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可是今天不行。 兩人對坐,陳平安一臉認(rèn)真神色,陸臺心中苦笑,好像自己畫地為牢了。 但是陸臺靈犀一動,有些恍惚,來得這么早?本以為只有踏足桐葉洲的陸地,相伴游歷,種種坎坷和磨難,才會有此契機(jī)的苗頭出現(xiàn)。不曾想如此措手不及。陸臺穩(wěn)定心境,開始屏氣凝神,鄭重其事遞給陳平安一碗茶,“慢飲,等你喝完,我再說我的一點見解。” 陳平安不知其中講究,也只當(dāng)是一場找人解惑的普通問答,就點點頭,接過茶碗,喝了一小口。 在桂花島風(fēng)波過后,陳平安遇上那位愛慕桂夫人數(shù)百年的老舟子,既是桂花島的第一位撐船人,更是陸沉飛升之前的唯一仆人,一起泛海遠(yuǎn)游天地四方。當(dāng)時陳平安做了個怪夢,進(jìn)入某本書中,“一夜讀書”,在渡口老舟子揮手造就的小天地之中,跟老舟子有過一番問答,以至于那位舟子竟然說了句“莫要壞我大道”。 當(dāng)時陳平安便是大致在說一把尺子的道理兩端。 他認(rèn)為舟子的道理,走了極端,看似有理,實則無理。 因為不夠完善,不如書上所說的“中庸”。 而道家的根祇,是道法自然四字。 所以那次夢中讀書,陳平安依稀記得有人說過,儒家的道理,從不在高處,不在到底有多高,而在道理是否落在了實處。 那人甚至笑言,咱們?nèi)寮业闹潦ハ葞煟瑢W(xué)問已是何等的深遠(yuǎn)高超,可有一次問道之后,都曾對一位弟子私下感慨,甚至帶了點自慚形穢,說某人的道,真高,可是…… 只可惜“可是”之后的內(nèi)容,陳平安已經(jīng)記不得半點了,一個字都記不住,有可能是根本就那個人或者說那本書上根本就沒有說。 今天陳平安有此詢問,當(dāng)然不是跟陸臺問道,陳平安沒想那么多。 陳平安自練拳以來,在讀書之后。 難道真的沒有想過自己的將來? 當(dāng)然不可能,與劍靈神仙姐姐有過六十年之約,如今跟寧姚又有十年之約。 陳平安這兩次“游山玩水”,甚至已經(jīng)從最初的“我這一拳要最快”,變成了“這一拳可以更快,但是必須最有道理”。 陳平安最有分量的一句話之一,可能當(dāng)時聽說這句話的人都沒有在意,當(dāng)時是在返鄉(xiāng)的一座客棧,他對粉裙女童和青衣小童所說,“如果我哪里做的錯了,你一定要跟我說”。 陳平安的心路,無論之后在落魄山竹樓老人,在他身上和神魂打下多少拳,無形之中,陳平安始終在懷疑自己。 但這是必須要走出去的一步。 而之前的心境,或者說虛無縹緲的本心,陳平安同樣一句無心之言,已經(jīng)道破天機(jī),是在倒懸山上,對寧姚爹娘說的那句。 那意味著陳平安一直在否定自己。 “是我做的不夠好。” 做得不夠好,就是錯。 世間有幾人,會如此苛刻自己? 但是這種心態(tài)又不是無緣無故形成的,而是本命瓷一碎,以及之后困苦艱辛,種種機(jī)緣巧合,逼迫陳平安不得不去拼湊出完整心境的一種無心以及必然之舉。 成了,匯聚成日月在天的奇觀,群星黯然。 不成,大概便是種種失約,種種失望。 一個人沒東西吃,就會餓死,可若是心田干涸,一樣會求死,只是渾然不自覺而已,今日不死他年死而已。 拼命求生,逆境絕境,憤然而起,奮發(fā)向上。 可又悄然求死,暴飲暴食,不知節(jié)制,七情六欲,心猿意馬,種種弊端,即是人心古怪處。 人心之復(fù)雜,便是圣人仙人都不敢自認(rèn)看透。 崔瀺在小鎮(zhèn)為何會輸,便是例子。 循著這條心路,陳平安的心境便很明了,差點害死了劉羨陽,是我陳平安的錯,所以我死了就死了,講完自己那點對方都不愿意聽的道理,一了百了。 哪怕是龍窯娘娘腔男子的死,陳平安只是因為沒有答應(yīng)那個男人收下胭脂盒。 陳平安還是覺得自己在“錯”。 當(dāng)一個人真正開始認(rèn)識這個世界, 看過高聳入云的大山,蜿蜒無盡頭的江河,看過了那些無比高遠(yuǎn)的壯闊景象,甚至可能是看過那些讀書人的風(fēng)流,那些象征著一國威嚴(yán)的衙門、官服,看過了人生無常的生老病死,看過了看似壯烈實則冷血的鐵騎陣陣,一個人在某一刻,往往就會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孤單。 悲傷很難感同身受,快樂的分享總是一閃而逝,人生只是 一場場告別…… 陳平安對這個世界,其實充滿了畏懼。 劉羨陽,李寶瓶,顧璨都不會像陳平安這樣。 顧璨會一門心思想著報仇。 李寶瓶會覺得天地間總有這樣那樣的有趣事情,沉浸在自己豐富多彩的內(nèi)心世界內(nèi),幾乎從不質(zhì)疑自己,更不會輕易否定自己。 所以她才能夠說出一句“怎么會有不喜歡李寶瓶的小師叔?” 劉羨陽則會發(fā)自肺腑地說,我要去看更高的山更大的河,我一定不要老死在這個小地方! 但是陳平安不會,他可能會去做很多事情,比如帶著李寶瓶他們?nèi)ゴ笏澹顷惼桨驳男木骋庀螅瑫闫饋怼? 陳平安的心思和念頭,大體上都是“不動”的。 龍窯燒瓷多年,少年一直在求手穩(wěn),其實就是在執(zhí)拗地追求心定。 心不定,他就會記恨宋集薪的有錢,嫉妒他有人相依為命,會讀書。 會 這就是阮邛哪怕對陳平安沒有成見,卻從來不把陳平安當(dāng)做同道中人、不愿收他為弟子的根源所在。 這也是為何陸臺會覺得陳平安不夠靈氣的原因。 所以劍靈當(dāng)初看到的少年心境,是一個年幼孩子守著墳頭和山頭,是草鞋,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