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戲法-《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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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郡王府的別莊坐落在城外二十里的棲鳳山下, 莊內亭臺樓閣景致秀美,莊后棲鳳山西南的整面山林皆是郡王府獵場,隊伍沿著官道一路往南, 過玉關河,再往西南渡溧水河, 因是車馬慢行,少說要走半個多時辰。
李芳蕤說要同乘, 便真讓白鴛與沁霜同行,自己與秦纓、陸柔嘉二人同坐臨川侯府馬車, 行在半途,陸柔嘉將昨夜進展向秦纓稟明。
李芳蕤聽完陸柔嘉所言, 驚道:“沒想到你當真醫術高明, 你和縣主皆有技藝傍身, 只有我什么都不會——”
秦纓笑道:“是誰說今日要一展身手?”
李芳蕤苦嘆, “我也只有這等時候才能一展身手了,不過今日有我哥哥他們,我到底沒法和男子相比, 自從十五歲之后,母親便不許我日日習武了。”
李芳蕤嘆了兩句,又掀簾朝外看,眼見近了溧水河, 興致到底高昂了兩分, “雙喜班是前日便住進莊子的, 為的便是今日給咱們演上兩場,稍后到了莊子上, 咱們先去摘摘果子賞賞花, 再看看戲法雜耍, 等他們都到了,便一同上山去。”
秦纓不由道:“前次便聽你說你哥哥專門請了厲害的師父,便是這個雙喜班?”
李芳蕤看向陸柔嘉,“柔嘉可知雙喜班?”
陸柔嘉笑著應是,李芳蕤便戲謔地看著秦纓,“連柔嘉都知道,縣主竟不知?”她又眨了眨眼道:“我可是聽說你從前還拜過京中妙音樓的戲伶素音師父為師——”
秦纓做為堂堂若縣主,卻認了戲伶做師父,彼時此事鬧得京城人盡皆知,若陸柔嘉與長清侯府還有親事,李芳蕤絕不敢說此言,但如今她二人與崔氏都無干系,她便盡情打趣起來,陸柔嘉掩唇失笑,秦纓無奈道:“那是年少不知事,我如今腸子都悔青了。”
李芳蕤道:“說起來這個雙喜班,與你當日拜的素音師父還有幾分淵源。”
秦纓一臉愿聞其詳,李芳蕤便道:“妙音樓那位素音師父,年輕時候是入梨園的,而雙喜班的當家班主玲瓏師父,年輕時則入了云韶府,雖差了年歲,但都是在岱宗永泰年間入的宮,當年在宮內頗得圣上和娘娘們青眼,聽說當今太后,當年最喜歡玲瓏師傅桿伎。”
秦纓微訝,她雖不知此般內情,卻知道梨園和云韶府為何地,大周承宗帝知音律,又愛法曲,便設“梨園”一司,選取宮女與伎伶子弟居于宜春北院,修習歌舞樂工之技,云韶府乃內教坊司之名,同樣為皇室供耳目之娛,能被選入者,皆能歌善舞,精通音律器樂,又或能習繩、桿、馬、球等雜技戲法。
梨園教坊日常訓演頗為辛苦,而比起其他宮人,她們的身份更為卑微,皇帝亦從不會寵幸梨園與云韶府宮伎,因此大部分人都等著到了年紀求個外放出宮,李芳蕤說的兩位師父,皆是在岱宗永泰年間便入宮為伎,苦熬快三十年后才得外放。
李芳蕤繼續道:“就和素音師父出宮后做了戲伶行的教養師父一樣,玲瓏師父出宮之后依舊干了老本行,她攢了雜耍班子,又靠著此前的名聲,常去各個世家貴族府上表演,一來二去有了名聲,還會南下去各州府表演,演上兩三日便可得百兩銀錢。”
秦纓聽得感嘆:“那也算闖出一番事業。”
李芳蕤頷首,笑意卻是一淡,“是如此,但也極不易,據我所知,那位素音師父,還有玲瓏師父都未婚嫁,至今仍是獨身,她們都是良家女子,離宮之時大抵家人都不在了,年紀又大了,嫁人也難有好去處,所幸將一技之長發揚光大。”
陸柔嘉在旁道:“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可出宮?”
李芳蕤道:“若是因獲罪充入教坊司的便一輩子都不得離宮。”這般說著,她眉眼又是一亮,問道:“柔嘉可看過雙喜班的表演?”
陸柔嘉搖頭,“只聞名還未得一見。”
李芳蕤便一臉贊揚道:“那可好了,今日你們看了便知道了!玲瓏師父手下的弟子各個身懷絕技,尤其她親傳徒弟流月的一手繩伎,真是令人拍案叫絕!”
她如此推崇,自然引得秦纓和陸柔嘉也心生好奇,李芳蕤還要夸贊,卻忽然眉頭一皺掀簾朝外看去,秦纓和陸柔嘉面色微凝,也聽見外頭動靜不對,她們的車馬走得慢,蹄聲與車輪聲都十分輕巧,可不知何時,卻有一陣沉重的馬蹄聲正不斷朝他們靠近。
李芳蕤喊道:“思清表哥,怎么回事?”
李云旗不在此處,柳思清便是半個主家,他應了一聲,很快騎馬趕到了她們馬車外,回道:“是一群金吾衛的武侯,好像在城外找什么人,我與他們交代一聲,他們便去西邊村子里了。”
秦纓頓時皺了眉頭,“可知是誰領頭?”
柳思清道:“是一個面生的校尉,不曾見過,我問了抓何人,他們只說是奉令行事不便告知。”
李芳蕤看向秦纓,“總不會是謝大人麾下之人吧?”
