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第 236 章 兩處-《陰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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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監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卻是慢悠悠問道:“這事你來問我?你自己心里頭不是已經有主意了嗎?”
羅學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心里也就是有一點想法而已,可這不是還沒有徹底拿定主意么?”
“到底事關重大,心里有些拿捏不定……這會兒恰好張生你在這里,便想著討個主意。”羅學監收了面上的神色,認真看張學監道,“還請張生指點。”
張學監沉默一陣,也是搖頭:“倘若是昨夜以前,我或許還是有些想法的,但昨夜里發生的事情……”
“卻是讓我不確定了。”
羅學監心里很有些戚戚然。
正是如此。
若沒有昨夜里殷商那位末代商王從殷墟走出倒也罷了,他們不過是在當世活躍的各方中做一個選擇罷了,可昨夜里愣就是蹦出了一個末代商王,,這就不得不讓他們多思慮幾分了。
尤其是,昨夜里殷墟那地兒能蹦出來一個末代商王,誰知道這陰世、陽世天地的哪一個地方,會在哪一日又蹦出一個先代君王來?
看昨夜里那位末代商王的動靜和姿態,他顯然是打算要在接下來的相當一段時間里鎮守長城內外……
羅學監目光微微動了動。
倘若那位末代商王所言非虛,那他們倒也還是能夠安心。可萬一呢?
萬一那位末代商王不是只鎮守長城內外呢?萬一在這位末代商王之外,殷商又另有打算乃至是另有動作呢?再萬一……后頭不知從哪里蹦出來的先代君王乃至是什么勢力也有意摻和進這混亂的局勢里呢?
真到那個時候,他們太學要怎么辦?
莫說這些事情就跟太學不甚相干了。事實上,太學里的所有先生都清楚,局勢真要是那樣的混亂,太學里上到各位先生,下到各位書童,都未必能躲得過去。
張學監也是沉默著,久久沒有言語。
羅學監抬眼看了看他,緩慢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卻難。而不論是打天下還是守天下,書生卻總是不能少的。”
行兵打仗,確實是武將兵卒的生死之事,但在那背后,又豈能沒有文人、吏臣的調度和打理?
甚至在打下根基之后,亦同樣需要文人、吏臣來治理?
“我也相信那些有心的各家會自己做好一定的準備,”羅學監道,“但是,方今之世,文人書生到底是要數我太學為首。”
“以我太學在天下文人書生心中的影響力,”羅學監頓了一頓,到底是將話給說完了,“我太學逃不了。”
張學監端著茶盞的手停在半空。最后,他將杯盞放下,轉頭看向羅學監,輕且慢地道:“倘若是陽世天地里的太學,我相信或許會有破敗的劫難,但這里……”
“是陰世。”
羅學監皺起眉頭。
張學監的目光沒有任何動搖。
“我們這陰世天地里的太學學府,所積攢下來的底蘊遠非陽世天地那處太學可比。”
陽世天地里的太學自漢起,就經歷過幾次重建。每一次毀壞和重建,都是對天下文脈傳承的一種破壞。倘若不是有道門在外、又有陰世太學在下,那在毀壞與重建之中折損的典籍、經本怕是絕大多數都要失傳了。
也正是因為陰世天地的太學承擔著這樣的傳承重任,所以……
“沒有人敢的。”
不等羅學監說些什么,張學監先就自己補充道:“起碼在行至真正的絕路以前,沒有人會有這樣的膽子。”
羅學監聽著,心里其實也是很贊同的,可不知為什么,他的眉心就是沒有松緩下來。
羅學監自己心里也很是奇怪,他不住地翻找著自己的思緒,想要找到原因。
忽然,他整個心魂一震,目光也變得呆滯木愣。
張學監看見羅學監的異狀,略停一停,還是問他道:“你是……想到了什么嗎?”
這一刻,連張學監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聲音里竟無端多出了些忐忑。
“如果……”羅學監木木抬起目光看他,僵滯地問,“如果,是外族呢?”
張學監只覺得腦海中一陣轟鳴,連魂體都是一晃一晃的,半餉才緩過勁來。
“……外族?”
羅學監緩慢點頭,再開口卻不是說些什么,而是問了張學監一個問題。
“那位末代商王……殷壽,他為什么要率領自己的部卒鎮守長城內外?”
“商紂他防范的……真的是我炎黃人族的各方嗎?”
