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宴會后數日,李著到家了。他今年二十一歲,去省城數月臉黑瘦許多,只有那雙眼睛和還那么烏亮。 中舉后不知為何,反而顯得更沉穩、更少言語。 家里少不得又是一通亂,李嚴夫婦只好把分家的話題先放下。三房這邊迎來送往了整整三日,門口才逐漸消停下來。 李丹在他回來的第四天走進長兄住的院子。李家兄弟五個,除去李碩因為和李丹是同父異母血緣較近,最親密的就是這位長兄。 當年李丹剛回鄉,二哥李靳僅比他大兩個月正是撒潑耍賴的年齡。 李著卻已經十歲,是他關懷、照顧弟弟們,也是他在學堂里保護李丹不受欺侮。 后來李著被送到南昌的書院讀書,李丹便很少再見到他。直到前年李著回家備考縣試兄弟倆才又見面。 去年夏初李著迎娶朱氏,兄弟倆相見就越發少了。這次再相見,李丹站在長兄面前竟有了些陌生感。 “怎么,你成日里在家鬧天宮,見到我就裝成貓了?”李著說完嘴角才露出幾分笑意。 李丹見到熟悉的笑容松口氣,上前見禮說:“大兄怎的這般黑瘦了,竟讓小弟沒認出來?難道在外面吃不少苦?” “吃苦事小,憂國事大呵!”李著嘆口氣。 “大兄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李丹有些驚訝。 這時朱氏帶個小丫鬟來奉茶水,笑著對他說:“三郎不知,你大哥這次回來好似換了個人,話也少了,不見訪客的時候常常在這株茶花旁踱來踱去,好似考場上三日尚且意猶未盡似地。” “唉,那三天可真是,苦不堪言吶!”李著搖手:“不提也罷。” “什么事讓大兄這樣憂心?”李丹謝過大嫂,待她離開后又把話引回正題。 “我歸鄉兩年,誰知這次外出、返鄉竟兩次遇賊于道,還好都化險為夷,卻讓為兄心憂不已。 太平來之不易,怎么現在又開始鬧起來了呢?”李著低聲道。 “有人作亂么?”李丹吃驚地問,他久在城內不知外界情形,沒想到自己兄長也會遇到賊人。 “兄長可是將賊人打退了?”他知道李著也會些劍術,遂問。 “非是兄長之能。去時恰好有弓手、捕快圍捕賊人,是以為兄獲救。返鄉時是路遇俠士相助,轉危為安。 不然,憑吾這點劍術,能抵擋一、二人已是盡力矣!” 李著攤開兩手:“我只是納悶為何現在世道成了這樣。 后來那位大俠護送我到余干,路上聊起才知今上往江西派了大批內監充作各地礦監,以致礦主、工頭與之對立,贛州那邊甚至有殺礦監驅逐官軍者。 這些動蕩中逃出來的礦奴、礦工散落各地,有不少便聚集亡命做起不法的勾當。” “原來如此?這不等同于造反么,官軍為何不剿?” “說造反也未見得,只是劫道、綁票而已,人數不過十幾、數十,沒有到需要出動官軍的地步,但地方上又抓捕不力,所以……。” 李著搖頭:“不管怎么說,這不是好兆頭!” “所以兄長心憂不已?” “不止如此。”李著嘆道:“我這次去赴試,在南昌城里既見到官衙恢宏,也見到遍地流民。看到朱門酒肉,也有乞丐餓殍。 在鹿鳴宴上,一桌飯菜價值銀一兩四錢,可鄉間茅屋之家,家財不過三十枚仁宣通寶而已。何其如此?為兄百思不得其解呀!” 聽著李著的話,李丹明白了。這位長兄是個充滿理想、幻想的青年。 他懷著抱負興沖沖地出門而去,卻被現實劈頭澆下冷水,狼狽而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