秦纓想到昨日才見過謝星闌,便搖頭,“應當不是,謝大人如今還在給盧氏的案子善后,沒聽說要抓什么人,金吾衛所轄差事不少,沒聽見什么風聲,應該不是什么大事。”
李芳蕤放了心,又請柳思清去前面領路,自己則放下簾絡與秦纓二人繼續說話,她說起雙喜班的繩伎,只夸得眉飛色舞,不知不覺隊伍已渡過了溧水,棲鳳山近在咫尺。
棲鳳山為一片連綿山巒,深秋時節,層林五彩斑斕,翠松紅楓與大片蒼黃交映,宛如一幅曼妙丹青,沿著溧水河畔一路往西,不多時便見一座白墻灰瓦的大宅坐落在山腳下,一條青石板大道直通大宅門口,還未走近,便見十多個仆從在外相迎。
柳思清幾個御馬的公子走得最快,蕭湄和鄭嫣的馬車則在最前,等秦纓馬車停下來時,宅子門口已經聚集了快十人,最后來的是裴朔兩兄弟,等人齊了,莊子上的管事殷勤地請諸位貴客入內。
蕭湄和鄭嫣走在前,剛入莊子大門,便覺眼前一亮,這處別莊并未按照京城貴族宅邸建制,而是效仿了江南園林,亭臺樓榭高低錯落,星羅棋布,又引山溪做活泉,再在園中遍植嘉樹美竹,放眼望去,即便是深秋亦翠色蔥蘢。
入了莊子,腳下小道皆以雪白鵝暖石鋪就,一路行來,只見樓臺館閣曠達精致,芳華桂樹清嘉幽然,再觀其匾額,皆是“蘭雪堂”“敬云齋”“桐華院”這等名諱,處處匠心獨到,風雅蘊藉,便是蕭湄都覺賞心悅目。
李芳蕤邊走邊招呼眾人,“莊子簡陋,大家莫要嫌棄,路上勞頓,大家先去花廳喝茶歇會兒,反正時辰還早——”
眾人笑著夸贊園景怡人,那當“簡陋”二字,待行至花廳之外,李芳蕤又問管事:“雙喜班的人如何了?”
管事道:“按照您和世子的吩咐,她們這兩日一直在準備,后頭校場中專門搭了高臺,今日一早便在臺上眼簾呢,花廳內已準備好了,您先與諸位客人們入花廳落座,小人命人去請玲瓏師父。”
李芳蕤應是,又與幾個侍婢一道為客人們上茶點。
待進了花廳,便見此處不止院中景致如畫,屋內擺設同樣十分考究,尤其陳列的金石書畫多為名品,簡清和椅子還未坐熱,便開始拉著杜子勉賞玩墻上掛畫。
秦纓用了幾口茶,也覺此處令人心曠神怡,因靠近棲鳳山,秋風一來,便帶來山野間的清冽芬芳,再聽著溪水活泉叮當,鳥雀啾鳴,不論春夏秋冬,都能令人樂不思歸。
蕭湄和鄭嫣在花廳左右窗欞處看了看,蕭湄道:“芳蕤,你這莊子是哪位匠人造的?可真是處處都用了心思,你這窗格的花紋都要比別處花哨些許。”
李芳蕤笑,“這是我曾祖父那輩傳下來的,用的應該是當年的宮中匠人,這些年來一直養護的極好。”
李芳蕤說的曾祖,乃是明宗膝下第二子李玢,后加封宣親王,世襲兩代之后,降爵為世襲宣平郡王,封地筠州,一聽此言,一旁的鄭嫣道:“怪道如此精巧,這莊子在從前多半是皇家所有。”
蕭馥蘭也道:“怪道說幾位郡王,唯獨宣平郡王府最深藏不露。”
李芳蕤笑著應了夸贊,這時,管事帶著一位姿容曼麗的女子到了門外,“小姐,玲瓏師父來了——”
屋內眾人都看出去,李芳蕤亦道:“快請。”
玲瓏今年已是四十有七,但因保養得宜,身段也纖秾合度,看起來便似三十歲的婦人一般,眼角雖有些許紋路,卻格外風韻動人,她進門先對眾人行禮,步履裊娜,姿態婉約,看著十分知書達理,與外頭跑江湖的伎人大不相同。
李芳蕤道免禮,又問道:“上次見玲瓏師傅,還是一年半以前看雙喜班在京城的場子,一年多不見,玲瓏師傅面容如常,竟無半點變化。”
玲瓏笑道:“小姐謬贊了,小人雖年紀大了,但每日也要帶徒弟練功,許是如此方才老的慢了點,但一年半以前小人還能演繩伎,如今卻是不成了。”
她話語灑脫利落,恭敬卻不卑,又令人添了好感,李芳蕤笑問:“今日演的久,師父可準備妥當了?”
玲瓏忙道:“都妥當了,別說兩場,小姐便是要看五場六場都好,此番能得郡王府垂青,小人和班子里的弟子們都不敢輕慢。”
李芳蕤笑開,“那好,師傅先去歇著,稍后要開演了令管事去找你。”
待玲瓏師父退下,一旁的杜子勤忍不住道:“你竟然講雙喜班都請來了。”
李芳蕤揚眉,“她們剛從南邊回來不久,正好有空場,再說了,要招待你們,總不能敷衍了事,先吃會兒茶,待會兒去園子里轉轉,后門可通往后山獵場,西邊門出去則是果園,聽管事說這幾日正是采摘的好時候。”
杜子勤躍躍欲試,“幾時看雜耍戲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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