整個房室都安靜下來,久久、久久沒有一絲動靜。
似是過了半日,才終于有聲音從張學監那邊傳出。
“……我倒是沒有想到這個。”
那聲音近乎呢喃,聽得羅學監心里直發澀。
“不是你的錯。”羅學監緩慢道,“你從昨夜到今日晨早光只是梳理各方的動靜就已經夠頭疼了。一時沒想到這一處沒有什么,這會兒不是就想到了……”
“我也就占了事少的便宜罷了。”
張學監搖了搖頭,片刻,又搖了搖頭。
“這件事……”
他掐著手里的杯盞靜默一陣,才又道:“我不能自專,還須得問過祭酒及諸位大先生才好。”
羅學監重重點頭:“我明白。”
也就是這一兩句話的工夫,張學監便收拾好了心情。
“事情或許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糟糕,”羅學監又道,他笑了笑,“畢竟那位末代商王如今可是從殷墟出來了,正準備鎮守長城內外呢。”
“顯然我們隱居在各處的這些先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異族在我炎黃人族的地盤上撒野。”
張學監瞪他一眼:“若真是那樣,這豈不是就成了我等后輩無能,還得要勞煩先祖來為我們收拾爛攤子?”
羅學監面上的笑也收起了。
“若境況真到了那種地步,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羅學監嘆道,他目光抬起,看向來了帝城的中央所在,“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張學監順著羅學監的目光看過去,靜默一瞬,再一次緩和了語氣。
“別凈推諉責任。”他道,“真要是走到哪一步,我們這些人哪一個是清白無辜的?”
羅學監也沒有了言語。
羅學監到底沒能在張學監這里待太久,過不得多時,張學監就趕人了。
羅學監知道張學監還有事情,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拱拱手就起身離開。
直到這房室里只剩下他一人,張學監才起身回到了長案后頭,敲響那個小鐘。
放下鐘錘,張學監獨自坐在長案后頭默然出神。
“張生?”
聽到房室里忽然響起的聲音,張學監從座中站起,肅然站立作禮。
“祭酒。”
太學祭酒顯然也在忙碌,這會兒同張學監說話的聲音都聽出幾分奇異。
“學府里的消息你不是都在方才遞送到我這里來了嗎?怎么了,可是還有別的什么事?”
張學監苦笑著應道:“羅生方才過來一趟,提醒了我一些事情,我覺得該跟祭酒你特別說一聲。”
祭酒那邊也似乎聽出了什么,略停了一停后,他緩慢而鄭重道:“你說。”
張學監便將他和羅學監后半段的那些話提了提,然后沉默,什么都不多說了。
他也認為,只這般提一提就好,旁的什么都不需要再說了。
“你是說的這事啊……”祭酒那邊廂倒是平靜。
張學監聽見這話,面上不知什么時候顯出的那幾分死白無聲無息地褪去,恢復成尋常時候的模樣。
“你不必擔心,”祭酒的聲音仍從那邊廂傳了出來,“一直有人在看著呢。”
張學監心神又更松緩了些。
只不過……
“祭酒,真的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嗎?”他問,“想起這事情,我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的。”
“你的感覺是對的。”祭酒在另一邊廂給了張學監一個有點意外的答案。
張學監的神魂又是一跳,他想到了什么。
“您是說……”
“我們陰世天地這邊廂,論理不會真出現什么大紕漏,但是陽世天地那里,卻是未必。”
張學監怔怔然,半餉沒能說話。
陽世天地……
陽世天地!
原來被他疏忽了過去的,竟是這個!
“陰世天地與陽世天地雖然是不同的兩廂,但彼此之間卻是相互映照的關系。而陽世天地對陰世天地的影響又比陰世天地對陽世天地的影響大。如果陽世天地那邊廂出現什么動亂,陰世天地這里縱然還能穩得住,也必定會遭逢一場劫難。”祭酒說道。
“而很明顯的……”
祭酒停住了話頭,但張學監無聲地將話語給補上了。
陽世天地那邊廂的動亂,現在已經出現了苗頭了。
不獨獨是國祚正朔的紛爭,還是異族和炎黃之間的動亂。
陽世天地那長城之內,可是居住著一大片一大片的的異族!
“……那,我們該怎么辦?”張學監最后問。
祭酒沉默片刻,回答他道:“且先做好我們能做的事情吧。”
“做好我們……能做的事情?”張學監喃喃地重復著,短短的一句話中,帶著同祭酒一樣的莫名哀戚與無奈。
祭酒在那邊廂似乎是在笑,但聽著,卻更像是在哭。
“我們只是陰靈,是死人……再是想要做些什么,又能如何?”
是啊,他們在陰世天地里,他們已是陰靈,已是死人。再想要做些什么,又能怎么樣呢?
生人縱是他們的后輩,他們的后人,也有他們自己的想法,有他們自己的意志,有他們自己的……無奈。
他們能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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