”巴拉布則滴咕。

    “別出聲！”蒂卡波瞪他一眼，“我聽不清楚了……咦？”

    頓時，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大多數(shù)人不敢亂動，甚至屏住呼吸。還有人跪在地上，無聲默念。這就是歡迎方式？霜巨人瞧見他們的臉色，莫名感到笑意在喉嚨里聚集，得拼命忍耐才不至于擴散出來。

    黑暗中，起初只有蠟燭的微光閃爍。但緊接著，熾光“轟”地升騰，猶如點亮的篝火，地窖霎時一片明亮。

    妮慕趕快捂住眼睛。這下人們的歡迎方式統(tǒng)一了。“來了？”

    她聽到湖水和風(fēng)的聲音，還有鳥兒啁啾，似乎是雨水的先兆。但潮濕之中仍有太陽的氣味，熱量拍打著臉頰，妮慕感到渾身濕漉。

    除此之外，她察覺到一種怪異的偏移感，彷佛身處迥然不同的世界。當(dāng)她呼吸時，卻茫然地牽引起魔力。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霜巨人心想。她的火種比她更先感應(yīng)到規(guī)則的變遷。

    冷光西塔卻沒有同感。“恭迎尹文捷琳陛下。”她語帶虔誠地說，“我名叫蒂卡波，專此為您打開諾克斯的門戶。守誓者聯(lián)盟的諸位古老同盟，也隨伴迎邀我族回歸，以表誠心。”

    她的聲音本該在狹小明亮的空間中回蕩，如今卻平穩(wěn)地傳遞向遠(yuǎn)方。妮慕試圖睜開眼睛，但光線太亮，只能在指縫間窺見一道道不斷交錯、融合的閃爍輪廓，房間內(nèi)僅存的位于儀式底座處的陰影，也持續(xù)著拉伸和驟縮的變幻。

    地窖中寂然無聲，連呼吸聲都弱不可聞。對方回答了嗎？穿過了門？妮慕統(tǒng)統(tǒng)聽不見。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心跳居然這么響亮，恨不得按住血管。

    《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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