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用現代時間計算,二道河村到鎮上快走步行需要仨小時。從鎮上到縣里需要一天半時間。 算算往返時間,即便有驢車牛車騾子車,一個來回至少也要三天。 畢竟這些交通工具不會讓你多快,只會讓趕路不那么累。 馬倒是快,但沒人敢用那個拉腳。 可以說全鎮上下是沒有馬車的,不是買不買得起的事。 這里要求家有舉人以上,或是在衙門口辦公的那些官員才準許用馬。 準許也不代表給配備,而是你自掏腰包配馬匹也要先備案許可。 像趙捕頭就有一匹老馬,那是以前上峰賞賜給他的,他回到地方后,第一件事就要先登記馬匹來源才能使用。 馬是戰略物資,本朝管得極緊。 可見王老八想告狀也需要許多天。 而王老八又不是到縣里就能見到他堂哥。 王里正折騰去縣城是為什么,為與一些常聯絡的官員來往交際,王老八不敢找到酒樓青樓打擾,需要等待王里正回來。 何況他身上有燙傷,半路還要去趟醫館,要不然他不敢碰水,連喝水都小心翼翼怕把嘴邊燎著。 所以在王家溝村群龍無首的這些天里,發生許多事。 王家溝深夜還在亂轟轟一片。 “拿魚去換娘。” “那魚訂出去了,這都不夠用,拿啥換呀,手指頭?” “這可真不是你親娘了,難怪說兒媳婦就是不行,你娘要是被抓走,你還尋思魚,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腸子!” “我沒腸子你有,你有能耐朝二道河要到人算你有本事。” 被抓起來那八人的外嫁姑娘們全回來了,家家都在和親哥嫂弟妹干仗: “哥,聽聽你媳婦這話,眼下娘在那面不定怎么遭罪,那和你們村都有仇,皮鞭蠟油都得上,又餓一天了,好人都會餓廢,她還尋思錢不錢,你給俺吱聲,別擱那里裝聾!” “我這不是尋思等里正回來的,那指定能有說法。” “你等他,娘就得涼了個屁的,娘等得起嗎?聽說那王老八都被打跑啦,痛快的先用魚或是銀錢換人,現在就去!” 還有許多外嫁女坐家炕頭哭,因為女婿回來幫老丈人家干架被打,她們咋帶男人回婆家,婆家不得撕碎她們。 這不嘛,許多姻親在和王家溝村人掐架道: “來幫忙的時候,你們可沒說會傷著,說就是充人數嚇唬嚇唬對面,眼下卻被燙成這樣不得吃藥看病?那藥錢誰出。” “都是實在親屬,怎還能說出這種話?真讓人心寒。” “哎呦我天,你們不讓人心寒。我們這叫家里活全扔下了,白幫你們沒要一文辛苦錢,不圖說聲謝字,起碼的這為幫你們傷著了,是不是要有個說法?” “人不是我們傷的,誰傷的你找誰去,有能耐去找二道河討藥錢。” “合著我們來幫你們還幫出錯了?你們咋還耍上無賴啦?我們沖誰來的就找誰,我們找什么二道河。” “你們沖的是啥,自個心里有數。當初也不知是誰舔臉四處求媒婆來我們村說親,那都窮得恨不得讓我們村扒拉著挑姑娘。一堆窮親戚,年頭不好就上門打饑荒,不就是想這回湊個人頭,回頭好有臉朝我們借糧?” “沒天理了,我算是知道你們王家溝耍無賴有一套。” 多少人家吵著吵著就打到一起。 另外,還有那三十多家被燒柴火垛的,關上屋門心里也不平衡:“憑啥燒得是我家,不是別人家。那咱為全村的事被燒,村里是不是該有個說法。” 總之,當能打過敵對村時,爭吵的那些都不是問題,誰敗了就熊誰,能找到接盤俠賠錢賠糧賠柴火。 但當打不過時,王家溝村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心齊。 而以上那些滋味,在十二年前,二道河村其中一戶姓劉的人家全嘗過。也是那件事震住二道河全村人,才會如此老實。 這家人叫劉永田,和劉老柱還沾親帶故。 就因為家里三小子叫明子的偷摸撈兩簍子魚,被王家溝一幫人尋上門,又是砸鍋又是給劉永田打斷腿。 劉永田為護兒子才被打斷腿,當年左鄰右舍來幫忙的也受傷不輕,不給掏藥費不給拎兩只雞去探病,那不得反目成仇?再說也沒有那般處事的。要是那么處事,往后家里有個響動誰還來看一眼。 好在那幾年風調雨順,劉家多賣一些糧食忍饑挨餓,能給當家的看上腿,也有余錢和幫忙受傷的人家走走人情。 如今劉永田已經過世,到死的時候,那條被打斷的右腿急走起來還是一瘸一拐。 今晚他老妻一邊干活鋪石子路,一邊開小差,經常干著干著停下手邊活,離近才會聽到她在碎碎念著:“老頭子,你解氣不。” 又嘟囔:“明子啊,我的老兒子,你擱哪干活呢,娘知道你是愧對家里,才會收完糧就搶在你大哥二哥前面去掙銅板。快別干了,回來看看,咱村給對面村打得屁滾尿流,你也趕緊回來打幾棒子出出氣,要不回頭他們不來鬧事就沒機會了。” 和她一組鋪石子的其他婆子就裝作沒聽見,也不催促快些干活,知道明子娘這是憋屈。 想必十多年睡半宿覺起來,都會神神叨叨呸呸吐上兩口吐沫罵道:“王家溝咋不嘎巴一下瘟死。” 反正換作她們,那指定是這么罵的,也會過年過節腳底踩小人詛咒。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